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上,等大臣们把平时的政务都一件件说完,临近退朝的时候,终于有人斗胆提出了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景岚顺水推舟,咳嗽了两声,便道:“既然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那朕便在此说了吧,传言是真的,朕确实是身体有恙,无法担负重任了,三王爷有勇有谋,朕自以为让位于他是个明智的选择,众爱卿以为呢?”

众爱卿们都不敢有异议,有个别的心里犯嘀咕,心说看着皇上这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也苍白了好几年了,不像是忽然得了大病的样子啊?

但嘀咕归嘀咕,也不敢明晃晃的表示出什么疑惑来,毕竟景奕的威信在那里摆着,就算知道里面有隐情,也无人敢过问。

景奕这时候就出列了,按照人们心知肚明的那些个道道,自然要先表示自己无德无能,担不得如此大任,然后皇上再夸一夸,让他勿要妄自菲薄,您还是很有前途的,总之一番推拒,表面功夫做足之后,便可顺理成章的接下来了。

既然已经过了明面,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又再民间贴了告示,利索的昭告了天下。

这事儿非同小可,有些地方还非常的闹腾了一番,一时倒是出了不少陈胜吴广,可惜这不过是些借机闹事儿,折腾了几天便被压了下去,挨个斩首了。

于是便再无异议。

接下来的事儿便很繁琐了,钦天监夜观天象算出了继位的黄道吉日,在封禅祭天之前,宫里的绣娘便做好了龙袍送了过来,先试穿一下,若是有不合适的还要再改。

懿朝的龙袍不喜明黄色,却以玄色为尊。玄色的布料上精心绣制着五爪神龙的暗纹,十分精致,连一道不起眼的小滚边都做得完美无缺。

景奕很适合玄色,衬得人更加英俊潇洒,眉眼俊朗。

他试衣裳的时候,苏三并不在屋里,可当景奕转身让侍女调整身后的腰带的时候,却看见苏三就站在窗外安静的看着他。

这么一对视,苏三像是受惊一般,眼神恍惚了一下,扭过身就跑了,景奕都没来及叫他。

景奕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他知道苏三在芥蒂什么,在排斥些什么,身份地位的改变可能会让人之间产生巨大的沟壑,可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好的,只能等到登基以后,对他还如以前一样的好,才能使他慢慢放下疑虑。

只是被苏三这样冷落了,景奕莫名的又有了那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接下来的便是祭天,大赦天下,交付传国玉玺,很快的,便到了颁布诏书登基,接受百官朝贺的日子。

那天的场景实在是壮观,鼓乐喧天,正殿前的白玉石阶上站满了文武官吏,黑压压的一片。

接受百官朝贺的时候,苏三就站在景奕身后,他想回避一下,却被景奕暗中拉住了手。

苏三一惊,所幸离得远百官看不见这个小动作,才急急忙忙的低声道:“我站在这里不合规矩,下去等您好不好?”

“没事,你就在这儿站着。”景奕笑了笑,轻声道,“我就喜欢你站在我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苏三脸一红,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是往后退了退,却并未固执己见的离开。

宽大的袖袍遮挡住了景奕向后伸着的手臂,自然,也挡住了两人交握的手,但那掌心之间的温暖是实实在在的,一直暖到心里去。

登基大典礼节繁琐,也实在是挺累人,一直折腾到晚上才堪堪结束,景奕并未搬到干清宫去住,而是暂居在了凌绝院。

这一点景奕嘴上虽说是景岚还未离开,其实也是有他的私心的。比起干清宫,景奕觉得苏三更亲近凌绝院一些,他不想把苏三忽然扔进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一点儿一点儿来吧,让他慢慢适应。

晚上在卧房中,苏三照例要帮景奕更衣,正解着对方的腰带,却忽然被他握住了手。

苏三一愣,不禁抬头看他,疑惑道:“王爷?”

“该改口了,苏苏。”景奕笑着望着他。

苏三一惊,连忙低头请罪,“皇上,小人失仪了,皇上恕罪。”

“又叫错了。”景奕捏着苏三的下巴叫他抬起头来,笑道,“来,叫一声我的名字。”

“……”苏三有些为难,“皇上的名讳,怎么能随便叫?”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

“可是……”苏三不自在的缩回手,他确实是退缩了,从前有诸多困难,他们都走过来了,可是偏偏这当口上,苏三却开始退缩了。

景奕站得实在太高了,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苏三不敢仰望,甚至连小心看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景奕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受了情伤的悲戚样子,低声道:“苏苏,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皇位,不应当让我们之间生分了,还是说,苏苏,你喜新厌旧了?我们不过才相处了一年多,你就厌了?”

“我……”苏三被景奕这倒打一耙给打懵了,看对方那双愁怨的眼睛,好像真的是自己无理取闹喜新厌旧了一般。

“我没有,我只是……”苏三着急辩解,比比划划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会疏远景奕,更别提说清楚了。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想叫,不是厌了是什么?”景奕故意激他,佯装出一副爱人喜新厌旧抛妻弃子的悲痛模样。

苏三无法,只好小小声的叫了一句景奕。

景奕便笑了,揽过苏三亲了亲,诱哄道:“再叫一声。”

“……景奕。”

“嗯,真乖。”景奕一边夸赞着,一边低下头,万分柔情的吻住了苏三的嘴唇,将他压在身旁的华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