期末, 桐大金融系课程多,考试周期很长。温鲤这边先结束,时间空下来, 就陪陈鹤征去泡图书馆。

陈鹤征成绩很好, 温鲤一直都知道,本省的理科状元,还上过报纸,他努力学习的样子, 温鲤却是第一次见。

陪陈鹤征泡图书馆的这一小段时间, 温鲤对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比如,他从不旷课,绩点很高, 高中时就一直拿奖学金;比如, 他跟陈鹤迎的关系很好,每一次拿奖学金,都会给大哥买件礼物。陈鹤迎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他健康,并且快乐。

做音乐、写歌,对陈鹤征来说是爱好,也是消遣, 能让他放松大脑。

温鲤想起他在live house的舞台上从容又光芒的样子, 不免感慨——有些人, 让你没办法嫉妒, 只能羡慕。

这个季节, 图书馆的自习室温度略低, 温鲤容易手冷, 陈鹤征会在口袋里放一个暖手宝, 见到她,就塞她手里,偶尔,还会给她一包小零食,饼干、棒棒糖或者话梅。

温鲤可怜兮兮地瞅他,小声说:“别再喂我了,会胖的!”

舞蹈专业的学生,开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测体重,超重的全部挨罚,体能训练翻倍。

陈鹤征捏一下她的脸,“舍不得你太瘦。”

看书看累了,会听歌,用音乐APP上“一起听”的功能,两个人各自带着耳机,里面播放同样的音乐。

也会去操场跑步,看谁先跑完四百米,陈鹤征腿长,运动又好,想领先太容易,温鲤耍赖,跳到他背上要他背。

陈鹤征在校内名气大,温鲤第一次陪他泡图书馆,就被人拍下来挂上表白墙——帅哥都是有女朋友的,散了吧散了吧。

表白墙上那张照片,拍得挺好看。陈鹤征和温鲤并肩坐在桌子的一侧,牵着手,十指相扣,各自低头看书。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层层书架,桌角处一抹自窗外透进来的冬日暖阳。

温鲤将照片存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温鲤:【看书和看你,我都喜欢。】

傅染宁是温鲤最好的朋友,陈鹤征自然要见一见的,三个人吃过几次饭,傅染宁感慨,她吃的哪叫饭,分明是狗粮!

陈鹤征对温鲤的宠藏都不藏,明晃晃的,就摆在那里。小姑娘本身就甜,叫他这样护着,愈发明艳可爱,整个人都有了光。

生活的节奏,从这时开始,变得轻快起来,每一天都有快乐的痕迹。

温鲤对半山的那套别墅,也越来越熟悉,房间的布局,以及用途,她都了解,还跟陈家的园丁学会了养多肉植物和茉莉花。

海盗越发粘她,时常用冰凉的黑色鼻头碰温鲤的脸。陈鹤征换掉了起居室的沙发和地毯,换成更柔软的材质,他喜欢在那里弹吉他,身边散乱地放着白纸和笔,用来记录创作的简谱。

温鲤则靠在他背上看书,壁炉里有微暖的火光。

琴弦上流淌出温暖的节奏,格外动人,温鲤看书看累了,从身后绕过来,吻他的侧脸和脖颈。

绵软甜蜜的吻,渐渐失了控,陈鹤征掀起上衣的下摆,举过头顶,慢慢脱掉。然后,拿遥控器,合拢起居室的窗帘,关掉主灯,只剩壁炉里的火光。

沙发很软,也很宽,温鲤躺在那儿,无意识地咬唇,四肢百骸都酥软,像是浸在海水中,被巨大的浮力托举着。

她的锁骨被汗水打湿,蒙着水润的光亮,再往下,汗湿的痕迹更明显。陈鹤征看上去冷淡,眉眼漆黑锋利,凶起来,却很热,简直能要人命。

温鲤觉得很酸,像吞了颗半熟的青桔,也涨,小腿发颤。她被他欺负,慢慢哭出来。可她不知道,这种时候,眼泪是甜的,越哭越勾人着迷。

陈鹤征身材极好,小臂、肩膀以及背,都有流畅的肌肉群。腰身那里尤为漂亮,线条劲瘦,发力时绷起锐利的弧度,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温鲤浑身滚烫,细长柔软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与他亲吻。两人的额头都有汗,相互融合着,紧贴着,也亲密着。

情意最深的时刻,温鲤就算没力气了,也要抱着他,指腹碰到他的肩胛骨,那一块儿撑起的线条又绷又硬,蕴藏着强烈的力量感。

她叫他的名字,“陈鹤征。”

他“嗯”了声,吻她,也应她。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问完,她又摇头,声音轻轻软软,“你肯定不知道。”

那是语言无法描绘的感情,是她生命中最盛大的光亮。

陈鹤征笑了声,低头去咬她的脖子,同时说:“我当然知道。”

温鲤感觉到微弱的疼,想躲开,他不许,他扣着她,咬得更重了些,继续说:“游轮宴会,你把酒洒在我身上,慌乱之中,看向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那样的情况下,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有了藏不住的爱。

若不是用情至深,怎么会藏都藏不住。

*

温祁是全职太太,依附于江瑞天,温鲤不想给她添麻烦,尽量不用江家的钱。寒假时,她在艺考培训班找了份助教的兼职,赚钱交下一季的学费。

陈鹤征从不阻拦温鲤努力生活,更不会像养金丝雀那样,把她关在笼子里。他交给温鲤一张银行卡,告诉她,这是他收取奖学金的账户,里面的钱,她可以随意支配。

“我凭本事赚的钱,”陈鹤征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温温的,“跟陈家没关系,拿给自己女朋友用,天经地义。”

和陈鹤征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鲜活的温度。

他坦**,也磊落,一身干净清白的硬骨,无论爱,或被爱,都竭力做到最好,无愧无憾。

壁炉中火光未熄,温鲤在他怀里,用额头抵着他的脖颈。他们鼻息相缠,身上的味道也是,互相侵染,也互相包容。

她想,她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呢,喜欢到只是听着他的心跳,就觉得很幸福,很美满。

一转眼,是旧历新年。陈鹤迎在南法度假,打来电话问陈鹤征要不要过去。

陈鹤征拒绝了陈鹤迎,转头收拾行李,带温鲤去了北城的一处山庄。那里能滑雪,有国内等级最高的雪道,垂直落差近千米。

上了雪道,温鲤才发现,陈鹤征的运动天赋很好。他是玩单板的老手,倒滑、空翻、单臂支撑,连腾起的雪雾都壮阔,帅得一塌糊涂。

温鲤没玩过这个,看得呆住,不停地为他鼓掌。

陈鹤征摘了护目镜和头盔,走过来抱她。旁边有几个女孩子,原本想跟他搭讪的,见状,纷纷停了脚步。

温鲤听见她们议论了几句——

“果然,帅哥都是有女朋友的,别过去讨嫌了。”

“万一是妹妹呢?不问问怎么知道!”

“你傻啊,谁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妹妹!他好像很爱他女朋友……”

陈鹤征不理那些议论,他怕温鲤冻着,掌心在她脸颊上贴了贴。阳光有点烈,温鲤眯了下眼睛,心里想着,真心喜欢一个人,果然是藏不住的。

一记眼神递过去,全世界都会知道。

陈鹤征有多喜欢温鲤,见过他的人,都知道。

*

心思宁静的时候,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再转眼,冬去,春来。

开学之后,温鲤和陈鹤征的课业都很忙,见面的机会不多,感情却越来越好。天气逐渐暖和,有一次,陈鹤征把他那辆川崎H2开到了舞蹈学院的女生宿舍楼前。

烈日之下,他摘了头盔。深黑的发色,眼神很傲,透出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场。没有人能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周遭满是压不住的感叹与议论。

温鲤从楼上下来,慢慢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没人听到穿白裙子的小姑娘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见,年轻男人的眉眼逐渐温和。

那么高傲的人,甘愿为她丢下硬骨,她露出柔软的底色。

那年的秋天,临近尾声的时候,温鲤收到一条消息,温祁发来的,她说自己怀孕了,将近三个月。

温鲤原本就很少去江家,与陈鹤征确定关系后,她去得更少。一是为了躲开江应霖,二来,她怕给温祁添麻烦,成为温祁的拖油瓶。

这段时间,她们通过几次电话,温祁一贯柔弱,说自己很好,问温鲤缺不缺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温祁有宝宝了,温鲤自然高兴,她挑了个周末,带了些礼物登门拜访。陈鹤征有考试,抽不出时间送她,温鲤从学校打车过去。

路上,温鲤给温祁打过一通电话,只有提示音在响,无人接听。她又拨了通视频邀请,也无人应答。温鲤猜,大概是江瑞天管得严,怕伤身体,不许温祁多碰电子产品。

江家的别墅在景园那边,环境很清幽。温鲤提着礼物敲门,给她开门的却不是保姆,而是江瑞天。

江瑞天身形微丰,其貌不扬,从商多年,也历练出了几分沉稳和儒雅,看上去颇有气质。

温鲤虽然受过江瑞天的资助,但是,跟他接触得并不多,拿不准他的喜好和脾气,只能尽量恭敬。

她叫了声:“姐夫。”

江瑞天戴一副细框眼镜,说:“温祁怀孕的事,她已经告诉你了吧?孕妇容易累,在休息,你先不要去吵她。”

温鲤正要点头,江瑞天又说:“对了,你能到书房来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

之前,温鲤从未进过江瑞天的私房,在她的概念里,这是很私人的区域。这次走进去,温鲤觉得里头发闷,没开空调,窗子也关着,甚至连窗帘都紧闭。

江瑞天在办公桌后头,指了下对面的位置,“坐吧,别拘束。”

两人各自落座,没有保姆来送茶,好像哪里不对劲,不等温鲤多想,就听江瑞天问——

“这阵子,你跟陈家的小儿子走得很近,是在交往吗?”

温鲤斟酌着,只是点头,没说话。

江瑞天笑了笑,“近几年,兴南的经营不太顺。我一直在争取陈家的投资,但是,阻碍颇多。既然你与陈鹤征有缘,不如,请他帮个忙,都是自家人,递句话的事儿,也不麻烦。”

温鲤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

她看着江瑞天,温声说:“姐夫的难处,我能体谅。但是,据我所知,陈家的生意都控制在陈鹤迎手上,陈鹤征还在读书,只是个学生,实在不方便,也没能力,参与这些事。”

江瑞天忽然向后,靠在椅背里,神色淡淡的,“温鲤,你要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或是拜托你,而是,要求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懂吗?”

温鲤脸上浮起几分愕然。

江瑞天笑一下,“温祁怀了身孕,身体又弱,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你不担心吗?”

温鲤站起来,“她是你的妻子!你用妻儿的性命威胁我?”

江瑞天抬手,手心朝下,压了压,“别激动,大呼小叫,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

温鲤的胸口剧烈起伏。

江瑞天又说:“我带你去参加游轮晚宴,是想让你攀附陈鹤迎,没想到,不等我引荐,你就搭上了陈鹤征。小的那个,虽然嫩了点,毕竟也姓陈,也算有些用处。”

温鲤觉得额角生疼,她试图解释:“我不是……”

江瑞天打断她,“搭上陈鹤征,讨好他,伺候他,不容易吧?他看上去是很挑剔的那类人,爱干净。”

温鲤被江瑞天话音里隐藏的意味恶心到,眼底的光芒很愤怒。

江瑞天继续说:“越是高门望族,越注重品性声望,容不得瑕疵污点。如果我把一些不太好的照片放出去,你猜陈鹤征还会要你吗?即便他肯,陈鹤迎呢?得罪了大家长,你在陈家毫无立足之地,优渥的阔太生活,也将化为泡影。”

温鲤整个人都冷了,她不敢置信,“哪来的照片?”

江瑞天笑笑,镜片后,一双精明的眼,“你姐姐替我接待过几位很重要的客人,她的照片有很多,我都保存着。至于你的,可以现在拍。”

音落,一条带有怪异味道的毛巾,自身后罩过来,牢牢掩住温鲤的口鼻。

惊慌之间,温鲤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江应霖。

与这动作同步落在温鲤面前的,还有江瑞天的话音。

他说:“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像你姐姐一样,我保证,一张照片都不会传出去。在陈鹤征面前,你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得他欢心,讨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