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汪公公带进来了,说是皇上已经过去了,来请王爷过去主事。

苏三想起临入宫前景奕说的话,有些犹疑的望向他,不知道太后的死是不是景奕做的。康靖王爷前脚刚入宫,太后后脚就薨了,若说不是景奕做的,还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景奕笑了笑,随手又翻了几页话本,淡淡的吩咐道:“有皇兄在那里坐镇就够了,公公就说我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无法去帮忙处理后事了。”

汪公公领命下去了,景奕又转向苏三笑道:“刚才的戏讲到哪儿了?”

苏三愣愣的盯着手里的书,直到景奕开口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不安道:“王爷,太后薨了这么大的事儿,王爷不去也太不合规矩了,要不然,王爷还是去看看吧?”

景奕嗤笑了一声,“死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总归也就是按照宫规礼节发丧,有大哥在那儿就行了。”

苏三咬了咬嘴唇,犹豫道:“那会儿我和南歌去看孔雀的时候,王爷是不是去永宁苑见太后了?”

那会儿苏三只以为是景奕和皇上有什么要紧话说,才支开他们,可直到苏三看完了孔雀,回了凌绝院,景奕也一直没回来。

苏三聪慧且疑心重,这样一想,就觉得景奕定是去了永宁苑。

景奕盯着苏三看了半晌没说话,直把苏三盯的背后发毛了,才勾起嘴角邪邪的笑了,语调十分危险,“苏苏,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别怪夫君我心狠手辣,将你灭口了。”

“?!”苏三吓得差点儿溜到桌子底下去,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溜下去了,可怜兮兮的扒着桌子只露出眼睛来,呜咽着道:“王爷别杀我,我发誓不会说出去的!”

景奕被逗得忍俊不禁,冲他招招手,“逗你玩呢,出来吧,看把你吓的。”

苏三这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傻愣愣的望着他,“那王爷是真的去了?太后她……”

“你猜的没错,太后的死,是我做的。”

如此吓人的真相,经由景奕的口中说出来却是轻描淡写的,好像死的不是太后,而是个不相干的蝼蚁一般。

倒是苏三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是乍一闻还是慌了手脚,赶忙嘘了一声,飞奔到窗前往外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责怪道:“王爷这么随便的就说出来了,万一给有心人听去了怎么办?”

“听去了又如何?现在太后一党的势力已经全灭,太后的哥哥也已经告老还乡,人们都是墙头草,没人愿意费力不讨好的替一个死人翻案了。”

苏三咬了咬嘴唇,他总想反驳一下,可又觉得景奕说的很有道理,无从反驳。

在心里纠结了好大一会儿,苏三才又道:“那王爷也该去看看的,太后发丧时王爷却不在,也太招人怀疑了。”

景奕哑然失笑,伸手把苏三拽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大晚上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那些事儿明天再说吧,好了,上床睡觉!”

苏三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抱着压到了大**,随后便是一床被子盖了上来,景奕俯身用亲吻堵住了他的嘴唇,苏三呜咽了两声,最终还是将所有的抗议都咽回了肚子里。

太后薨逝,按照宫中的规矩,宗室子女当守灵三天,守孝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不得大兴土木或婚娶,宫中皆素服,民间减税一年,安抚众生以求为太后积攒阴德。

所以这些天苏三在宫里溜达的时候,眼里看到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宫女太监们都穿着素白的衣裳,有的穿的深色的,也在袖子上封了白布。

至于守灵,宗师里的子女们但凡年纪大些的,都规规矩矩的去了,就连景岚也没有废礼,唯独景奕只是去看了两眼,便转身回了凌绝院,潇洒肆意的很。

苏三怕宗室里的那些老王爷会有意见,只好替他去跪了一天,后来被景奕发现了,就将他拘在凌绝院中不许他出门了。

这些琐事暂且不提,总归这场丧事还算保留了太后作为一国之母的最后的颜面,出殡那天办得轰轰烈烈的,倒是也没出什么差池。

唯独在减税的问题上,苏三与景奕产生了矛盾。

景奕觉得,太后根本配不上这么大的礼,还积攒阴德?简直是笑话,若真有十八层地狱,多少阴德也捞不上太后来。

可是苏三却认为,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了减税一年也是为了百姓。百姓们得了好处,感念的并不会是已逝的太后,而是颁布这条法令的皇上和王爷。

俩人就这个问题吵了三天三夜,康靖王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从未被人这样忤逆过,当下便咬死了,减税不可能!

景奕是唇枪舌剑的各种歪理,苏三是一到关键时候伶牙俐齿就不管用了,被景奕驳的生生的哭了出来,很没面子。

景奕呢,虽然将人搂进怀里好生的哄慰了一番,却也没答应减税的事儿。

景奕是什么人啊,他少年时就是从明枪暗箭的各种算计中摸爬滚打一路赢过来的,封王之后更是铁腕的一举摆平了封地上的各种问题,处死景泰,谋害太后的时候也是眼也不眨,毫无心慈手软之迹。

这样一个人,谁能争得过他?谁能让他动摇半分?

但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俗话不是白说的,在争论了三天也没结果之后,苏三气极了,背水一战,孤注一掷,大晚上的抱着被子,斩钉截铁的要分房睡!

这绝对是戳到了景奕的软肋,碰到了他的逆鳞,景奕妥协了,景奕就因为这小小的威胁而妥协了:减税就减税吧,你给我回**睡来!

总而言之,在太后死后的第七天,一切尘埃落定。

景奕下令宫人们可除素服,着常服,于是皇宫内又恢复了过往的样子,一场华丽而空洞的丧事落幕了,随之消逝的还有曾经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太后一党,太后的外家,也就是史家,彻底的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