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笔记本款式挺旧的,没想到保存日期有这么久,用倒是没怎么用,零零散散当随笔笔记用的。

他要继续翻的时候,前方多出一只小手,嗖地一下抽走。

对面的温静手指按着笔记本,眉头蹙紧。

“打扰到你了吗?”林叙随口问。

她没说话。

“你挺省啊。”他说,“一个笔记本用那么多年。”

她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没有用完的东西不习惯丢掉。”

一个笔记本能用多久,抄几次作业就满了。

是她留着一直没怎么用吧,还保护性地夹在书本里。

温静给他的印象就是挺念旧的,之前从她房间的结构就能看出来,小时候的玩具都没扔,留有岁月的痕迹,但洗得干干净净。

没东西看,林叙视线干脆都落对面了。

午后的日光穿过玻璃,清洒落下,照在温静一小半的面庞上,细密的睫毛每一根都很清晰,眼眸微微低垂,认真专注地写着字。

他看得有些出神,摸出手机拍了一张。

随手一拍,没有标准的角度,但画面自带柔光,仿佛青春电影的开场。

漂亮美好。

温静后知后觉,“你干嘛?”

他明目张胆,“拍你啊。”

长指滑动手机,将那张照片调为屏保,无声无息的,她还不知道。

.

考试结束后,温静的时间空出来,没像之前那样陪他娱乐场混眼熟,继续去咖啡店兼职。

两人的关系回到起初不温不火的状态。

林叙那帮哥们好些日子没见他带温静露面,不是没猜过两人是不是分手,林叙实诚交代,没分手,是他把人家姑娘惹毛了,正哄着呢。

就是没哄好。

梁成那帮人估计玩腻烟酒场,乐津津地去咖啡店蹲守,温静和刚开始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柜台前,只是气质明显拔高几个度。

梁成胳膊肘抵在柜台前,点了咖啡和点心后,多要一副牌。

温静递过去。

“嫂子。”梁成接来后,换一张嬉皮笑脸,“叙哥呢?”

“不知道。”

她回答很淡,估计两人还没和好。

这事儿真稀奇。

以前林叙都跟个爷似的桀骜难驯,现在在人姑娘面前不还得低头,梁成想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打心底想看看那哥们低头的样子,作为好兄弟又有些同情。

人还是向着哥们的,梁成正儿八经地帮人拉好感度,“嫂子,叙哥是真心喜欢你的。”

温静把甜点装在托盘里。

人熟,她没端过去,往梁成手里一放,眼角一斜,“行了。”

“我说真的,我这人从不撒谎。”梁成拍着胸脯保证,“我从来没见过叙哥对哪个女孩这么用心过,你们谈的时间不长,但对叙哥来说绝对是第一次,他和常冬谈的时间才……”

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傅凡洲冷笑一声。

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

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梁成立马纠正,“我的意思是说,叙哥很在乎你,之前的事儿我听说了,就是个误会,叙哥当时为了给你最好的,前前后后忙碌好几天,谁料想当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他这人情绪不太稳定……”

傅凡洲轻咳一声,打断道:“咖啡好了吗?”

温静朝窗口看了下,端来两杯。

梁成出发点是好的,为兄弟多说两句好话,就是越说越混乱,他们男生都一个样,可能和当时的林叙一个想法,不觉得和前女友坐车来看现女友的演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解释得仓促无力,很没有说服力,还抖落出一些底子。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意思。”温静淡淡道,“我没理他是之前忙着学习。”

梁成意外,是这样子的吗。

看来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嫂子明事理。”梁成夸道,“说实话,叙哥是个好男人,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他了。”

温静只是望着他,神色迟疑。

梁成继续嘻嘻哈哈,“咋啦?我……”

话没说完,后面的衣领被人慢条斯理地提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叙站在梁成的后面,嫌弃的表情一览无遗,“你是在夸我还是恶心人。”

梁成稍稍矮一截,这一提,虽然没跟提小鸡似的被拎起来,左右动作都被限制,狼狈得不能自已,梁成连忙求饶,“叙哥……哎……我这不是想在嫂子这里说点你的赞美好话吗。”

林叙松手,“你不开口就是对我最好的赞美。”

梁成嘀咕,多少有点委屈吧啦。

咖啡都做好,几人去那边玩牌,林叙没去,将一个手提袋放在柜子上。

光看手提袋就挺精致的。

温静瞥一眼,“这什么。”

“你打开看看。”

她打开袋子后里面还有个盒子,狐疑地停下动作,“到底是什么。”

“小礼物。”他说,“这不是之前看你笔记本旧了,给你换个新的。”

温静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他说的笔记本。

是一个包,Birkin的。

她没研究过这类东西,猜都能猜他送出手的都不会便宜,眼前的包是乳白色的,三个窗口图案,整体像个白房子。

“里面还有。”林叙说。

她开了包,才看见里面确实有个笔记本。

不大,很精致。

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的是她的名字。

他字迹龙飞凤舞,和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

价值百万的包她可能没啥感觉,看到自己名字那两个字迹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像是一滩柔水慢慢化开似的。

“怎么样。”林叙估摸着自己送对了,笑着去问,“能不能博美人一笑。”

她没笑,但很认真地夸一句:“写得不错。”

两个人写彼此的名字都各有风格。

她那本笔记本已是过去,将由新的所替代翻篇。

那边玩牌的几人手里摸着牌,?????眼睛往柜台的方向瞥,梁成观望的位置最佳,啧啧感叹,不是说千金难买美人笑,千金和心意都到位的话才行。

傅凡洲今天手气不佳,牌输了好几把,梁成看不下去,总觉着他心不在焉的,去喊林叙过来补上,好好一咖啡店,愣是被他们玩得跟赌局似的。

傅凡洲去柜台那里拿了瓶水,看见温静从后台出来,幽深的咖啡香气传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总有种错觉,她这人跟天天泡花浴似的,回回都很香,还是清清浅浅的香,不凑近闻不着。

“有花香?”他直接问。

“什么花?”她一愣,“哦,刚才煮了花茶,你这都闻得出来?”

花茶用的都是干花,没什么香气的。

他拧开瓶盖,“闻错了,是香水。”

喝完水还觉得喉咙干涩,有什么哽在嗓骨间,索性顺了个打火机,出去抽烟。

那边林叙赢了局牌,觉得没意思,要退出,梁成嘟嘟囔囔让他把老傅再叫来。

“自从被人捅了后,老傅状态一直不太好,魂不守舍的。”

“脾气都被捅没了吧,人老实不少,也不到处渣姑娘了,还怪不习惯的。”

几人谈笑风生。

林叙去外面找人,瞥到停车附近的傅凡洲,隔空喊了声,傅凡洲回头,但没应,指间夹着一根点燃星火的烟蒂,吞云吐雾间辨不出神态。

温静花茶煮好后给那一桌端过去。

“嫂子,咱没点这个啊。”梁成提醒。

“我做的,别和店长说。”她淡笑,“个个嗓子都哑了,以后少抽点烟。”

“成,嫂子教训得是。”

给他们上的是一壶和几个杯子,温静手里还有个玻璃瓶,那是给林叙的,他不喜欢酸的,所以他的这份没柠檬片。

林叙和傅凡洲都在外面,温静等一会儿没等到人儿,出去找了一圈。

夜空云雾蒙蒙,笼罩着昏暗的街边。

路灯将两个男生身影拉得颀长,一个背对着车身,一个将手中香烟捻灭于脚下。

声音模模糊糊传入她耳侧。

“你看我这样,像是能和她结婚的吗?”

“……呵。”

低笑声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笑谁。

风刮过。

地面的落叶刺刺作响。

傅凡洲再去摸烟,稍一抬眸,视线映入女孩的影子。

跟幻影似的,等他眯眸再去看时,她忽地转身消失。

林叙继续道:“过几年安稳后再说吧。”

“嗯。”

傅凡洲淡淡应着,指尖掐着烟蒂,注意力不知道放在哪儿,尼古丁呛入胸腔,一股奇妙的感觉上升蔓延。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柜台前的人影早没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