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宋清河才刚伺候柔嘉郡主用完早膳,便见宁海全冷着脸带人进门来。
“皇上口谕,即日起, 柔嘉郡主搬出皇宫, 秦家于三日内搬离京城,无论去处,越远越好!”
宁海全毒蛇一般的眼睛直盯着宋清河,他不觉得她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可沈允信既是做了决定,他又能说什么呢。
柔嘉郡主心中欣喜异常,送走宁海全后, 终于忍不住抱住宋清河。
“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娘和哥哥了!”柔嘉郡主泪水止不住地流,一想到被迫分离的家人, 她便心如刀绞。
“真好, 这太好了!恭喜郡主!”宋清河也真心为柔嘉郡主高兴,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心想这法子竟真的有用。
原本宋清河并不报什么希望,她对沈允信的印象是疯子,不信神佛的疯子。
可有些事情, 一旦真真牵扯到自己,任他不信也是要信的。
只不过, 宋清河总觉得该不只是闹鬼才对。
沈洺该还做了什么, 叫沈允信觉得真牵扯到了自己,才这般快下令叫柔嘉郡主离开。
“清河, 你与我一起走吧!”柔嘉郡主的话,叫宋清河从胡思乱想中回神。
“这不行的。郡主, 奴婢是宫里的, 您要带走, 也只能带走您带来的人。”宋清河话说到一半,便见柔嘉郡主百般不愿意地抓住她的手。
“可……可这儿不好,你留下来,我担心你。”柔嘉郡主红了红眼睛,拉着宋清河的手,轻轻靠在她身上。
“奴婢在宫中多年,自会照顾好自己。待一切都……往后会好的,待求得出宫恩典,奴婢再出宫寻郡主。到那时,想郡主早已回来了。”宋清河笑着,安抚地顺着柔嘉郡主的背。
柔嘉郡主还是万分不舍,拉着宋清河又说了好一会话,才叫她去瞧瞧喜鹊二人收拾得怎么样了。
宋清河也忙活起来,前前后后盯死了,叫宫女太监们都帮忙收拾东西,将皇后的赏赐也一并带走。
这日下午,宋清河送走柔嘉郡主,独自一人回了瑶林宫。
没了主子,宫人们自不会留这般多在瑶林宫。
他们本是瞧不起柔嘉郡主,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也觉得这主子是真真好性儿。因此想到要换主子,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更想起柔嘉郡主的好来。
宋清河回去的时候,正听见他们说起柔嘉郡主平日如何宽待宫人的。
她听了也不言语,只从他们身后走过,惊得他们连忙站起身,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回去休息休息,想来今明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给你们安排新差事了。”宋清河也不责怪他们,只嘱咐一声,便径直往自己屋走去。
宫人们面面相觑,回过神来更是面上一喜。
这时,宋清河想起什么,回过头看他们,“但这儿的活也不能落下,可别临走还叫人罚一顿。”
宫人们连连点头应下,当即散开去干自己的活儿。
宋清河进了自己屋内,关上门往里走了两步,才发现屋内坐了一个人。
“殿……”宋清河倒吸一口凉气,忙跑过去,压低声音唤他,“殿下,您怎的来了?”
“原本还担心你管不好下头的人,现在看来,是多虑了。”沈洺看她一眼,朝另一张凳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
“都是殿下教得好。”宋清河俏皮地笑起来,打量着沈洺,见他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
“到我这儿就露馅。可叫外头的宫人瞧瞧,他们掌事姑姑私底下是什么模样。”沈洺话语间隐隐带了几分笑意,明显心情不错。
“殿下,您还做了什么?沈允信怎么就相信了呢?”宋清河眨巴着眼睛,满脸都写着好奇。
“谢玄姝恨透了他,更不愿再过那样的日子,挑了我这条船上,自是要下狠手表一表忠心了。”沈洺并未明说,但宋清河多少也能猜到。
谢玄姝是最贴身与沈允信接触的妃嫔,能做的事,能下毒的方式可比寻常人要多得多。
不过究竟是做了什么,沈洺依旧没明说。
但既是谢玄姝的手笔,宋清河也无意多问,左不过就是下毒,区别只是下什么毒罢了。
“秦莞莞走了,尚不知沈允信会不会插手你的事。若他不插手,有皇后在,你想来也不会去什么太差的地儿。若是……”沈洺皱着眉,未尽言语间,满满都是对宋清河的担忧。
“奴婢明白的,想不会有什么事,且您不是就快要……快要来接奴婢了吗?”宋清河笑笑,提起沈洺屡次承诺。
沈洺的目光停留在宋清河身上,想牵起她的手,却又觉得不妥。
他只点了点头,道:“我尽快,你这段时间尽量别冒尖出头。无论碰见什么事,便是沈允信要杀我,你都只管保住自己。”
沈允信要杀沈洺?
宋清河微微瞪大眼,心说这怎么能只管保住自己呢!
“那怎么行呢!”宋清河想大声反驳,却又怕叫外头宫人听见。
“你得给自己留退路。”沈洺看着宋清河那带了几分怒意的小脸,更坚定心中想法。
“可……”宋清河恨不赞同,但沈洺神色认真,明显是不容置喙,也不好再说。
屋内安静下来,宋清河不再说话,只等着沈洺说。
沈洺却看着宋清河,移不开眼,似是少看两眼便瞧不见了一般。
“我记得你生辰是在……七月初七?”沈洺突然出声,略想了想,看着宋清河问。
“对,七月初七。殿下怎么知道?”宋清河问出口便后悔了,这事儿定是盛十六或是别的什么人去查的。
“之前查过你。”沈洺倒是坦然,并不隐瞒,只垂眸想了想,才接着说,“七月初七,我给你过生辰。”
宋清河一双丹凤眼瞪圆了,直看着沈洺,似有些不敢相信。
可她心里是信的,不知何时开始,她已将沈洺当做自己人,当做那个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好,奴婢信殿下。”
宋清河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唇角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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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的调令来得很快,皇后跟前的大宫女来传的令,说是叫宋清河到凤仪宫去当差。
虽说品级不如从前,但到底是凤仪宫,不比从前差。
但没等宋清河回答什么,便见宁海全带着人进来。
“皇上有令,叫宋清河到御前伺候笔墨。”宁海全扬起下巴,打量着宋清河,见她眸中闪过一抹不愿,笑容更为讥讽。
“宁督主,皇后娘娘已调了宋清河到凤仪宫,这……”大宫女见状,为难地说。
“皇上的命令,咱家也没办法。不然……你与咱家一同回去,到御前去跟皇上说?”宁海全笑意不达眼底,料定了那大宫女不肯为了宋清河做到这等地步。
是了,谁会为一个不熟悉的人,豁出去到这等地步呢。
宋清河心中暗暗叹气。
“既是皇上的命令,奴婢自是无有不从。”宋清河扯了扯大宫女的衣袖,朝她摇摇头。
“那赶紧收拾收拾,跟咱家回去吧。”宁海全话音落下,当即有太监为他搬来椅子,让他舒舒服服在院里坐下。
宋清河连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匆忙去收拾了出来,跟在宁海全身后往福康宫去。
宁海全走在前面,身边跟了许多太监,分散在宋清河前后,倒像怕她跑了一般。
宋清河却没有半分逃跑的想法,只看着宁海全的背影,莫名想起上回被他带走的情景。
同样是跟在对方身后,可宁海全的态度,那可是天差地别。
更别说上回是去谢恩,这回是去当伺候笔墨的宫女。
宋清河心里不是不怕,只是沈允信的命令都到了瑶林宫,她便是害怕也无用。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清河心底暗暗叹气。
到了福康宫,宁海全将宋清河带到西暖阁外,便转身离开。
宋清河多少还是有些怕沈允信的,站在外边有些不敢进去。
可不敢进去又能怎么样呢,早进去晚进去,都是要进去的。
暗暗鼓励自己一番后,宋清河才鼓励勇气往里走。
进门之后,宋清河也不四处张望,只径直走上前,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跪下请安。
沈允信停下笔,目光停留在那一身草绿衣衫的小美人身上,舔了舔嘴唇。
终于落到他的手上了!
如今人在他身边放着,可不是想何时品尝,便何时品尝。
旁的人,谁也别想再阻挠!
沈允信心中想着,站起身朝宋清河走去,亲手扶起她,“行这般大礼做什么,你与朕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宋清河恭敬立在那儿,心中却腹诽,这又是什么话,皇帝与宫女,哪里能不是头一回见,便不行礼的。
“往后你便陪在朕身边,自有你的好日子过。”沈允信笑容满面,牵起宋清河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
宋清河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间为难起来。
沈允信见自己的话没什么成效,神色有些难看,但也知晓急不得。
他便是要这些人知晓跟了自己的好处,自个黏上来。
最好是真真死心塌地的,不是为了那锦衣玉食的日子。
希望宋清河……不要让他失望。
作者有话说:
那你真的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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