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给出的二者选一的抉择, 哪个苏叶都不想要。

她不做出选择,少年就不依不饶。

“阿宸,他到底是你表哥, 伤势还严重的,好歹留他几天,伤好些了再让他离开吧。”苏叶想要劝劝少年,江家没落了之后, 他没什么家人了, 还在沅陵大牢的江豫对他也不好, 她不希望少年和仅剩的还待他算得上还不错的温辞绎闹得不愉快。

[那就选另一个,一个都不选,是不是苏姐姐更喜欢能说话的温辞绎?他留下比我留下更好, 是不是?]

少年字迹潦草, 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她不过是跟温公子多说了两句话,他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然而少年脸上的落寞和些许不能言语的悲伤, 总是能让苏叶动容。

他闹别扭是看到她和别人说话,而触景伤情, 为自己不能言语而黯然伤神吗?

苏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客人来,周大夫在后院忙着处理药材, 温辞绎在房中休息, 药铺里只有少年和她。

“头低下来。”

面对少年, 她会不自觉地纵容着他。

少年听话地弯下身, 额头处, 有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轻轻地如羽毛一般拂过, 他还来不及回味,苏叶已经退开了身子。

“这下满意了吗?还闹脾气吗?”

苏叶耳尖红红的,面上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

少年摩挲着她亲过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那种满足感从内心深处涌出,身心都是畅快的。

[再一下。]

少年比着手语,苏叶跟着他学过不少,看懂了他的意思。

热意从耳尖蔓延到脸颊,苏叶揪着账本的一角,避开少年炽热的目光,支吾着道:“已如了你的愿了,不可再过分了。”

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他的小任性将来会变成大任性,她管都管不住的。

苏叶低头装作去看账本,脸被人捧住,随着那双手的力道,她和少年四目相对,有火苗闪动的星眸一点点朝她靠近,额头相抵,清亮的眸子里散发着危险。

那个谨小慎微的少年眼中有了傲气和朝气,是她的功劳吗?

来不及细想,他的唇印在她的眉心,冰凉的,且不容许她反抗的,跟她的一触即离不一样,眉心处的触感久不曾离开,捧着珍宝一样捧着她脸颊的手,像是怕她逃走,堵住了她的退路。

等到被放开后,苏叶整张脸都红了,水润地杏眼瞪着少年,艳丽非常,他伸手捂住苏叶的眸子。

“阿宸?”

他这又是做什么。

[别引诱我,我受不住你的**的。]

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苏叶的手心里,手心里的痒意和少年调笑的话语,让她心口发颤。

“你真是,这到底是是谁引诱谁的?”

苏叶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拉下来,猝不及防地撞入少年那双含着欲望的眸子里,这一刻,苏叶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弟弟,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对她有男女之情的男人。

脸上的热意越发明显了,苏叶偏过头,想来少年不再跟他表哥作对,她也不再纠结于此,只慌张地和少年稍微拉开了距离。

因为,她似乎意识到了,她确实被少年给**了,因而她才会放任他越来越任性。

药铺侧门处,门帘微动,止步于此的温辞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青囊药铺的后院,已然光秃秃的柳树下,温辞绎捧着书,坐于石桌旁,不收外物侵扰地看着书。

苏叶轻声走到他身侧,坐在他的对面,等人将书看完。

她刚一坐下,温辞绎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温文尔雅地笑着:“你我已是好友,苏掌柜有事不妨直说,能与效劳之处,定为苏掌柜排忧解劳。”

他如此开门见山,苏叶反而不好意思说明来意了。

温辞绎也不催着苏叶,悠闲地给苏叶亲手斟茶,给了她足够地准备来对他说起她的烦恼。

有了能倾听的人,苏叶除了一开始的拘谨,很快就被巧舌如簧的温辞绎带着适应了起来。

“温公子,在南遥街巷有一家客栈,地段好、风景好,离我这药铺也不远,温公子想不想去看一眼?”

看一眼大客栈的居住环境,再对比一下青囊药铺略显寒酸的样子,她觉得,他应该就会离开简陋的青囊药铺,找到更好的落脚处。

然而,苏叶的算盘终是落空的。

温辞绎温和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问她道:“苏姑娘要赶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就算她赶着,也要想办法留下来,出了青囊药铺的门,温珵安一定会用尽手段要杀了他的。

青囊药铺这几天周围的杀气都重了,该是余崇义在温珵安的示意下,调配了刺客来。

还不到时机,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直白地发问,苏叶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刚刚帮助药铺的恶大恩人,赶人之举,多少有点知恩不报了。

“阿宸性子内敛,还接受不了你,兄弟之间尚保持着拒绝,可能更容易和好,而且那家客栈的条件真的比青囊药铺好,你会住的舒心的。”

温辞绎对此不予理睬,只单纯地好奇着苏叶这个人。

“苏掌柜是对每个人都好,还是只对我弟弟一个人好?”

苏叶不假思索地回道:“医者仁心,遇到能帮的就帮一把,也不费事,而阿宸于我而言是特殊的,他说不了话,一想起这个令人悲伤的原由,总不自觉地怜惜年纪较小的他。”

她已经用行动来证明她对温辞绎的特殊对待了,于是温辞绎换了说辞,“苏展柜的提议很好,可我还不想离开,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差劲,冒昧地提出要住在青囊药铺也是想借由此等机会跟他多相处一下,解决一些我们之间的矛盾,太医这两天也要来了,等太医招来了,确认他哑疾能否治疗,我再离开,还请苏姑娘多留我几日。”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又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苏叶没能忍下心将人送走。

苏叶一脸为难的决定,挑起了温辞绎的好奇心,他问道:“我弟弟年纪比你小,我有些好奇,为何你会看上他,还是在他明面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为什么?

一开始只是好心,同情这个无家可归又说不了话的少年,后来,在相处中,对他的感情逐渐有了些许的变化。

温辞绎柔和儒雅,算是一个不错地可以诉说心事的人。

“我接管青囊药铺多年了,左邻右舍和上门的客人,都称呼我为‘苏掌柜’,可其实我是并没有信心的,药铺在我手里并没有发扬光大,也没有超过我的父亲,我没有什么信心,这时候阿宸出现了,他在因为我而变得更好,那种自傲和满足,让我有些着迷,我甚至有一种,我和他一起,我什么都能做到的感觉,他给了我勇气和信心。”

“原来是这样。”

温辞绎呐呐自语着,他有点好奇了,好奇他们的将来会是何种模样的。

“如果将来,他成了极恶之人,你还会包容着他吗?”

苏叶不喜欢这种假设,更不知道温辞绎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假设来,她回答道:“他不会变成那种人的。”

温辞绎轻笑了两声,神情却是很认真,“苏姑娘连假设都不愿意,是笃定了他不会骗你,对吗?”

她皱着眉,不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有什么可骗我的,我能给他的,根本不需要他来骗取。”

银钱吗,不可能,他一点也没有把黄白之物放在眼里,身上也没几两银子,感情吗,没必要,早有婚约,何必用骗,垫脚石吗,算不上,小小药铺无权无势,助不了他飞黄腾达。

温辞绎和她做这些假设有什么意义,只是好奇,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温公子,为什么你要做这等假设,是信不过江宸,还是信不过我?”

温辞绎阖上手中的书,视线从一旁东厢房的房顶上扫过,他有点期待,某人伪装被撕裂的那一日,想必会是非常精彩,精彩到他想要亲眼见识见识。

“没有信不过,我很羡慕你们之情的感情,只是好奇,好奇若你们没有定亲,他不是以你从小定下亲事之人的身份上门,苏姑娘待他还会是如今的态度吗?”

这是什么问题,他是江宸,只要他是江宸,就是她定亲之人。

问题虽是荒谬的,温辞绎看上去却像是非要一个答案,苏叶不想他再问别的乱假设的问题,便想了想回道:“不知道,一开始让他住下来,多少是有定亲的原因在的,没有这层关系,他与我就是陌生人,不是江宸,也没了哑疾,更没有留他住下的理由了。”

她再好心,也不可能留一个毫无关系的健全男子住在家里,要知道青囊药铺里,从上到下,都是些老弱幼小的。

苏叶刚说完,房顶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声,她匆匆赶去,才发现东厢房的房顶无缘无故塌了一大片。

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房顶怎么塌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