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瑶清宫时, 宋清河仍有些恍惚。

她不明白,这样的事儿,为何是她去寻沈洺。

不该谢玄姝自己去吗?

可当谢玄姝给她看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 叫她知晓沈允信这些年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她又有些心软, 心软得……等到出去了,才发觉自己已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此事不好告诉柔嘉郡主,且更是拖不得。

若谢玄姝所言没有半分夸大,那沈允信想来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

那她今夜来见宋清河的举动,是极其危险的。

不若即刻去寻沈洺,将事情都告诉他才好。

宋清河想, 这般一来,自己也好放心一些。

一打定主意, 宋清河便提了灯, 绕了些路往南宫走去。

幸而这一路的守卫并不严, 稍微注意一些便能躲过。

但南宫偏僻, 实在不是好走的,且不能走门,可不知要如何进去才好。

到了南宫的墙边, 宋清河苦恼了起来,四处看看, 最终寻了一块石头, 就这般踩着爬上墙头。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落在她身旁, 吓得她险些掉下去。

可那黑衣人眼疾手快,急急捞住她, 还捂住她的嘴, 生怕她叫出声。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她发现自己竟是靠在沈洺屋内的床榻上。

脑袋还是嗡嗡直响,眼前时而发白时而清明。

好在沈洺的身形实在熟悉,只消一眼,宋清河便能认出他。

“自个几斤几两不知道?还跑来爬墙,不怕摔出个好歹来。”沈洺想起方才的惊险,心头便好似堵了什么,火气也不受控地往上冒。。

“奴婢……奴婢急着见您。”宋清河自知理亏,小声回答。

听到这话,沈洺心头那股无名火忽的像被浇熄一般。

他抬眸看了脸色煞白的宋清河一眼,暗暗心疼,却板起脸问:“来寻我做什么?在瑶林宫受委屈了?”

“奴婢今夜,去见了谢贵妃。”

宋清河声音又轻又细,将今日的情形尽数告诉沈洺。

随后又想起自己稀里糊涂答应下来的事,红着脸说:“奴婢是不是做错事了?”

沈洺沉吟片刻,只看宋清河,问:“你如何想?”

宋清河抬眸朝沈洺看去,见他神色间并无责怪,松了口气。

她垂眸仔细想了想,良久才说:“奴婢觉得,将谢贵妃纳入自己麾下,不是不可行。”

一旁的盛十六很不赞同,他觉得谢贵妃是沈允信的妃子,难保不会再倒戈一回,又与沈允信亲亲热热。

且从前谢贵妃可没少对付宋清河,若这般揭过……左右盛十六心中是不满的。

“她从前欺负你,你心中不介怀?”沈洺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寻常事。

“可欺负奴婢是奴婢与她的事,不是主子与她的事,主子不必管奴婢的。”宋清河不解,眨了眨眼睛,没懂沈洺这话的意思。

“若我硬要管呢?”沈洺眸色深沉,俯身凑近一些,低声呢喃一般告诉她,“宋清河,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宋清河耳朵尖红了红,她不大明白这些,但隐约能感觉到不对劲。

心尖仿若被什么挠了一下,叫她下意识低头,又小心去看沈洺。

沈洺神色自然,并未有什么不妥。

宋清河瞧了不禁怀疑,是否自己多心了。

“好了,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忧心。谢玄姝那儿,我会叫人去寻她,往后不必多搭理她。你只安安心心待在瑶林宫,待……我自去接你。”沈洺并未明说,可宋清河仿佛能听明白。

“好。”宋清河点头,站起身就要走。

“我送你。”沈洺瞥了一眼就要上前的盛十六,先一步跟上去。

宋清河方才叫盛十六带下来时没什么感觉,可如今沈洺站在她身旁,还未有动作呢,便心如擂鼓一般。

沈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伸手揽住她的腰,干脆利落带着她翻过墙去,稳稳落地。

直到脚尖碰到地板,宋清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愣地抬头看去,见沈洺静静等着自己缓过来,也不好意思再拖延。

“那奴婢先回去了。”宋清河扔下这话,连行礼都忘了,只小跑着回去。

沈洺看着她的背影,扬了扬下巴,示意盛十六跟上去。

盛十六朝沈洺行了个礼,便快步跟上,小心叫宋清河别出岔子。

昨夜子时跑出去,今晨起来时,宋清河脸色明显憔悴不少。

柔嘉郡主瞧见了,关心道:“怎么了?是昨夜没睡好吗?”

宋清河笑道:“有些睡不着,不妨事。”

柔嘉郡主点点头,又打量起宋清河来,“你瞧着也是个瘦弱的,我从家中带了燕窝来,不如你炖些去吃?”

宋清河慌忙拒绝:“这怎么成!奴婢怎么能吃主子的燕窝呢!”

柔嘉郡主也没坚持,却在下午叫喜鹊拿燕窝去御膳房吩咐他们炖好了送来。

待送来后,柔嘉郡主又分了院里宫人每人一小碗。

至于那屋内伺候的,自然是分得多一些。

宋清河直觉柔嘉郡主是为了给自己喝,这才大费周章。

但她不大确定,柔嘉郡主也没明说,她更是不好问。

可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她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往后的伺候也更为卖力。

夜里用晚膳时,柔嘉郡主随口提了一嘴沈洺的生辰。

“正月初七?却没听主子提起过。”宋清河微怔,想着沈洺一个人在那南宫,连生辰都没得过,难免生出几分心疼来。

“哦?你不知道?还想问你当时可送太子殿下礼物呢!”柔嘉郡主笑着说。

“奴婢一介宫女,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没得惹主子不高兴。”宋清河笑笑,心里却有了打算。

宋清河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胜在一手绣活好,在家的时候也常拿绣活出去卖,也能赚些银子。

只是后来入了宫,便疏于针线,也不知做出来的东西送不送得出手。

约莫过了四五日,又是入了夜,宋清河带着绣好的帕子,朝南宫的方向而去。

只是不知近些日子怎么回事,宫中守卫竟森严了许多,隐隐透着几分紧张感。

宋清河也被带得害怕了起来,连着躲过几回巡逻的禁军,又一次碰到顾西洲。

“你这又是去哪儿?”顾西洲看着眼前低垂脑袋的宋清河,叹了口气。

“不去哪儿,随便走走。”宋清河不很想叫顾西洲知晓,便没说实话。

“告诉我,我带你去。近来……反正夜里宫中不好走,你仔细被逮住了。”顾西洲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劝道。

“我……我去南宫。”宋清河脑袋更低了低,似是知晓这般说出口,定会被责怪。

“你!你去南宫做什么?不是都从那儿出来了吗?”顾西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看着宋清河重重叹了口气。

宋清河闭了嘴没说话,却也没说要回去,只僵着。

顾西洲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终于点了头。

宋清河跟在顾西洲身后,七绕八绕的,绕开禁军和锦衣卫,到了南宫的墙边。

“你怎么进出的?”顾西洲估摸着她不是第一回 来的,便多问了一嘴。

“上回是翻墙进去,半路碰见……碰见主子,他带我进去的,出来也是主子帮忙。”宋清河知晓不能提盛十六,便只说是沈洺。

“他……他抱你了?”顾西洲瞪大眼,心里暗恨沈洺定然没安好心。

“不然怎么出来?”宋清河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顾西洲。

顾西洲有时候其实很奇怪,宋清河怎么总像是……没什么男女大防的。

可对着他,又似乎有了这种避嫌的念头。

难道宋清河对他更……

“我快快进去,再快快出来,小公爷在外边等我?”宋清河的声音打断了顾西洲的思绪。

“好,我先送你进去。”顾西洲说着,将宋清河抱起来,一跃而过。

宋清河落地,感激地看了顾西洲一眼,看着对方翻墙离开,才松了口气。

屋内的沈洺已听见动静,觉得不对,便出门来看看。

却见宋清河站在院子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正朝他笑。

沈洺心头一跳,旋即皱起眉,三两步上前将人拽进屋来。

待关了门,才冷下脸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往后别来吗?”

宋清河拿出一条帕子,上边绣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龙,小声说:“奴婢听郡主说正月初七是主子的生辰,那时不知,便今日补上生辰礼。奴婢许久不拿针线了,绣得不好……”

沈洺知道宋清河是什么意思,她瞧着软软的,还有些笨,却似乎很明白,也很快便接受了这样的事。

他甚至有种……宋清河觉得他就该回去的错觉。

“你的心意,孤明白。不会太久,今年,今年便到瑶林宫接你。”沈洺伸出手,想碰了碰那白净脸颊,最终却只落在那瘦弱却圆润的肩头。

“嗯。”宋清河没多话,只答应着,又想起顾西洲来,“奴婢先走了,小公爷还在外边等着呢。”

“小公爷?是顾西洲带你来的?”沈洺神色骤冷,话语间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升官了!

换个新封面,后面还有一个造型,等剧情走到了再换

这个立绘还有个红衣服的造型,在想要不要再做一个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