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扬尘, 豪华的马车一刻不歇,一路朝西北方向奔驰而去。

被点住穴道不能动的苏叶,看着远去的宣陵城, 瞪着车中的另一人,没好气地说道:“你想把我抓到哪里去?”。

柳艳云晃动着琉璃杯中的葡萄美酒,笑着回道:“苏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请你到会任阁做客的, 你不是跟我家少主有了婚约了吗, 我是想带你见见我家少主的家人。”

苏叶觉得温珵安和她果然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做的事情,都置当事人的意见于不顾, 这种霸道蛮不讲理的行径, 如出一辙。

“你不怕他生气吗?”

她还记得,那晚,温珵安掐着这位柳夫人的脖子, 要把人弄死的凶残样子。

她被抓了来,苏叶觉得少年一定会生气的, 柳夫人经历过那一晚,居然也不怕温珵安报复吗?

这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震感很少, 琉璃杯中的美酒半点都未曾洒出来, 柳艳云叹了口气道:“打不过他, 自然是怕的, 所以啊, 我准备了最好的马车, 用最舒适最贵的方式来招待苏姑娘, 也是希望苏姑娘将来能为我在少主面前美言几句,他可是最听你的话了。”

这话她还真敢说,苏叶觉得他们那个什么会任阁中的人多少都是有点问题了,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不愿意听别人说话。

跟他们争论,最后被气到的一定是她,就想温珵安,歪理一大堆,从不觉得他自己又什么错处,还理直气壮地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都是讲不通道理的人,苏叶冷声道:“你点了我的穴道,还指望我为你说好话吗?”

柳艳云快速出手,解开了穴道,还苏叶行动自由,并解释道:“这也是情势所逼,在宣陵城中,你不配合,大吵大闹,很容易把我家少主招来,那我可就性命难保了,保命之举,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场面话一套一套的,举止却远没有言语的那般客气,这人掳走她时,是一点都没有手软了,应该是在青囊药铺附近打探好长时间了,不然也不会趁着温珵安好不容易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动手抓她。

而且,她面上一闪而过的轻视,也没有逃过苏叶的视线。

苏叶看向车帘外,熟悉的景色逐渐被马车跑到身后,她就这么被抓了,青囊药铺该怎么办,周伯和阿箬他们会担心的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

“会任阁总部,临渝城。”

“什么?临渝,朔州临渝?”

那不是西北与外族接壤的地方的吗,从源州水乡到黄沙漫天的西北边境朔州,这也太离谱了,她就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

苏叶不干了,“我不想去,你放我回去。”

柳艳云放下手里得到酒杯,挑眉一笑说道:“恕我很难从命,我是奉命而来的,空手而归的话,阁主会生气的,上一个空手而归的,如今还躺在病**,对了,那还是苏姑娘的认识的人呢。”

马车的速度不慢,跳下去大概是会摔断腿的,而且她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别说断了腿,就算没断,也逃不掉的。

苏叶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跳马车逃走的念头,“你说的认识的人,该不会指的是温辞绎吧?”

“正是他,办事不力,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谁见了都要心疼的,苏姑娘心善,不如体谅一下我等的为难之处,老实跟我去会任阁,你放心,少主中意你,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

毕竟谁也不想招惹上温珵安。

闻言,苏叶越发不安了,她问道:“温公子不也是你们那个什么阁主的儿子吗,为什么?”

会任阁,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温珵安那杀人毫不手软的样子,苏叶想着,那地方铁定是亡命之徒聚集之所,但再怎么亡命之徒,也不应该对自己的儿子下重手才是。

“苏姑娘的生活很平和,真的难以想象,我们家少主居然有一天会跟苏姑娘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子,共度平静的生活。”

最闹腾惹事的人,换了个环境,忽然变得乖巧听话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柳艳云好奇地打量着苏叶,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之后,苏叶又多次试图打听会任阁的事情,但是不是被柳艳云转移话题,就是被敷衍了过去,并不愿意和苏叶过多地谈及会任阁。

一路上,柳艳云也正如她所说的,吃穿用度都是用上好的来招待苏叶,苏叶对此无动于衷,她还是很放心不下家里的人,和她的药铺。

柳艳云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抚她道:“你别担心,少主认真起来办事,都会给你处理好的,你所在乎的,他也会安排妥当的。”

特指温珵安认真的时候,发怒或者发疯的时候,那就不能保证了。

柳艳云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苏叶,她怀揣着心底的那份不安,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路途,来到了临渝城。

边境之城,跟她预想的荒芜不一样,相反,这里十分繁荣,刚进城时,入目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各国商人络绎不绝。

再往城中心驶去,金碧楼台相倚,高楼之上,红袖招展,寻欢作乐之声依稀可闻,宽敞的街道旁,声色之所、赌坊随处可见,苏叶对临渝城的“繁荣”有了更多的见解了。

她放下车帘,不再看外头热闹的景象,也不想听外头嘈杂的声音。

她不喜欢这里,她开始想念源州的温柔水乡了。

马车继续前行着,到了一处朱红的气派的大门处停了下来,苏叶跟着下了马车,如城墙一般厚的墙壁,有三扇朱红色大门,三四米高的厚重墙壁后,能看到一座七层高的建筑,琉璃瓦,金子装饰的飞檐,红木为柱子,一眼看去,便觉金碧辉煌,气势雄壮。

“这就是会任阁?”

苏叶好奇问道,朱红色的门前还有身姿笔直的黑衣人护卫,这架势,已经比官府的排场还要大了,这么高的建筑,黑衣人们还配有刀剑,这已经是僭越了,这里的府衙就不管管吗。

“是,里头远比在外头见到的要大得多,寻常人是没资格踏入半步了,请吧。”

柳艳云领着苏叶从正门进入,走入之后,发现里面确实很宽广,只是安静的过分,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可别说咳嗽声了,连脚步声,苏叶都很难听到。

多数的人都着一身黑衣,加之这静谧无声的氛围,苏叶行走其间,连周围的奇珍异草都没心情观赏了,只觉压抑非常。

她跟随着柳艳云跨过一座拱门,就见到了大步朝她走来的温珵安。

他怎么在她之前回了这里,苏叶回身去看柳艳云时,柳艳云已经迅速跟她拉开了距离。

温珵安将苏叶拉至身后,用淬了毒的眼神盯着柳艳云,冷冷地道:“你的死期到了。”

说完,他迅速出手,柳艳云不敌,节节败退,在他的银针正要取她性命时,一阵掌风挥开了他的银针,不远处的白玉台阶上,一身着紫金长袍,面色威严之人喝止住了温珵安。

“胡闹也该有个度。”

温珵安顾及苏叶在场,很不情愿地收回了手。

他抓起苏叶的手,面无表情地对会任阁阁主温玉藩说道:“原话奉还,你最好也有个度,别碰不该碰的人。”

温珵安拉着人就要走,周围却突然涌现出一大帮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阁主温玉藩不紧不慢地从白玉台阶上走过来,他的眼神停留在苏叶身上,此举立马让温珵安紧张了起来,他护着苏叶,说道:“温玉藩,你别逼我。”

论武,阁主的武功在他之上,温珵安自己无所谓,他是怕阁主伤到苏叶。

温玉藩没理会温珵安的话,淡然吩咐道:“艳云,请这位姑娘下去歇息。”

面对阁主一步一步地逼近,父子间的硝烟味越发浓烈了。

苏叶直觉会任阁的阁主很危险,这份危险不仅是对她,同样也是针对温珵安的,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妙,于是,她反握着少年的手,说道:“一路奔波,我有点累了,先跟着她去休息一下,你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再来找我。”

她此时留在他身边,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更不要说,眼下的情况,这是在别人的地盘,这么多人拦着,要离开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温珵安戒备着温玉藩,片刻之后,咬牙回道:“好,我一会就去找你。”

苏叶走到柳艳云身侧,柳艳云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带着苏叶拐进了另一扇月拱门,远离了父子对峙的场景,柳艳云才笑道:“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阁主见到少主听你的话,你就越是离不开这里了。”

“你们打算用我威胁温珵安吗?”

苏叶有点放心不下温珵安,尤其是知道温辞绎被阁主罚了之后,这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可是听得很清楚了,温珵安直呼了他父亲的姓名。

“错了,不是威胁,是给失控的人,栓个链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