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昀川在厨房里切好了一个果盘出来的时候, 坐在客厅地毯上的周衾和宋萝已经快成为‘生死之交’了。

大概因为心理年龄都不大的程度,还挺有话聊。

周衾自己就小小一只,把比她还小了几圈的迷你版萝莉抱在腿上, 两个人拿着手机戳戳点点的,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宋昀川走过去看了眼, 是贪吃蛇。

……行吧, 毕竟宋萝这货也玩不明白什么游戏,这么弱智的正好。

“别玩儿了。”他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敲了敲桌面:“吃水果。”

“好!”宋萝可是十分听宋昀川的话的, 闻言就从周衾的膝盖上跳下来,乖乖的走过去拿着小叉子吃水果。

就是,那个大的不怎么听话。

宋昀川瞄了一眼没动弹的周衾,微微蹙眉:“盘子里有木瓜,你也吃两口。”

周衾的臭毛病数不胜数,挑食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给她做饭,女孩儿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挑剔, 包括水果,她也不爱吃。

有的时候宋昀川老妈子似的念叨着有维生素有营养逼着她吃, 她才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吃几口——还得是给剥皮切好了的,天生的娇气公主命。

看来这一晃几年过去,周衾这不爱吃水果的毛病还没改。

但宋昀川记得她是爱吃木瓜的, 以前她就爱喝木瓜的牛奶,买了木瓜切给她也会吃几块, 所以他买水果送过来的时候,也特意挑了木瓜。

周衾闻言, 摆弄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她有点想说自己现在不怎么吃木瓜了, 但抿了抿唇还是没说, 乖乖的凑到茶几前跟着宋萝一起吃水果,模样柔顺又安静。

宋昀川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间有了种自己养了俩闺女的错觉。

真是,噩梦一般的景象。

男人的额角抽了抽,等宋萝吃的差不多了,就扯了扯她的帽子:“萝萝,咱俩走吧。”

“咦?”宋萝侧头,两个精致的羊角辫都随着她的动作歪了歪,小孩儿不解地问:“叔叔,我们不住在这里吗?”

“不住这儿。”宋昀川已经在帮她收拾桌上的积木玩具了,头也不抬的说:“今天带你去别的房子住。”

“啊……可是我想和亲亲阿姨一起住哎。”宋萝粉雕玉琢的脸蛋垮了下来,搂着周衾的腰不撒手,可怜兮兮的同宋昀川撒娇:“叔叔,我们不走好不好?萝萝想和亲亲阿姨一起住!”

“……”

宋昀川按了按太阳穴,看向周衾:“她叫你什么?”

“呃,我告诉萝萝我的名字。”周衾也有点尴尬,搂着宋萝轻声道:“然后她就这么叫我了。”

衾衾,亲亲,倒也没错。

宋昀川深呼吸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然你们留下来住吧,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还这么多房间呢。”周衾主动开了口,劝说道:“再说萝萝都五岁了,你一个男人…不方便给她洗澡什么的吧。”

“说什么呢。”宋昀川斜睨了她一眼:“我会找钟点工阿姨来帮忙。”

“那不还得给钱么。”周衾笑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免费帮忙哦。”

最后在宋萝软磨硬泡的坚持之下,宋昀川还是答应她住在这儿了。

其实不管小孩儿和叔叔再怎么亲近,心里都是有一定的性别意识的,无非是多少而已。

稚嫩的小女孩儿肯定更加渴望和同性的接触,成年女性带给她的安全感不是男性能做到的,尤其是周衾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性。

——没错,在宋萝面前,她的确表现的够温柔,和平日里的娇纵任性一点也不一样,反而特别像是…像是一个稳妥地大人。

宋昀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忍着想来根烟的冲动,隐约能听见浴室的水声和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就怎么说,挺有‘家’的温馨感。

二十分钟后,水声停下,周衾抱着湿漉漉的宋萝出来,小姑娘头发吹的半干,整个人白里透粉,小脸和红苹果一样,见到宋昀川就笑眯眯的伸手要她抱。

平时宋萝洗完了澡要抱就是想继续玩玩具,宋昀川是断不会理她的,往往直接就撵狗似的直接把人撵回去睡觉了。

但这次他瞧着周衾那托着小豆丁屁股的细瘦手臂,还是把人抱了过来。

他下了命令:“最多再玩十分钟就去睡觉。”

“知道啦叔叔。”宋萝娇滴滴的抱怨:“你好啰嗦。”

……

这都是跟谁学的?

“小不点儿。”宋昀川气笑了,大手呼噜了一下她软绵绵的头毛:“你故意气我是吧?”

“叔叔。”宋萝弯起眼睛讨好的冲他笑了笑,继续撒娇:“我想和阿姨一起睡可以么?”

“?”

“萝萝不喜欢自己睡觉,要不然和叔叔一起睡也行。”

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在陌生的环境里自己睡一个大房间是会害怕的,但是…他记得周衾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来着。

宋昀川不想给周衾添麻烦,想了想,捏捏宋萝的小脸蛋:“我带着你睡。”

一会儿让宋萝睡床,他睡卧室里的沙发。

“啊?你要带着她睡么?”周衾也把沾了水的头发洗了,正擦着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其实我可以和萝萝一起睡的。”

宋昀川:“不用勉强。”

“不勉强。”周衾十分坚持:“我挺喜欢她的。”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头发上带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儿,靠过来时和身上的果香混在一起,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馥郁。

怪不得宋萝喜欢黏着她,浑身香香甜甜的女孩儿不比他这个油漆味儿的大老爷们招人喜欢多了?

就连宋昀川自己也…挺喜欢的。

他幽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地问:“你不是不爱和别人一起睡觉么?”

周衾眨了眨眼:“五岁以下的小孩儿可以。”

宋昀川:“……”

“那我带人回去准备睡觉了哦。”像是怕男人拒绝一样,周衾说完就笑眯眯的拉着宋萝的小手把她带回房间了。

她确实不喜欢和别人同床共枕,这臭毛病没改掉,说五岁小孩以下也是信口胡诌的。

但周衾发现自己更不喜欢让宋萝和宋昀川一起睡——虽然他们是亲叔侄,但她也还是有点嫉妒,不高兴。

周衾觉得自己可能是病的越来越严重了。

占有欲十足,还不敢说。

她微微叹了口气,边检讨着自己边笨拙的哄宋萝入睡。

接下来几天,周衾几乎都是陪着宋萝一起过的。

有些人可能不会哄小孩儿,也没表达出来十足十的热情,但就是因为长得漂亮身上香,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就像本来最是缠着宋昀川的宋萝,这些天已经完全变成‘亲亲阿姨’的小跟屁虫了。

周衾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混了四五天下来在和小孩儿相处这方面竟然算是颇有心得。

放在半个月以前她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能在家呆着照顾一个小不点,但这种事情就是真实的发生了,赶上她脚受伤的时候碰见了父母出差的宋萝。

而且,她是主动上赶着照顾这个小家伙的。

周衾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借机让宋昀川住下来,他们相处的机会才会更多一些。

起码,他不会每天傍晚做完饭就急着要走,让她连个挽留的借口都没有。

虽然,这多多少少有点‘利用’宋萝的心思在的。

“萝萝。”帮着小姑娘洗澡的时候,周衾轻声同她道谢:“阿姨其实得谢谢你。”

“啊?”宋萝歪了歪头,湿漉漉的头发丝就甩在了她身上,小孩儿看着周衾下意识的闭眼睛就‘咯咯’的笑,瞬间也忘了问为什么要谢谢她这事儿了,在浴缸里和自己喜欢的亲亲阿姨闹了起来。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等吹干头发上了床,宋萝就趴在枕头上呼呼的睡了。

周衾在刚刚帮着她的过程中也洗的差不多了,她深刻感受到照顾孩子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累的手臂都有些酸……但还挺开心的。

等宋萝彻底睡着后,周衾回到浴室把自己还没吹的长发随便绑了一下,刚想换掉身上湿了一片的睡衣,就听见卧室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估计宋昀川是想来看看宋萝睡没睡。

“稍等。”周衾急忙应了一声,在浴室里到处乱转的找了个大浴巾想先披上,可要披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手又放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觉得自己就该这样去见宋昀川。

喝了这么多年的豆浆,吃的木瓜,根据教程学了那么多按摩手法。

好不容易有点效果了,总得给他看看吧?

这般思索着,周衾深呼吸一口气,没在犹豫的就走过去拉开门。

宋昀川:“萝萝…”

他话刚刚开口,却在见到周衾的时候戛然而止。

女孩儿湿了的睡衣是丝绸缎面的,从薰衣草色变成深紫,宽阔的领口露着白皙的锁骨,几缕黑发黏着长长的天鹅颈往下蔓延。

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的身体曲线毕露,是肉眼可见的凹凸有致。

凹凸有致…就说明她比以前‘长大’了不少。

宋昀川目光落在那处一瞬间,即便很快移开,旖旎风光风光也不受控制的印在了脑子里。

莫名其妙的,垂在身侧的指尖都有些热,喉咙很渴,口干舌燥的感觉。

“哥哥。”周衾抬起手臂擦头发,睡衣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往上蹭,漏出一截光滑白腻的小蛮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掐住。

她眨了眨眼,状似无辜的看着他:“你要进来看萝萝么?她睡着了。”

说着,还侧了侧身子让他进来。

但宋昀川能进去才怪。

他张了张口,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哑:“既然萝萝睡了,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就走,修长的背影几乎带着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弯唇笑了笑。

那天晚上,宋昀川久违的失眠了。

在周衾刚走那两年,他常常失眠,等之后小姑娘行迹被在公安局的老程查到之后,他终于能确认她是安全的,在滨市上学,认真且五彩缤纷的活着,他才能稍稍安心。

适应了身边没了小姑娘需要漫长的时间,直到第三年,宋昀川才能恢复正常的作息,不再失眠。

但这个晚上,宋昀川却还是睡不着,和之前脑补的周衾‘流落在外’的小可怜状态不一样,他这次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女孩纤细姣好的身影。

紫色丝绸睡裙沾湿了贴在身上,长长的头发和海藻一样勾缠着周围所能勾到的一切,周衾琥珀色的瞳孔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声音软软的叫他哥哥……

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宋昀川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坐直起身子,皱了皱眉。

见了鬼了,他几乎从来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和欲望,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弄的有了反应。

最尴尬的是,周衾并未真的怎么勾他,就是衣服被水沁湿了,他看到了而已。

光是这样,竟然就让人有种欲罢不能的生理错觉。

自己真的是…年纪越大越不正经了!宋昀川骂了自己几句,下地去了洗手间。洗凉水澡,断断续续的折腾到天空都泛起鱼肚白了。

之后的几天,宋昀川碰见周衾,总觉得有些别扭。

小姑娘倒是坦坦****,也不缠着他黏着他,反而和宋萝玩儿得更好。

这点让宋昀川也挺头疼的,周衾把宋萝照顾得越好,小豆丁就越不愿意走,他一个人走把孩子扔这儿让别人照顾更不现实,他也被迫只能一起住在这儿。

好容易熬到宋文野出差回来把人接走,宋昀川第一时间就搬了出来。

说是搬,其实他也根本没带什么东西,两袖清风的离开,立刻就给沈千曜他们打电话找人出来喝酒。

其实从周衾出院到现在这些天,宋昀川心里一直就像压着块大石头,就算故作若无其事,也还是无法纾解,胸口都觉得堵得慌。

一直避免去想,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到五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周衾没有上成大学。

因为一堆乱糟糟的事情错过了高考填报志愿,不得不复读,她当时心里得多难受?

其实自己还是不够上心吧?

虽然拜托了老程在公安局里帮忙盯着周衾的动向,但她有接近两年的时间没有任何飞机和火车的购票记录,真的想想都知道奇怪的很。

他一个大男人,和周衾置什么气呢?

“川哥?你说什么?”坐在他旁边的白一赢听着宋昀川垂着头念念叨叨,好奇的靠近。

结果从男人的喃喃低语里拼凑出来一句话:不知道那小破孩儿当时有多绝望。

小破孩?什么小破孩?

白一赢纳闷,怼了他一下:“川哥,你说的谁啊?”

宋昀川一直都是一般般的酒量,心里有事就容易醉的更快,听到有人问,没经过大脑的就回答了:“周衾。”

……

白一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川哥,你…”他试探性的问:“你还想着她呢?”

宋昀川侧头看着他,目光没什么焦距:“她住我家。”

操,白一赢一口酒猝不及防的呛到,弄的直咳嗽。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舔狗啊!五年前被甩还一直惦记着不说,现在直接把人弄家去了?

白一赢算是比较了解宋昀川和周衾那些事儿的了,一边想着一边啧啧称奇。

散场后,他问了三四遍才问到地址,然后把有些微醺的男人送回了所谓的那个‘家’——有周衾在的房子。

周衾正坐在沙发上看祝放给她发的编排步伐,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咣咣’的砸门声,还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外面好像不止一个人似的。

女孩儿秀眉微蹙,打开可视电话看了看,见到白一赢扶着宋昀川的画面就吓了一跳。

“这,”她立刻打开门,帮着白一赢把宋昀川弄到沙发上:“这怎么了?”

“川哥酒量不好,喝醉了。”白一赢有些尴尬的笑笑,解释了句:“我们喝酒没有女生。”

“……”周衾抿了抿唇:“干嘛跟我解释啊。”

她和白一赢也是老熟人了,说完这么一句,后者耸了耸肩,想也没想的说:“这不是怕你误会么。”

“不过周小妞,你假装误会吃醋一下也行,没准川哥能开心一些。”白一赢看着沙发上的宋昀川,叹了口气:“你走了之后,川哥就没怎么开心过。”

周衾一愣,想要去碰触宋昀川下颌的手不自觉的一缩,缓缓收紧。

白一赢浑然不觉,还在掏心掏肺的和她说着大实话:“你刚走那两年,川哥总是跟我们喝酒,有一次都喝吐血了,被送进医院后医生说他不能再这么没节制,川哥才不怎么喝,现在酒量也不咋地了……”

白一赢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变小消失。

因为他看见跪坐在沙发旁地毯上的女孩儿,一滴晶莹的泪珠掉在那那白皙的手背上,安静的室内响起了小小的啜泣声。

“别、别哭啊你。”白一赢慌张道:“你可别说是我给你搞哭了,我不想挨揍啊!”

正当他手足无措,尴尬的准备落荒而逃时,他听见周衾声音有些喑哑的问他:“小白,我是不是很过分呀?”

“也、也没有。”白一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川哥说了,你有任性的权利。”

周衾指甲陷入掌心的更深:“他…他怎么说的呀?”

接下来,她从白一赢的口中简单知晓了一些这五年内的过往碎片,都属于她错过的时光。

那是她走的第三年,宋昀川已经从公安局的老程那里知道了她在滨市读书,难得开心,他‘大逆不道’的推了一个家里安排的相亲,叫了朋友们出来请客吃饭。

酒过三巡,微醺状态中宋昀川去洗手间,白一赢也跟了过去,都喝了些酒,有些上头的冲动中他闷闷的嘀咕:“川哥,阿姨打电话过来骂你了,说你又推了一个相亲。”

宋昀川洗过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无所谓道:“应该的,我惹他们二老生气了,随便骂呗。”

说完就准备走。

“川哥,值得么?”从他修长的背影中品出几分寂寥,白一赢实在忍不住的愤慨道:“您还想着周衾?她都走了,一个人没说的走了,我们这些处了快一年的哥们儿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那么任性……”

“够了。”宋昀川打断他,淡淡的说:“她有任性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川哥(护短中):我家崽崽只有我能说!

还有一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