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敢想你了

莫斯科的夏夜寂静无声。

陌生的房间, 簇新的床褥。欧式帷帐大床的另一边,夏歆在熟睡,偶尔几声呓语打破静夜安宁。

薛思婉从外面轻手轻脚地回来, 身上还带回来些夜半的沁凉, 一躺到**,很快就被衾被融化。

她写下那个承载愿望的红布条,终于敢去回想那天晚上的事。

那晚。

他带她出门, 陪她喝酒, 他给她唱歌。

风雨如瀑里他抱着她,用力地亲她。

她以为那就是结尾了。

以为她跟他的故事里,可以在那里写上happy ending。

然后就是岁月绵长, 荣辱与共。

可是没有。

后来他质问、审视、冷眼相看。

他说薛思婉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卧室的窗子没有关,夜风吹起纷攘的床幔, 啪地打到她脸上。

很轻的一下,却好疼好疼。

心脏也跟着疼。

薛思婉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认真去回想那天的事。

他问她出发前一天晚上她在干什么。

她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她那晚上因为身份证落在乔衡车上见了乔衡,再加上薛思典的事情。

所以说了谎。

也许他知道了她那天晚上跟乔衡见过面。

也许他只是生气她说谎。

所以他生气,讲了很重的话。

……

她是因为他的质问和重话伤心,所以好想逃离。

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她不该听他的话不出现在他面前。

她该等他消气去找他认错的。

沪市那么大, 他们能再重逢, 不容易的。

薛思婉这样想,手已经在大脑下达指令前行动, 细白的小臂反扣, 伸手去枕头旁边摸手机。

她有把手机放枕边的习惯, 今天却摸了两边都没摸见。

不死心地坐起身想掀开枕头去看时, 才后知后觉她的手机被关机交到宗珊那儿,还没有拿回来。

被子也掀开了一半,薛思婉在想,要不要,偷偷过去找他。

转念一想男生那边也都是两个人一个房间,现在深更半夜,她再这么过去不太好。

她担心又像那天一样,闹得人尽皆知,她并不喜欢那样。

所以又回来。

默默告诉自己,有话明天早上讲也是一样。

重新躺回被子里之后,突然感觉腿上一重,薛思婉看过去,见到夏歆滚过来,一条腿搭在她身上。

对方还扒拉她一把:“睡觉。”

薛思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小声问:“你醒了?”

“没有。”

“没有怎么还讲话……”

“快点睡觉。睡个好觉,天亮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o不ok?”

睡个好觉。

天亮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

嗯。

天亮了就去。

这天晚上薛思婉难得睡了个好觉。

后半夜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二〇一四年冬季的一个下午。

那天下了那一年的初雪,沪市那年天气异常,所以才有很大的那一场雪,纷纷攘攘着砸到地上的雪絮很快堆积出一眼望不见底的白色。

薛思婉穿了一件宽大的燕麦色连帽大衣,从历史学院五教下课出门的时候轻轻把帽子扣上,还是被冰雪的气息侵蚀。

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薛思婉在咯吱声里回拨过去来电列表里那个六通未接来电的号码。

电话在嘟第三声后被接起来。

雪的味道清冽、沁凉、入人心脾。听筒里男生的声音缱绻、温热、勾人心弦。

他在电话里很低声,不无揶揄:“想起我了啊。”

尾音拖着慢悠悠的调子,听上去漫不经心。

薛思婉屏一口气,很认真在解释:“刚刚在上课,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她在雪地里走得慢吞吞,旁边时不时有过路的同学打招呼道别,男生女生都有。

电话里那人却假装听不见女生的声音,似是而非说:“行,挺忙。”

薛思婉冲刚刚跟她打招呼的两个男同学摆摆手,温声问:“你下午在基地吗?我没有课,可以过去找你。”

没收到回答。

反而是听筒里传出来一阵连续的咳嗽,薛思婉心跟着提起来,在对方最后一声咳嗽之后忙不迭问:“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我带药过去找你。

“这有药,人过来就行。”

“好,在基地吗?”

“在家。”

“在家啊…那我…”薛思婉开始迟疑。

她不是没有单独去过他家,哪一回不是被他亲到碰到浑身上下都发软。

她记得上上次是被林穆敲门打断。

上次她来了例假,他按着她贴在他胸膛上,闷着声抱怨说薛思婉,你要把你男人弄坏啊。

……

走个神的功夫,听筒里梁亦辞笑得透着浑劲儿:“大白天的,我还能吃了你。”

“你怕什么呢。”

薛思婉是在下午一点钟到的梁亦辞公寓。

自从她上一回为了给他惊喜大半夜在门外等了他俩小时,他干脆连门密码也换成她生日,指纹也录进去,随便她出入。

她到门口礼貌地敲敲门,对方让她自己开门进去。

不同于薛思婉从小生长的北方,南方不供暖,一进门,公寓里冷冷的空气扑面迎上来。

她看了一圈没人,进卧室的时候梁亦辞正倚着床头起来喝水。

眉宇间恹恹的,看上去生病不轻。

她吸吸气问:“吃没吃药?感冒了吗,有没有发烧?”

她是关心则乱,脱口一连串的问题,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时间。

梁亦辞倒是没在意,人倚在床头,头顶挂式空调的暖风吹下来,身上深灰色长袖褶皱被吹鼓。他半阖着眼,话连着音:“你自己过来看看呢。”

薛思婉就听话地过去,暗自深吸口气,才用手背很轻很轻地碰一碰梁亦辞的额头。

“好烫。”她脱口而出的同时手也忙不迭往回收。

只是没想到手收到一半被掐着手腕按回来,梁亦辞没看她,闭着眼睛掐着她手腕重新往他额头上碰。

她想抽手:“……干什么。”

“不干什么。”

“你探这下挺草率。”

是在说她探他额头这下儿时候太短了。

薛思婉被他钳制着手腕,温度顺着腕子皮肤表层汩汩交渡,她有点恍惚。

分不清哪儿的温度更高了。

只是在他眼尾乜过来的时候心虚地点头说还是烫。

其实自己没分清是哪烫。

“是么。”梁亦辞不以为然,掐着她手腕往下探,先是耳后,从耳后滑到侧颈。指尖剐蹭到颈后头发浓黑的硬茬,痒痒麻麻。

她想收回手,还被桎梏着不许。

他还掀眼看她,手每落到一个地儿都要问一下:“这儿烫不烫。这呢。”

她就被他拉着,完全丧失掉主权。

回答也是烫,更烫。

意识到事情开始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被整个人卷进厚重的被子里。

纷攘的雪絮被隔绝在窗外,冷空气也被隔绝在窗外。

屋子里暖腾腾的。

她理智尚存的时候气喘吁吁缠着他小声问:“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

梁亦辞哑着嗓子笑一声,眼也没抬,埋她颈窝里,呼出的气息病态得温热。

“怎么什么啊。”

“怎……怎么还有力气,”薛思婉咬咬唇,觉得难以启齿,后几个字低如蚊蚋,“做这种事。”

“哪种事?”他浑劲上来,又缠着她不放。

“这种?还是这种呢。”

骨骼分明的大手在作乱。

后来她在他手指尖底下告饶,他抽出手漫不经心地看两眼摇摇头。

凑到她耳根说了句特混蛋的话。

他说思婉啊,老子就是剩最后一点力气,也得干你。

……

然后是他压着她,灼烫的气息交缠。

“典典。”

“嗯…?”

“放轻松,让我进去行不行。”

“……”

回答这个问题前,薛思婉从梦中转醒。

醒时外面天光大亮,她心里空落落。

晨曦照进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想到。

书上说,太想念一个人,就会在梦里见到。

看来梁亦辞,我已经敢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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