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川答应她春天办婚礼便真的言出必行。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的书黎,意外地收到了黎莲的微信好友添加申请,申请理由是:黎黎,我是景川的妈妈。

书黎立马通过添加了她。

她的微信头像与赵景川相似,同样是一只小狗狗,赵景川用的是芒果小时候的照片,黎莲的则是一只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博美。

书黎给她备注后,作为晚辈,礼貌地先跟她打了声招呼。

一只雪梨:妈。

黎莲:黎黎,下班了吗?

一只雪梨:还没。

一只雪梨:还有一节自习课才能走。

黎莲:前几天听景川说,你们婚礼时间差不多定下来了,在春天办是吧?

一只雪梨:是的。

书黎没想到,赵景川这么快就跟他的家人说了这件事儿。

原以为只是随口答应下来,至少等年末这段时间忙完了才着手准备。

才几天时间,长辈们突然都来关心,她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黎莲:你想在哪儿办呢?

一只雪梨:这个还没想好。

婚礼地点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场景,教堂、草地、花园、海边……

书黎说:我更喜欢在教堂里办,但还得问问赵景川的意见。

黎莲:他的意见不重要。

一只雪梨:……这样吗/捂脸/

黎莲:教堂相对来说有点难办,但不是问题。妈会给你们搞定场地的问题,其余的他也不许我插手了,你们自己做决定。

黎莲:我先挑几个出来,到时候让你看一看,你来做决定怎么样?

一只雪梨:行。

黎莲:你要是忙就先忙工作去吧。

一只雪梨:谢谢妈。

只是被问了下关于婚礼场地的意见,书黎却感到异常开心,眉眼皆是掩不住的雀跃。

自习课结束,书黎下班回去。

赵景川把车停在老地方等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赵景川对她积极了不少。

书黎从没主动要求过一定要来接她下班,刚结婚那会儿半数都是自己坐地铁回去的。

赵景川要是下午没事在家里休息,一般也都不会专门出来接她,而现在明明是他难得的半天休假却没有丝毫怨言地开车过来。

她觉得很是奇怪。

上了车,书黎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你妈刚来加我微信,问了下我关于婚礼场地的事儿。”

他似是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她的微信就是他推给黎莲的,轻声反问道:“你们谈好了?怎么跟她说的?”

“还没呢。”书黎歪了下脑袋,笑着道,“她问我大概想要在哪里办,我不知道啊,我旅游过的地方不多,见过的风景和建筑也不多,只大概说了下我想在教堂里办。她说她去找几个地方让我来挑一挑,还没敲下来呢。”

她看了赵景川一眼,想看看他对她决定在教堂办婚礼有没有不同的意见。他意料之中地说,“跟我猜的一样。”

“什么?”书黎问。

他说,“教堂办婚礼。”

书黎性格安安静静,温吞软糯,安静虔诚的教堂对她来说最适合不过。

她出神凝了他片刻,心想他怎么突然这么了解她,还是马后炮瞎说的?

***

赵景川带她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过程中微信同事群里不停地刷屏聊天,书黎无聊地打开划了两下,无意捕捉到一个感兴趣的字眼--冬至。

于是,她好奇地翻了下手机日历,发现现在距离冬至竟然仅有两周了。

到家后,书黎边进门边问赵景川:“下下周六就冬至了诶,你们家有过节的习惯吗?”

“有啊。”他语气温淡地说,“但太忙就算了,有空会一起吃顿饭。”

书黎说,“正好我们家也会过这个节,上次在酒楼吃饭弄得一团糟,我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再吃一次?”她犹豫着问了出口,“那天,你有空吗?”

那天是周六,书黎确定自己是有空的。

就怕赵景川没空。

他摇了摇头,残忍地否决了她的提议:“没空。”

书黎眼神暗下来,垂眼慢吞吞地换了鞋,听见他又扔下一句,“下周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冬至那天大概没法回来。”

“去哪儿?”她抬眼问。

“庆辽,下乡。”

“下乡?”

听到下乡二字,书黎条件反射地想到几乎每年冬天都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南城政府每年冬至前后都会招募一大批的志愿者下乡,给贫困郊区的留守老人、小孩送过冬物资和给予慰问,好让他们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赵景川是医生,下乡慰问带几个医生是很正常的事儿。

书黎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你不会是跟政府的人一起下乡吧?”

赵景川低眸瞥她:“你知道那个活动?”

“知道啊。”书黎好伤心,“医生跟着去我能理解,但怎么这么巧就挑中你了?”

据她所知,政府每年下乡的时间至少在十天以上,也就是说他们即将要分开两个星期左右。

即便不能两家人一起在冬至吃上一顿饭,她也想跟赵景川待一起啊。

赵景川把门关上,进来倒了杯热水给她,自己也倒一杯喝了口:“不是挑的,是我自己要去的,每个科室都得出一个主治以上。”

他无奈道,“我不站出来恐怕不行啊。”

书黎懂了,她也是混职场的人,他们科室主治以上的医生就他最年轻,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前辈。

在他和几个老前辈中选一个人出来,换成是她,她也会当仁不让地主动站出来。

实在没办法改变,书黎只好接受了现实。

***

出发前一晚,赵景川进浴室洗澡时,书黎主动地摊开行李箱帮他收拾行李。

他不喜欢穿羽绒服,她偏要给他塞进去,毛衣、袜子、有点厚度的睡衣也塞了几套。

收拾了三分一还没完全收拾好,洗完澡的赵景川打开浴室门从里面走了进来。

书黎拿着他平常穿的几条平角**蹲在地上,尴尬地与他对视了眼,一时间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擦着头发,偏头笑笑:“做什么呢这是?”

本来觉得仅有那么一点尴尬的书黎,因他这一句话脸色爆红,忽然红得跟苹果似的,可爱又透着一丝滑稽。

赵景川见状,适当地给她找了个台阶下:“要不……等下我自己再收拾?”

书黎没搭理他,果真撂下东西让他自己收拾算了。

赵景川接手了她的工作,收拾得极其认真,日常需要用到的洗发水、剃须刀都放进了里面。

确定没东西遗漏后,他盯着占据了将近一半空间的羽绒服,皱了下眉,商量道:“这几天不是很冷,羽绒服一定要带吗?”

书黎知道他要实在不想带,她也强求不了他,更没资格去强求他。

她尽量委婉地说:“可是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要下雨,下雨一般都会降温的,在乡下又冷又有雨水穿这个比较方便。”

要是真降温了,农村想买衣服还特别困难。

没衣服就只能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过去了。

前几天这边降温也很严重,书黎看出来了,他不喜欢穿羽绒服,想他大概率会不听她的话,任性地拿出来。

熟料,赵景川犹豫了片刻,二话不说地拉上了行李箱拉链,任由那件羽绒服待在他的箱子里没再管过。

书黎意外地眨了眨眼,垂眸盯着被他靠墙搁在一边的行李箱,不自觉地浅笑了声。

***

没有赵景川在家的日子,书黎特别不习惯。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完饭,一个人遛狗,一个人睡觉,什么都得一个人完成。

他在那边似乎很忙,连手机都不怎么看。

书黎发过去的消息,经常要等几个小时才有回复。

无聊地度过了一周,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工作日。

下了班回去的书黎冒着寒冷的天气,进超市买了包汤圆来当晚饭吃。

她刚煮好端出来,正准备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梅韵清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黎黎,明天冬至你和小赵打算怎么过啊?”

“什么怎么过?”书黎随手点开一个当地的新闻台,发现正在播放的是今天的新闻联播,她懒得再转,先跟梅韵清聊会儿天,“赵景川下乡慰问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呢。”

“下乡?”梅韵清问,“好好的怎么突然下乡去了,明天过节了你一个人在那边做什么,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书黎正有此意,打算把芒果也带过去,“刚去超市买了包冰冻的汤圆,难吃死了,陷少味还淡,还是家里做得好吃。”

她正想说我明天就回去,眼前的电视机倏地换了个画面,镜头的角落出现一道熟悉的侧影。

她愣了愣,发现是赵景川。

几天不见,他脑后的短发长长了不少,穿着干净的白大褂,身形颀长,挺拔如松,一只手插进口袋,另一只轻轻地拍了拍眼前老人的肩膀,弯腰低头跟他说了句话。

老人一笑,他也跟着笑,那一张脸,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上镜好看。

摄像头主要拍摄的不是他,正在采访一位年轻志愿者跟随政府下乡的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和感受,碰巧将后面的赵景川摄了进去。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入了镜,毫无察觉地看过来一眼,又迅速地撇开了视线。

书黎盯着电视机出神,安静了好几分钟。

梅韵清在电话里喊了她几声都没答应,突然间思念如决堤般涌起,有一股冲动在脑中缓缓滋生。

在志愿者口中获取到一些关键信息后,书黎简单地跟梅韵清交代几声挂了电话,开始搜索今晚去庆辽的车票,然后收拾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