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可以预知未来, 站在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的时间节点再回头向后望,岑归或许会感到有些遗憾,为这一晚他和路庭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的时间太多。

他和对方能够恣意相处的时间原来那么少, 只是在还能放松享有它的当下, 谁也觉察不到它的可贵。

更对未来一无所知。

听完岑归的问题,路庭手上给人擦头发的动作不停,他依旧细致又小心,可嘴角就不怀好意地翘了起来, 笑得比较像无意偷窥到了冷鲜鱼库的猫。

“我觉得你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危险。”他假正经地说。

岑归那句话只是稀里糊涂随口一问,他听出了路庭的“不怀好意”, 又判断不出值得这人摆出这副姿态的根源在哪。

所以岑归只能顺着说:“哪里危险?”

前执行官声音里透着真实的疑问。

路庭嘴边的弧度便扩大了, 他忽然弯腰, 把自己的脑袋也凑去还坐着的岑归旁边,浑不在意半湿毛巾还在两人之间充当了小小的阻隔,拿自己额头在岑归鬓边蹭了一下。

岑归被毛巾和这人的脑袋一块拱得微微往后一仰,他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自然随动作向后, 顺应身体倾斜, 撑在了床面上。

向后撑的手臂与他后脊构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三角。

“你嘴里说的危险。”岑归撑着自己说, “就是有概率获得你的突然冲撞,被你从本来位置拿头拱走么?”

路庭立即拿一种很新的眼光看他。

“……”岑归问, “看什么?”

“看你。”路庭先不算回答地回答——并且他这答案听在前执行官耳中分外耳熟,让前执行官觉得, 自己好像不止在一个场合内听到过, 百分百是被人拿同样的话语搪塞过好几次。

还好赶在岑归提出异议前, 路庭迅速把更加正式周全的答复补足了。

路庭接着说:“我在看我们家前执行官, 以前对我仅有‘工作情谊’时口吻公事公办, 被我挑衅也没流露出几分额外情绪, 可一转眼,你都会面无表情的开嘲讽,十分熟练地阴阳人了。”

对于路庭说的“阴阳”,岑归就没什么实感。

他第一回 听别人说自己**阳人时还有些奇怪,不知道“阴阳人”究竟是个什么人,闹出了一点类似“阴阳人是谁”的笑话。

后来他才在路庭笑得讨嫌的科普里知道,“阴阳人”里,阴阳是个动词,是阴阳怪气的简略表达。

岑归当时听完科普的想法便是——不是很懂你们玩家的省略式表达。

结果他这话也被路庭“挑剔”,路庭闻声一挑眉,再趁其不备,把他飞快亲了一下。

“‘谁’们玩家?”“偷袭”完人的家伙笑眯眯说,“你怎么把自己随便排除在外呢,这位跟我一块行动的玩家?”

听出路庭是介意自己偶尔不自觉有的“阵营划分”,岑归对那个偷亲没有脾气,反倒是主动退让,“嗯”了一声。

——时间再回到此刻。

他撑着床,继续和弯腰下来的路庭对视,而今已能听懂很多“玩家专属俚语”的前执行官一动膝盖,拿膝撞了撞前方之人的腿,力道是理所当然的轻。

他为自己声明:“我只是在说实话。”

路庭笑容不改地说:“我也是在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人跟实话人的神秘对峙。

两个人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各执己见,像针锋相对,又像只是在玩,互相拿着无形的小蛋糕叉进行比拼。

最终,这次是路庭先“败退”,他展示低头般从床旁往后撤了一步,同时抬手将长指埋入岑归发间,就着毛巾半遮摸摸岑归头发。

“好像干得差不多了。”路庭说,“你想要我去拿吹风过来,再用吹风机吹一遍吗?”

被人触碰到发根与头皮的滋味很奇异,它比单纯的擦头更使人感官调动,被指腹轻轻擦过的位置仿佛都一阵发麻。

岑归微微晃了一下头,姿态在路庭看来比较接近于被人rua了一把毛的小动物,与日常示人的冷淡疏离形象非常反差。

岑归对自己的小动作却浑然不觉,他也不知道在“男友滤镜”下自己这会是什么样子,他只在轻微麻痒里自行感受了下发顶,说:“不用,确实差不多,过一会它自己就干了。”

路庭闻言“唔”了声,手指却还浅浅没在岑归发间。

他好像突然从给人rua毛这事上领悟了无穷乐趣,不太舍得把手从人头上拿走。

被反复拨弄的发根和发顶都麻了起来,这份奇异感受还有从头顶朝其他地方扩撒的趋势,岑归正要说好了,他预备把路庭半天不停的爪子拉下来。

这时,路庭却又忽然俯身,对方的人和体温一块去而复返。

两人距离再次缩短。

岑归感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又挨到自己旁边。

“你不想继续问我,究竟是什么危险了吗?”路庭在他耳畔说。

岑归撑在身后的手指蜷了一下。

路庭平日里就喜欢逗人,爱撩闲,逗到偶尔都称得上烦人。

也不知就是不是岑归错觉,他觉得路庭此刻的嗓音比平常要更低,对方端着他似乎熟稔的戏谑姿态,语气里却又多出了一些……和平常不一样,让他不够熟悉的东西。

“什么危险?”岑归又问。

他得到一个很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耳尖。

有个人悄悄地说:“你看这个环境,再看看这个时间,又是酒店,又是夜晚,还有和前台特意要的大床房——你怎么能在这里问你的男朋友,问我要怎么收拾你呢?”

房间里就倏然安静了。

路庭之后不再说话,他保持距离,体温仍在岑归触手可及。

那好像是一种无声的等待。

他在等岑归去理解自己的话,等一个这方面本就有些迟钝的人慢慢绕过弯来。

岑归确实比一般人的感情神经要迟钝许多,甚至他对于暧昧,对于来自别人的撩都不够敏感。

……但路庭不是别人。

他只是反射弧要稍长,反应略微慢了几拍。

因为对方是路庭,他最终便还是听懂了这番话。

岑归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去洗澡?”

路庭一顿,他难得如此鲜明的愕然。

岑归用另一只空手搭上人肩膀,像随手一扶,又很快把人右肩往后轻轻一推。

“不洗澡免谈。”岑归又说。

前执行官出人意料的坚守着“回休息地点第一时间先洗澡”原则,并且这原则还由己推人,已经被他强套到了要和自己同住一屋的路庭身上。

路庭带着微妙神色直起身,把岑归的话仔细品了品……

品完当即杀向卫生间,冲进淋浴间的速度,估摸着就比烈日炎炎下水打滚的猴子还要快。

等房间内重新迎回一个洗漱完毕的路庭,岑归第一反应就是先去看时间。

他对路庭的个人清洁时长不无疑问:“你真的是去洗澡,而不是去水里打了个滚么?”

“真的!”路庭坚定回答,他把自己的湿发随手往后一扒拉,扒出个狂放不羁的造型。

新鲜水汽和天生火炉体质般往外辐射的体温就扑到了岑归脸上。

他奇妙的同时感受到了沁爽与热。

酒店的洗浴用品都是统一配备的,岑归身上此刻还散发着什么样的气味,路庭便与他味道相同。

他在路庭凑近时目光忽然偏开,先是凝视对方也还在滴小水珠的发梢:“你的头发……”

路庭用靠近逼他收回了后面的话,说:“不管。”

能够去水里打个滚……哦不,是去洗个必要的澡就已是路庭能做的最大配合了。

多少有几分耍赖,他笑眯眯贴在岑归旁边说:“你只说了‘不洗澡免谈’,别的追加条件这会不作数。”

岑归:“……”

岑归便无话可说。

短暂相触又分开的视线像最后的拉锯。

好像过了挺久,又好像只是睫毛颤动,几个眨眼之间的时光。

岑归支在后方已久的那条手臂倏然一松,他有意落远的目光随位置变更牵拽回来,然后不偏不倚,正对上路庭专注看着他的眼睛。

路庭也随他的动作低下头。

岑归抬手,勾了一下这人至今好好戴在脖子上的皮革环圈。

“你在等什么?”岑归说。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个临门一脚又踯躅的对象,前执行官先生若无其事道:“不是说收拾我么?”

路庭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他嘴边的笑容却更深。

路庭比较像是一头对珍馐垂涎已久,又还颇为讲究修养的野兽,他的气息与体温都已不由分说地,像是不请自来的浪潮一样悄然将人包裹,把人罩进一个恨不能全数染上他私人味道的空间。

可他又还端坐着,怕吓着谁,又怕惊扰谁地把利爪也揣着。

然后他邀赏般说:“我这不是在等你的允许吗,先生?”

允许已经拿到了。

在岑归记忆有限的一生里,他从未与谁如此亲近。

长期独来独往的本不该习惯被靠近,不该把另一个人的气息逐渐视作熟悉又充满安定感的存在。

他更不该松懈,不该把连同其他客观要素在内的最高级别的信任交付出去。

——但他还是给了。

又有什么不能给的呢?从他对记忆陷入怀疑的那天起,他差点一并否定了自己本身。

有个人,有点烦人地靠近他,对他充满好奇,还想要将他从原本那个系统高级执行官的位置拉下来,却不是为了看他笑话。

那不是先天在系统阶层处于下位的玩家,想要拽上位的高级执行官跌下高台。

而是想带给他更多真实体验,帮他变得更“活”一点。

他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岑归骨子里并不抵触鲜活,他会被炙热又充满蓬勃生命力的存在吸引。

他是愿意接受路庭带给自己的任何新体验的。

所以,只要对方愿意要,他没什么不可以给。

“……我要开始感到受伤了。”路庭忽然毫无缘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听起来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人一头雾水。

岑归眼前有些朦胧,他一开始以为是路庭发梢上垂落的水,想着有个人双标得很,给他擦却自己不擦头发,那些肆意飞洒的小水珠终于有滚了几颗到他脸上来,还恰好落在眼睛旁边。

而在闭了下眼后才发现,原来那是一点自然的,诞生自他本人眼里的雾。

他用起雾的眼睛看路庭,思维运转也比平时要慢,又过了不止一拍才问:“谁让你受伤?”

路庭飞快跟人一贴额头:“你啊。”

岑归说:“……我?”

他很疑惑,指控他的人却很笃定。

对方说:“没错就是你——我发现你不太专心。”

路庭演技一向可以的,他转眼在岑归面前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心碎表情:“宝贝,这种时刻走神,真的会对人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

“……”岑归说实话没看出“受打击”的部分在哪,他尝试性抽出一条胳膊,抬手呼噜了一把路庭还半湿的脑袋,“我觉得你依然很精神。“

略微顿了顿,前执行官还补充:“——各方面都是。”

路庭本来还想端着神情,让自己的“心碎”持续得更久一点,结果听这么说,没忍住,又一下子笑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路庭的嗓音和房间里的昏黄灯光一样,在夜色里显得有点黏糊糊。

岑归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是不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有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本身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选择实话道:“想你。”

路庭得寸进尺地问:“想我什么?”

“想如果是你。”岑归在灯下看人,侧面投来的壁灯将路庭的深邃轮廓描摹无遗,他能清除看见经由这人轮廓分割出的明暗光影,“你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离谱,我好像都会满足。”

“……”

这个答案说要没有出乎意料,就一定是不可能的。

路庭本来也只是打算乘胜追击,想要哄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人多说两句好听的,还有点像在单方面开“情话辅助训练班”,暗搓搓预备帮人推进一点情话水平。

然而,万万没想到,有人已经不露声色自行升级,还能不读条的放大招,随便一讲,直接戳人心口,将他完美击中。

路庭决定与人有来有往。

他喉间先压抑不住地又笑一声,才说:“那你想不想要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

岑归问:“想怎么给我平白定个罪?”

“……”路庭一秒肃容,“我是这样的人吗?”

岑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嘴角仿佛也浅浅向上翘了一下。

路庭神色随即又柔软,他拉下对方还扣在自己后脑的手,与它十指相扣,再轻声说:“我的思维也跑偏了一小会,因为看着你,就不自觉地会去想,在我们还没有遇见的时候,在那段想想肯定就挺长的过去时间里,你会是什么样?然后我就开始设想没有相遇时的你。”

岑归没想到路庭会考虑这个,他微微一顿。

“以前的我有什么好想的?”他说。

而路庭理直气壮回:“以前的你也是你,我想要了解熟悉你的全部,难道不是很正常?”

岑归对自己的过去只有“乏味”和“单调”这两个形容,他不觉得那段时光有什么好被追忆……也不太觉得路庭会喜欢更早阶段的自己。

“你可能会失望。”他半晌后又说。

路庭就亲他一下:“我又没有见过,你怎么提前替我预言失望?”

岑归便觉得这话哪里听着有点怪怪的,他很快抓住其中逻辑矛盾,用近乎无奈的视线一瞥仿若认真考虑这事的人。

他用小腿轻轻踢了人一脚。

“清醒一点。”岑归道,“你要是在现在又见到了过去的我,我想你应该哭。”

路庭黏糊糊地说:“可我觉得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岑归说:“我怕我不喜欢你。”

想要把一个情感一度干涸麻痹的人重新唤醒,像不厌其烦地去捂一块石头,去融化一块坚冰。

这个过程是极其麻烦,需要消磨许许多多的耐心的。

岑归自认他已经算有耐心的人,他或许会去认真经历这个过程的第一遍,可他多半不会想要再来第二遍。

他不说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

他只说,我怕我不喜欢你。

可路庭永远无谓又无畏,他只是拿自己的额头又与岑归贴近,在极近距离下注视岑归起雾的眼睛和灰色虹膜。

他带着笑说:“别担心,我肯定还会再喜欢你。”

岑归听见自己在良久后说:“好。”

这本该只是情之所至,情侣间随意开的玩笑,是没有凭依的假设,性质与“夫妻俩睡前想象倘若中了五百万该怎么分”相同。

然而路庭是在认真许诺,岑归猜自己也把承诺当了真。

听见路庭作出承诺的时候,岑归心口忽然疾跳,又仿佛不只是在心动。

那好像冥冥之中的一股预感,它敲在他心头,却又之后兀自静默,不告诉他,警钟是为何而敲。

第二天清早,那可能是五点多,又可能还不到五点。

头天晚上窗帘被随手合上时拉得不算严,在靠近左侧的边角留着一条缝隙,正好能窥见落地窗外的休息区景色。

外面天都还是暗淡的。

这个休息区的季节被设置在了春秋季,昼夜等长,天不太亮,说明时间尚早。

岑归却毫无征兆地苏醒了。

他本不该这么早醒的。

他身旁有另一道平稳和缓的呼吸声,还有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有个人睡没睡相,像揽着一个等身抱枕似的将他由上自下地箍住了,他昨晚睡觉都是越睡越热,梦里恍然有种被一条热情八爪鱼缠上的诡异感。

今日醒来便发现“八爪鱼”没有,只长了四肢的缠人怪倒是有一个。

路庭都还在睡觉。

就客观条件来说,是对方的精力要比他好,路庭总有一副精力使不完的相。

那么,是什么把自己唤醒了,让自己这个天都还昏沉的早上,比对方更早的醒了呢?

岑归悄无声息地起身。

路庭是将他拥抱很紧,可太紧又好像不是抓住他的正确方式。

岑归离开路庭给他营造的小小的,只能供他容留片刻的温暖空间。

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眼前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弹窗,它像一个悬浮气泡那样漂浮在人眼前,初醒时第一眼扫过去,会恍然以为在做梦,是视野模糊不清时把什么别的东西看做了弹窗状的虚影。

然而,当自己已然起身,弹窗却依然存在,岑归便知道那是真的。

弹窗里浮动着一行红字,来自系统。

以“分区数据动乱,高级执行官人手不足”为由,系统给所有在序位内的执行官都传达了紧急调令,通知他们全部返回主控中心。

——一个不落。

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响客房的门,岑归拉开门,看见自己有一段时日不见的同僚站在门外。

执行官Delta好像也没想到会开门看见一个不戴风镜的岑归,他隔着自己的面具盯着岑归的脸,以高级执行官的情绪寡淡程度,他已尽量鲜明地愕然了两秒,甚至像花了点时间来确认眼前这是谁。

“Alpha?”前同事尝试性地叫了代号。

岑归面无表情,他和路庭,甚至跟白一森舒藏他们在一块时所拥有的情绪仿佛都被抽取一空,让他仅一眨眼,便又恢复了那个富有距离感,冷漠难亲的首席执行官。

他没回答同事的询问,只冷淡一颔首。

Delta松了口气,打消了自己是不是认错人的顾虑,抬手朝前,掌心里托着一副深色的,一看就出自系统的风镜。

“系统紧急调令。”他说,“你已经看见了吧?我收到传讯让我来接你,顺便归还你的个人物品。”

岑归垂眼注视那副风镜,它和他后来在游戏场里戴的很像,又意义截然不同。

接过风镜的刹那,身后还陷在昏暗的屋子里隐约传出窸窣响动,Delta警觉朝里探看,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腰间。

岑归却上前一步,拦在了门口。

他想要回头又没有回,只盯着前同事说:“做什么?”

风镜被岑归扣回到了脸上,他平静道:“不是说紧急调令,你怎么还在磨蹭。”

Delta不觉得自己在磨蹭,然而他们到底是以岑归为首席很久,当听到对方这种不带感情的命令语气——还隐隐夹带了点谴责意味。

他一听,就跟听到系统给自己发绩效减分的通知差不多。

“Alpha的房间里是还有东西么?”这念头仅浅浅在排位第四的执行官脑子里一转,他看岑归毫无留恋地踏出房门,又觉得这事应当不重要。

因为首席本人看起来都漠不关心。

出于尊重和一点基本同事情谊,被派来送装备的同僚还问:“你没有要收的行李?”

岑归说:“都不重要。”

他一次都没回头,也再没有往后侧目,只在合上房门时动作很轻,把路庭和其他温暖的东西都关在了后面。

然后他说:“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核心就是:让大家心情坐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