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离我实在太远了。(二合一)◎

在喻婵强烈要求下,两个人最后还是叫了专车。

司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格外热情:“这天可真热啊,”他透过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起毛巾,在脑门上擦了把汗,似乎是为了寻找共鸣,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个人,“小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热,脸都红透了。”

喻婵正抱着矿泉水瓶子喝水,听到这话,“噗嗤”一下,差点儿把嘴里的水都呛出来。感受到身边人明晃晃的视线,她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坐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发现后座小姑娘的脸越来越红,还低着头小声咳嗽,司机的眼睛猛地瞪大,“小姑娘你怎么了?不会是中暑了吧?”

“她呀,这是吃坏东西了。”

程堰眯着眼睛,笑声轻得像天边的薄云。

司机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吃坏东西?这是吃了啥啊,脸红成这样?”

听到两人的对话,喻婵的咳嗽更止不住,刚刚撞向他锁骨的那种触感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脸颊挂着两团酡红,胸腔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大,“咳咳咳……”

吃东西……她刚刚什么也没吃,唯独不小心咬到了他的锁骨。这件事看来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喻婵臊得浑身发热,不敢回头。

要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失忆药丸就好了。

忽然,她发现,透过车窗玻璃,能依稀可见程堰的身影,他用手肘支着上半身,侧头看她,意兴盎然的模样被玻璃朦胧地反射在她眼前。

莫名击中心里的某个角落。

忽然,她浑身僵直,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不自觉捏紧。直到后背上的手第二次落下,她的意识才与外界再次恢复链接。

程堰,在帮她顺气。

那只手还带着温热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时不时在她的背上燎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喻婵没敢回头,生怕破坏了此刻的氛围,视线直直地落在车窗上,街道边树影婆娑,时而映出身后人俊逸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喻婵装作仍没恢复的模样,肩膀轻微地耸动着,她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被集中在程堰掌心之下的那块皮肤上。

司机师傅说得很对,今天似乎真的很热。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海景餐厅,每个小包间外有半开放的阳台,站在栏杆边,脚下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浪花包裹着细碎的阳光,在海平面上翩翩起舞。

时不时还有涛声相和,仿佛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配合默契,演绎完美。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面前,人的存在仿佛被瞬间缩小,它像个包容的母亲,显得人生中的那些烦恼忧虑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喜欢大海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咸湿的海风裹着木质香将她团团包围,“烦恼是可以解决的,但皱着眉头拒绝求助别人,并不是解决的方式之一。”

喻婵惊讶地抬头,看着程堰剔透如宝石般的眼睛,瞳仁乌黑,深邃璀璨,像个漩涡,能轻而易举看透别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学长,”喻婵趴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大海,“怎么突然这么说呀?”

“你说呢?”

声音依旧含着笑,似乎在她面前,他每次说话总是这个语气,尾音缓缓上扬,温柔得像曙光初现之时的第一缕晨风。

蛊惑性太强了。

原来这几天他一直都看得出来。

喻婵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有这么明显吗?”

“你这几天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程堰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冰激凌,递给喻婵,“这家的冷饮做得很不错,你尝尝。”

喻婵点头,挖了一小勺含进嘴里,香甜的奶油凉而不腻,还带着海盐薄荷的清香,是真的很不错。她的眼睛亮亮的,弯着眼角笑着冲程堰点点头:“学长的眼光,从来都没有差过。”

话题就这么不深不浅地被转移了。

尽管听出了程堰话里的明示,她还是做不到,用自己的事去麻烦别人。更何况,面前这个人是她千方百计都想留在身边的人,如果就这么冒然向他求助,他会不会像那些大人一样,皱眉冷眼:“你就不能乖一点儿,让人省心一点儿吗?真是个麻烦精。”

虽然以程堰的为人,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去冒险。

程堰看出她内心的为难,没再继续追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他们已经到了。”

喻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回到包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包间里瞬间拥挤起来,四五个衣着精致的男女坐在桌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贵气。

他们是程堰那个世界的人,站在普通人高不可攀的地方,向下俯瞰。

见到喻婵,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未变,笑吟吟地冲她问好,一行一举,都显示着他们身上的良好教养。

他们的态度说不上差,也说不上好,如果硬要找个词来形容,喻婵想,最合理的应该是“忽视”。

在这样的场合里,那种和程堰之间差着巨大鸿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明明同处一个空间,她却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他身边隔离。

明明近在咫尺,却抓不住,摸不着。

上菜的时候,她不小心瞄到了菜单,一小份鱼子酱的价格,就足以充当她整个学期的全部生活费。

这种毫不合理的价格,看得她心惊肉跳。那种努力忽视的巨大差异,再次浮上心头。

整顿饭吃得毫无滋味,鲜嫩的海鲜在口中如同嚼蜡。

喻婵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碗里,强烈的自卑感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吃过饭,已经下午三点了。

几个人商量着去朋友新开的桌球厅玩,情绪格外高涨。

程堰侧头询问喻婵的意见:“想去吗?”

作为一名从小到大,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桌球厅这种地方一般只存在于,各种老师的严厉警告之中。经过这样的渲染,游戏厅桌球厅便自动和不良少年画上了等号。

喻婵不是没有好奇过,但好奇心并不能得到家长和老师的喜爱,所以,她一直都循规蹈矩,从没往那些地方跨过一步。

现在,接到程堰的邀请,不得不说,她内心是非常跃跃欲试的。

能满足小时候的好奇心,还能继续和程堰待在一起,不管怎么说,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点点头,捏着自己的指尖:“好呀。”

事实证明,桌球馆中并没有可怕的妖怪,恰逢国庆假期,来玩的人也多,里面格外拥挤,漫天弥漫着酒味烟味,呛得喻婵连连咳嗽。

她不由自主地向程堰身边靠近了些,桃花心木独特的木质香袅袅袭袭,勉强为她提供了最后一块儿净土。

程堰误会了她的意思:“第一次来,害怕?”

“不是害怕,”喻婵不敢抬头,那枚刺目的口红印,还在他的锁骨处挂着。往来的人,注意到他们俩,无不投来暧昧异样的眼神。那些表情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她根本不敢细想,“这里人太多了,我怕跟你走散。”

程堰勾唇轻笑,带着她上了二楼。这里的环境要比一楼好很多,四周镶嵌着粉蓝色的霓虹灯,脚下的地砖别出心裁,人踩在上面,会显示出和旁边的砖块不同的颜色。

几人走到正中央的桌边玩球。喻婵没什么运动天赋,自觉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当个安静的围观者。

这时,从旁边的小屋里出来个一头红发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潮牌,脖子上还挂着醒目的金属链,长着张短视频里最吃香的脸。

自言自语:“哟,程哥可真是稀客,好久没来了。”余光注意到喻婵,他立马来了兴致,“哟,这妹妹可真好看,哪个电影学院新生吧?”

相比程堰其他几个朋友的毫不在意,红毛的态度又是另一个极端。他毫不避讳地打趣道:“妹妹,不是哥糊弄你,就程哥带来的那些里边,你是最好看的那个。”

喻婵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一个桌球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擦着红毛的前额落到他面前的沙发上。把两人都吓了一跳,红毛的脸更是迅速变白,魂都吓没了半截。

他怒气冲冲地回头,发现罪魁祸首正斜靠着桌球杆,另一只手上下把玩着手里的桌球,笑得肆意恶劣:“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毫无真情实意,“手滑了。”

红毛的满腔怒火早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瞬间消弭四散了,他讪讪地干笑两声:“程哥,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傻逼了。”

程堰挑眉:“差点儿被砸到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道个什么歉?”

红毛皱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程哥我真错了,以后再傻逼我就是您孙子,”他福至心灵一般,又转过身,对着喻婵道歉,“妹妹,不,姑娘,我错了,是我平时贫惯了,没管住这张破嘴,对不住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道歉更有诚意,程堰收起脸上的笑容,轻飘飘扔过来一句:“行了,把球捡过来,玩去吧。”

喻婵在旁边默默看完全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程堰生气,被那双锐利冷峻的眼睛盯着,就算他在笑,也免不了浑身发毛。

明明跟平时一样平静,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在生气,如同酝酿着汹涌波涛的平静海面,稍不留神,就会被海底翻滚而上的巨浪吞噬。

程堰听力很敏锐,能听到红毛和她的对话并不奇怪。

他这是在为她出气吗?还是不满意红毛随意议论他的私生活呢?

喻婵想不明白。

空气好像更稀薄了。

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哗啦啦的水流声化作安神的白噪音,喻婵低头,冰冷的水掬在脸上,心神暂定,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平复好情绪,转身出门,在男厕旁边的抽烟区,依稀听到有两个男人在提她的名字。

喻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凝神听了几句。

“哎,刘哥,程堰身边那个女的什么来头?网红?小明星?还是哪的学生?长得还挺有味道。”

“好像是C大的,叫喻婵,名字真有意思,跟个小虫子似的。你没看前两天的热搜八卦,人家对程堰是真爱,硬着头皮给人当三儿。”

“原来是个女学生,还挺带劲儿。有钱是真的好,我也想玩玩女学生,便宜又单纯。可惜这么正的,整个c大估计没几个。”

“诶,你说程堰今天带她过来,是不是因为戚心语要过来呀?”

“还真有可能,虽然程堰风流成性,这些年换了不少女朋友。但戚心语毕竟是初恋,初恋对男人来说,那都是白月光朱砂痣啊,多难忘。”

戚心语,这是喻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也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丢了半个魂儿似得,脚下一深一浅地回到前厅。

原来这就是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当两个人差距过大的时候,所谓爱情,不过是用来充当遮羞布的借口。

就算她现在只是个跟他站在一起的普通朋友,都免不了被看轻。

那么程堰呢?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今天带她过来,真的只是单纯地临时起意?

喻婵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怯,挺直肩膀坐回到沙发上。

“怎么一直在这坐着,不爱玩吗?”香味比人先到,喻婵抬头,挺拔的身影拢在她面前,侵占着周围所有的空间,让她无法逃离。

喻婵轻轻地摇头:“学长,我有点儿累了。”

她迅速低下头,眼睛控制不住,湿意氤氲,侵占着她所有的视线。

怎么回事?

明明不想哭的。

“现在?那你先回去吧,我找人送你。”

喻婵连忙摇头拒绝,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眼泪,太丢人了:“不用不用,学长,我自己可以。”

“那行,”程堰答应得很干脆,丝毫没有再关心她的意思,语气生硬,“路上小心点儿。”

明明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用那种带着笑意的语气和她讲话。短短不过十几个小时,就变得截然不同。真的是因为他的初恋要来,所以迫不及待想踢开她吗?

还是,她已经不能再让他感到新鲜了?

喻婵没再说话,沉默不语走出桌球厅,外面夜幕已深,天边飘起丝丝缕缕的小雨。

凉意扑在**在外的皮肤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颊微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路边有家小卖部的收音机声音很大,隔着十几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FM106.7在这里提醒听众朋友们,初秋露寒,大家记得添衣保暖,小心季节性流感……”

脚下时不时有几个污浊的水洼,雨丝落在其中,晕起一圈圈的涟漪。

是啊,明明已经十月份了。

夏天早就已经过去,是她没搞懂四季变换,错把初秋的最后一丝温度,当做是盛开在大地上的夏季。

一开始,就是错的。

往日的一幕幕缓缓浮上心头,从当初夕阳下的初遇,一直到现在,每个场景都是她擦拭干净,藏在心底的宝物。

可是今天,她忽然累了。

该放下了,强求求不得,到头来只会伤人伤己。

从桌球厅到公交车站的这条路格外漫长,她走啊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刺痛酸楚。

喻婵记得,她小时候一直都很羡慕班里的小女孩,她们过生日的时候,会从父母朋友手中,收到很多布偶娃娃,甚至还有红玫瑰。

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些东西。

生日的时候,最多只有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面。往往,那个蛋会被舅舅家的表弟抢走。

久而久之,她就不再喜欢吃鸡蛋了。

这样一来,她碗里的蛋,就不是被抢走的,而是她主动不要,主动放弃的。

就像那些永远得不到的布娃娃和玫瑰花。

就像,那个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人。

一辆宾利缓缓停在她身边,车里的司机摇下后车窗,露出张俊朗斯文的脸:“喻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喻婵忙胡乱抹了把眼睛,把眼泪藏起来,笑了笑:“程先生,好巧。”

“喻老师,你没带伞吗?”

说话间,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已经下车,撑着把黑伞举过喻婵头顶,为她挡下哗哗而落的雨滴。

喻婵感激道谢:“程先生,谢谢您,您真的太客气了。”

程绪温和地笑着回应:“是喻老师太客气才对,说起来,喻老师你忘了,我还算是你师兄呢,我们同一师门,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这倒是真的。

那天在画室外偶遇,程绪一眼就认出喻婵是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这才借着找老师的名义上前询问。

确认身份之后,两个人都很开心,尤其是程绪,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当初只上了一个月,就匆匆去了国外,再回国就听说老先生从此闭门谢客,不再收徒。还以为从此就和老师无缘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遇到师妹你。”

回忆渐渐回笼,雨滴猛得拍打着车顶,激起阵凌乱的响动。

恍惚之间,喻婵总觉得,又从程绪脸上,看到了程堰的影子。她在心里自嘲地骂自己,真是贼心不死,都已经决定放下了,还在对他念念不忘。

程绪打开车门:“喻老师,我送你回学校好吗,这么大的雨,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实在太不安全了。”

喻婵下意识拒绝。

程绪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补充道:“这可不是喻老师麻烦我,反而是我要感谢喻老师,帮我和老先生重新联系上。你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只是送你回学校而已,怎么算,都是你在吃亏。”

似乎是这个道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喻婵也不好推辞,况且,她今天穿的小皮鞋是新鞋,格外磨脚,此刻又浸了雨,磨破的地方仿佛被生生剜掉一块肉,疼得让她连连抽气。

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继续走路了。

喻婵点头,上车。把连天的雨幕,彻底抛在身后。

程绪从旁边的储物箱里拿出块干毛巾,递过来:“师妹,快擦擦吧。”他随即补充道,“我们是同门,总叫你喻老师不太合适,以后称呼你师妹,可以吗?”

喻婵三魂丢了七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精力再注意这种小细节,机械性地点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司机重新回到车上,手里还提着杯饮品一类的东西,隔着挡板,恭敬地递给程绪。

原来是去买东西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见司机上车。

正发着呆,那杯饮品就被递到她面前:“刚淋过雨,喝点儿热的可以预防感冒。”

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会被注意到,喻婵感激地看了程绪一眼,再次道谢。

热可可的浓郁香甜暂时驱散了内心的阴霾,连带着整个人都舒服很多。喻婵的情绪稍稍恢复,隔着车窗,在乌云密布的天幕中,居然意外地看到了月亮的影子。

它被层层积雨云覆盖着,只能晕出一圈微弱的光。

她心头微动,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和程绪在路口告别,小跑着回到宿舍。陈知薇在外面旅游还没回来,任婷婷在浴室洗澡,热气透过玻璃门飘到室内。

被暖光一打,显得格外温馨。

一种从心底而生的归属感格外强烈,想哭的冲动再次克制不住,眼泪潮水般涌出眼眶。

她没敢哭出声,怕被任婷婷听见,平白惹得朋友替她白白担心,只能尽力紧咬着下唇把声音憋回心里。

同时默默倒数。

十,九,八……一。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空空悲伤,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做,留下十秒钟的悲伤时间,足够了。

喻婵擦干眼泪,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和早上刚出门的样子别无二致,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满意地坐回书桌前,拿出专业课书本,划重点背诵。

时间就这么在朗朗书声中缓缓流逝。

临睡前,喻婵打开手机,未读消息仍旧是0。

必须结束了,她想。

找到刚刚拍的照片,随手发在朋友圈里。

[月亮实在离我太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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