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肆同行的还有三个同学, 大家和老师住在同一层。因为连日大雨没能上山,期间一直待在酒店。
游客也都被困住,没法离开。
大雨之下, 山洪暴发, 停水停电。
酒店的物资只能支撑半个月。
所幸天气放晴了。
游客离开房间, 自发聚集到大厅,打算晚上开个party,算是庆祝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沈青芋和姚大乐沿着蜿蜒通向酒店的山路走, 拎着各自的行李,汗与雨水交织, 狼狈不堪。
酒店里一派热闹景象。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 大家惊讶, 齐齐看向门外。
雨势大,山路应该都被冲毁了。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过来。
大堂聚集了很多游客。
沈青芋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都是陌生面孔,并没有陈肆的身影。
她推着行李疾步走到前台询问。
前台摇头, “抱歉, 我们不能暴露顾客的隐私。”
“我是他女朋友,黎城连日暴雨, 我联系不上他,很担心他。”沈青芋想了想,改口说,“那你能不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前台再次拒绝。
沈青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再度开口, “酒店的顾客都在这儿吗?”
想要上山, 落脚处只有这一个酒店。
酒店规模大,十几层,房间多,可以容纳很多游客。
但是这么多人里,都没有陈肆。
她的指甲不自觉掐着手心,心急如焚却又实在是束手无措。
姚大乐逢人就问陈肆,然而问过的顾客都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他也慌,问沈青芋,“四哥不会是被困在山上了吧?”
沈青芋咬咬牙,“不会的,他没那么傻。”
“那怎么办?”
沈青芋面上镇定,心里却慌乱的不行。
她取出身份证递给前台,“麻烦帮我开两间房。”
姚大乐赶紧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先住下来,再一间一间找。
找不到就上山。
沈青芋拿笔在入住信息上登记,刚填上自己的名字,笔就被人从手中抽走。
她有些恼火,一扭头却骤然撞入陈肆漆黑的眼眸中。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沈青芋踮脚从他手里抢走笔,写上自己的信息。
写完,扭头问:“你住哪间?”
“1203。”陈肆紧紧盯着她,片刻,看向前台接待员,说,“麻烦升级成套房,两间卧室的。”
沈青芋最后在空着的一栏写下陈肆的房间号,笔一搁。
她侧开身子,让姚大乐来写,自己却低头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陈肆捞住她的胳膊,将人拉着连同行李一起,带到电梯间。
感受着胳膊上的力道,沈青芋抿了抿唇,紧抓住陈肆的衣角,大颗的泪从眼中滚落。
姚大乐激动得恨不得当场抱住陈肆,“四哥,还好你没事。我跟嫂子都快担心死了!你也不想办法和我们联系一下!”
“没信号。”
陈肆看着沈青芋抑制不住的委屈和泪水,特别心疼,回答姚大乐的话时也心不在焉。
他的衣角被沈青芋拽着,衣领也被拽歪了。
他没去整理,而是任她拽着,牢抓着她的胳膊,另只手推着行李。
小姑娘瘦瘦的,胳膊上也没什么肉,瞧着好像瘦了点。
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陈肆忍不住喊:“青青,沈青芋……”
姚大乐的房间在陈肆楼上。
电梯门即将打开,他迟疑着问:“四哥,你和嫂子一间房啊?”
陈肆转眸看向姚大乐,眉棱一挑,“不然呢?”
其实他没想过沈青芋会那么果断地在入住信息上填他的房间号。
她一定是吓坏了,才一句话不说。
什么都不想,决定和他住一间。
陈肆心疼地看着她,也深深自责,握着沈青芋胳膊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推开房门,把行李箱靠墙放好,陈肆弯腰从鞋柜找出一双干净的拖鞋。
腰间一紧,被沈青芋从背后抱住。
她瓮声瓮气地说:“我好担心你。”
陈肆心里一紧,握住她搭在他腰间的手,触到她手心的汗和凉意,不禁皱眉。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任她抱了一会儿。
她是怕极了。
来的路上心神不宁,悬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突然看到他,悬着的心无处安放。
一路被牵着来他的房间,才渐渐有了真实感,所有的不安都消散。
沈青芋吸了吸鼻子,难过的哽咽。
陈肆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
他抬手,揩去沈青芋颊上的泪。
可她的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哗哗地落,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上。
陈肆心疼得不行,低头一点一点吻干她的泪水,安抚她的情绪。
他动作轻柔,像对待珍视的瓷器。
小心翼翼。
沈青芋被亲的痒,心情也转好,脸往一侧偏,躲开他。
陈肆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青芋仰脸踮脚凑了上去。
唇瓣相贴,陈肆所有的愧疚和道歉的话都被堵住。
仅是一瞬,沈青芋便撤了回去。
哽着声音,“你没事就行。”
太阳渐渐被乌云遮住,室内光线又暗了下来。
看到陈肆眉头拧起,沈青芋说:“不用担心,之后都会是晴天。”
闻言,陈肆点头,紧了紧圈住沈青芋腰的手。
他担心,担心她会因为联系不上他着急,寝食难安。
沈青芋很累。
徒步从山脚往山上走,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体吃不消,腿都是软的。
现在见到想见的人,疲惫侵袭,她累得站不住。
勾住陈肆的尾指,晃了晃,“我想睡觉。”
“我抱你去房间。”
“不行,我要先去浴室。”
小姑娘风尘仆仆,累的不行还惦记着洗澡。
眼看着她慢吞吞往浴室走,陈肆抬步追过去,弯腰将她抱进浴室。
将烧好的热水一壶壶倒进浴缸,又兑了些凉水。
调好水温,陈肆转身走出浴室,反手关上浴室门。
说:“我去买点吃的,别人敲门你别开,我回来了会给你发信息。”
“好。”
-
陈肆关上房门,在走廊站了会儿。
师兄从房间出来,边走边说:“正打算去找你呢。走,老师叫我们过去。”
其他学生也聚集在徐教授的房间。
为期一周的山上之行已经结束。
药材也都在下雨前采好,暴雨只是拖延了他们回学校的步伐。
还平白让亲朋好友担心。
其中一名长相秀气的男生说:“我看见了姚大乐,他也来了?”
“小沈学妹也来了。”
岳茗给徐教授泡了杯茶叶水端过来,听到对话,也说:“学妹肯定是担心陈肆。”
“担心也没办法。我们这是条件困难,停水停电,还没信号。”
岳茗:“等山路好走了,就可以回去了。”
陈肆一直沉默着,忽然开口,“老师,我打算在黎城多留几天。”
之前担心赶不及陪沈青芋看,现在她人都来了,如果条件允许音乐会开始前能下山的话,他就能陪她去。
徐教授吹了吹滚烫的茶叶水,水面上的茶叶飘开。
他沉吟半晌,笑道:“正好,下山后我们也多留几天。陪小陈一起逛逛。”
岳茗无语了。
人家是想和女朋友逛,他们蹭这份热闹干什么?
徐教授是老顽童,在专业上一丝不苟,生活之余也玩心重。
是位很可爱,且有反差的老师。
老师拍板决定的事,没人敢反驳。
大家围在一起热闹聊了会儿。
离开徐教授房间,陈肆还没忘去餐厅买饭。
天空虽乌沉沉,但好歹没下雨。
坐在餐厅靠窗位置的人看着外面的天气,内心忐忑。
陈肆打了两份饭,准备走,却被姚大乐缠住。
他抢走其中一份有荤菜的饭,拉着陈肆一起坐在餐厅吃饭。
姚大乐坐在陈肆对面,盯着他的眼镜看了好半晌,噗嗤笑了出来,“四哥,这眼镜你戴着怪好看的,我的眼光就是好。”
陈肆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姚大乐狼吞虎咽吃了几口饭菜,说:“四哥,快吃啊,等会都凉了。”
陈肆睖他。
姚大乐挡住他的视线,“四哥,你别看我啊,我饿。”
沈青芋也饿。
“你自己慢慢吃,我先回去。”陈肆坐不住了。
他瞟了眼腕表,估摸着这个时候沈青芋应该已经洗完了,便又去打了一份有荤有素的饭,快步向电梯间走。
姚大乐端起碗在后面追,贱兮兮地说:“四哥,急着见嫂子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呢?我好歹也陪嫂子千里迢迢来找你了啊。”
陈肆摁了楼层按钮,郑重地说:“谢谢你。”
“可别这么正式,等兄弟我结婚的时候,你来当伴郎就成。”
陈肆应了声,走出电梯。
-
沈青芋正在洗脸,脸上都是泡沫。
听到叩门声,小跑过去,打算开门,手搭在门把手上,蓦地想起陈肆临走前嘱咐的话,动作停下,问:“谁?”
听到陈肆的声音,她才打开房门。
门刚开,就被陈肆揽进怀里。
他满意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不错,有安全意识。”
沈青芋笑着推他,“我在洗脸。”
将人推开,她跑进洗手间,将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腰间倏地一热。
陈肆搂住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小姑娘刚洗完澡,身上残留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香香软软的,让人很想抱。
陈肆莫名想到了棉花糖。
想吃。
沈青芋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陈肆专注地看着她。
他长款风衣里的衬衫纽扣扣到顶端,看着一丝不苟。
鼻梁架着副眼镜。
这是沈青芋第一次见他戴眼镜。
以至于看得出神,直到脖颈被他蹭的很痒才回过神来。
她痒的歪头想躲,然而躲不开。
“你近视了?”
“没有。”
陈肆声音还是有些哑,这一刻沈青芋有些分不清他是感冒没好,还是有某些别的想法。
看到他眸中仿佛有某种情绪翻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羊入虎口。
还是自己送上去的。
好在陈肆很快松开了她,她也就自然而然摒弃了那种念头。
问:“那你怎么戴眼镜?”
镜子里有水蒸汽,没看清。
现在水蒸汽消失,她才发现,原来陈肆戴着的只有镜框。
“去年生日,姚大乐送的。他说我适合戴眼镜。”
听到陈肆的回答,沈青芋没忍住笑出了声。
金丝边镜框,禁欲风。
忽然想到什么,她抓着陈肆的胳膊,问:“你下去,有没有遇见姚大乐?”
“在餐厅碰到了。”陈肆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
沈青芋越笑越放肆。
她和姚大乐的反应一致。
两个人都看着他的眼镜笑,哪里好笑?
陈肆捏了捏沈青芋的脸,威胁,“不许笑。”
“你戴眼镜真的很斯文败类。”
所以姚大乐是想说他斯文败类?拐弯抹角。
陈肆抬手就要摘眼镜。
沈青芋赶忙按住他的手,“别摘,别摘。戴着好看!”
陈肆眉梢轻挑,“不戴就不好看了?”
“我饿了,好饿。”沈青芋转移话题,“你看,我肚子都饿瘪了。”
陈肆的手从她腰间转移,隔着丝质睡衣贴着,一本正经地说:“是瘪了。”
说完,他牵住沈青芋的手,将人带到客厅。
土豆烧排骨,粉蒸肉......
沈青芋拿着筷子给他夹肉,扬言:“想吃点素的。”
陈肆好笑地看着她,没阻拦。
乌云渐散,明月升起。
突然来了电,房间亮堂堂。
楼下一片惊呼。
沈青芋吃得很慢,陈肆用手背碰了碰饭盒,发现有些凉。
将她的饭盒盖上,去厨房用微波炉加热。
小姑娘就撑着脑袋窝在沙发上,扭头看看他的背影。
风衣早被他脱下,挂在衣架上。
肩宽腰细,身高腿长,很快从厨房折返回来。
发现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陈肆弯唇笑了笑,半蹲下来和她平视,“怎么了?”
沈青芋伸手解开他衬衫最顶端的纽扣。
指腹滑过他的皮肤,触电似的收回手,“没事,怕你热。”
来电了,中央空调自动打开。
夜晚的山上很凉,房间里却热。
陈肆垂眼,视线随着沈青芋的动作走,眼底笑意更浓,“这样啊~”
拖腔带调的。
沈青芋移开视线,打开电视,拿遥控器换台。
陈肆坐在她身边,揽着她。
靠在陈肆怀里,沈青芋感到安心,开始犯困。
上下眼皮打架。
陈肆从她手中取出遥控器。
柔声问:“困了?”
沈青芋点了点头,却看见陈肆弯腰在给她摆拖鞋。
她撇了撇嘴。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抱她去吗?
摆好拖鞋,陈肆站起身,说:“去睡觉吧。”
沈青芋皱眉,同步站起来。
不同的是,她是赤脚站在沙发上。
勉强和他一样高。
她手圈住他脖颈,双腿盘在他腰间,“你抱我去。”
“好。”陈肆托住她,越过客房直接进了主卧,将她放在**。
天旋地转间,沈青芋有一瞬的晃神。
她勾了勾他的手指,“你走吧。”
陈肆挑眉,“那你怎么还拉着我不放?”
沈青芋赶紧松开他的手。
没等她反应过来,腰间被人碰得很痒,她本能地想躲。
结果陈肆反应极快,把她捞回来……(此处省略,晋江不让写TAT)
她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笨拙的回应。
陈肆很温柔,即便在做这种事情。
他不顾场合,却又无比贴心地问:
“可不可以?”
“疼不疼?”
“你还好吗?”
她不好,感觉哪儿都不好,想求饶,话成了呜咽,也一次又一次败下阵来。
是她给了他可乘之机,但毋庸置疑,她也是期待的。
期待,才不会抗拒,渐渐主动给他回应。
楼下的游客为了来电来水欢呼雀跃,party极其热闹,这个房间也是。
-
房间的灯是什么时候被陈肆关了的,沈青芋不知道。
室内黑暗,只能借着月光看清陈肆的轮廓。
睡着睡着,沈青芋饿醒了。
她眨了眨眼,活动了下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陈肆的脸,赶紧老实了。
陈肆像是感应到她醒了,也半睁开眼。
他胳膊收紧,将她往怀里带,顺势吻上她的眉心。
轻轻的。
动作温柔,声音却哑,“饿了?”
晚饭她没吃多少,剩下的还在微波炉里。
“嗯。”
两人距离近。
想起一些细节,沈青芋红了脸,小心翼翼往外挪。
陈肆察觉,搂住她的腰,将人往回捞了捞。
附在她耳畔说:“我去给你热饭。”
说完,他撤回覆在她腰间的手,穿上睡衣。
他走后,沈青芋睡意全无。
陈肆没开大灯,只打开了他那侧的床头灯。
光晕昏黄,光线柔和。
沈青芋揉了揉眼睛,自然地适应了这昏暗的灯光。
肌肤汗津津的不舒适感,已经没有了。
反而清爽。
她后知后觉想起,云雨之后他好像抱着她去了浴室。
出神间,陈肆已经把饭菜端到床头。
弯腰搂着沈青芋的肩,托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架势,跟照顾病人似的。
沈青芋原本很不好意思,现下完全因为他的行为感到好笑。
一下子轻松不少。
那点害羞也消失殆尽。
“我又不是病人,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改了改了,真的改了,求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