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后, 苏叶一直等着第二天的到来,既高兴又担心,高兴于终于开离开这种鬼地方了, 同时又担心于阁主不会轻易放她和少年离开。

这种忐忑不安又非常期待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平安离开临渝城后,才有所缓解。

“真的就这么放我们离开了?”

坐在跟来时一样豪华舒适的马车内,苏叶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远去的城门, 这比她想象中的要轻松太多了。

温珵安顺着苏叶的视线也看了一眼, 笑道:“是啊, 我说能离开就一定能离开,阿叶要相信我才是。”

少年稀疏平常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求表扬的意味,苏叶还是放不下心来, 对亲生儿子下手一点都留情的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她又确认一遍道:“真的因为一个宝藏就放过我们走了?”

温珵安不着痕迹地靠近苏叶,在她还在为令牌烦忧时,轻轻握住她的手, 安抚她道:“是很重要的宝藏,会任阁找了几十年的, 比我们的命更重要,所以放我们走。”

“你让我贴身带着的令牌又是什么东西?”

出发前,少年交给了她一块金制的令牌, 说是保命的东西, 嘱咐她一定不能离身, 她就觉得奇怪。

知晓苏叶是个爱操心的性子, 不和她说清楚, 她就总会忧心的, 少年又道:“阁主令牌, 拥有此令牌者,会任阁上下不得对持有令牌的人动手。”

原来保命是这个意思,他真是什么都为她想到了,苏叶摸着腰间的令牌,有了新的疑惑,她和少年的离开,是用宝藏换的,那这块令牌又是他用什么跟阁主换来的呢?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究竟为她做了多少事。

“应该……”

白皙的手指抵上了她的嘴唇,接下来的话,被少年堵住了,他好似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耀眼迷人的笑在少年嘴边漾开了,“我知道我在阿叶心里是最重要的,但我有武艺傍身,除非阁主亲自出手,其他人是奈何不了我的,所以令牌放在你那,是深思熟虑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你要是出了事,我孤零零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真是的,这种时候还来跟她撒娇,他都能带着她全身而退了,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苏叶情不自禁地摸着少年的头,明知道他很厉害,可他在她跟前装柔弱时,她还是忍不住为他动容。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她要把他带回青囊药铺去,从头开始,教会他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的感情,再不要让他当什么刺客了,也不再让他被会任阁那种地方侵蚀了灵魂。

大道之上,马蹄扬尘,苏叶和少年带着满车的东西,归心似箭。

同时,会任阁的某一处院子,浓烟大起,在如火如荼地救火行动中,温辞绎黑着脸,站在大火前,看着自己的院子被烧毁殆尽。

而他身后,一黑衣人正颤颤巍巍地转达着某个罪魁祸首的幸灾乐祸之语,“堂主,少主他说,说,他是个勤俭的人,烧阁楼未成的油浪费了可惜,就,就全部送给阁主了……”

“滚!”

温辞绎毫不客气地呵退了传话之人,不怪他迁怒无辜之人,着实是温珵安太气人了,别的烧了也就烧了,但他收藏的那些字画琴谱,也被大火付之一炬了,那些都是他的最爱了。

昨日他费心给温珵安准备了一车的东西,今日他溜之大吉后就烧他的院子?恩将仇报也不带他这样的,温珵安简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即使这样能让阁主对他们联手不起怀疑,但很明显,温珵安那个混蛋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提前跟他打招呼,故意烧他的珍贵收藏的,都说明了苏叶和青囊药铺的消息不是他泄露的,那个混蛋还把帐算到他头上,太过蛮不讲理了。

“主子,你不做些什么,就这么任他烧吗?”温辞绎沉默不语,让天壬看不太明白,都气成这样,还难得对下人发了火,怎么还没给出回击的命令?

天壬的话,让温辞绎稍许从珍藏被烧得到气恼中冷静了不少,是该回击的,温珵安烧他的院子给出的理由肯定会是什么为了让阁主不怀疑他们,那按理,他也该教训一下温珵安,才更好地出演这副“兄友弟恭”的好戏来。

温辞绎忍痛从书房的方向收回视线,咬牙吩咐道:“天壬,传我的命令,源州所有会任阁的钱庄和铺子,不允许温珵安支走一文钱,也不许做任何他的生意,同时查封他在源州的所有产业,还有把我的损失统计下来,列成单子,送到青囊药铺,叫他赔。”

他一掌管会任阁财务的,烧了他的院子,损了他的银子,他是定会跟温珵安计较到底的,总之,温珵安别想再从渝帮和他手底下,拿到一文钱。

天壬好奇问道:“前面没问题,可温珵安真的会赔主子的损失吗,我一次也未曾看到过他赔礼道歉的。”

温辞绎冷笑着道:“他不赔,就让苏姑娘赔,苏姑娘又不是他那种无赖。”

天壬悄悄打量了温辞绎一眼,见他说的似乎是真话,不禁反问道:“苏掌柜赔不起的,主子,你舍得让她赔,让她忧心吗?”

有了这话,温辞绎脸上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不少,也不再黑着脸了,“天壬,不要总盯着一面看,你要想想,温珵安能让我成为苏姑娘的债主吗?以苏姑娘的性格,我若是她的债主,那要和她接触或者相处,都成了一件非常容易且自然的事情,所以单子送到青囊药铺,温珵安赔不赔,我都不算吃亏了。”

或许,温珵安赖着不赔更好,他有了最好的借口接近苏叶。

“那我现在写单子,送到宣陵去?”

“单子可以写,送还不到时候。”

他要亲自去送,在苏叶面前,把温珵安的恶劣行径曝光,而且,更重要的,是时机未到,不能影响他跟温珵安的合作。

大火被熄灭,院子成了断壁残垣,除了他收藏的珍品,别的,温辞绎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若不是烧了他珍藏的书画琴谱,若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是温珵安,烧了院子,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的收藏救不回来,此处更没什么好不舍的了。

温辞绎刚要离开,就被不远处走来的柳艳云拦下了。

“阁主想见你。”

“好,我现在就去。”

下一个离开临渝城的,会是谁呢?

温辞绎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