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球的人不仅没散, 反而好像还变多了。
有些是路过的,有些是听到陈肆在这儿打球的消息赶过来看的。
结果一来,就被狗粮攻击。
沈青芋也听见人群吵闹声越来越大, 不禁伸手推陈肆。
陈肆猝不及防被推开, 还委屈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瞧他委屈的模样, 沈青芋弯唇解释,“好多人。”
陈肆扫了眼周围,勉为其难的点头, 算是认同。
还不忘调侃,“害羞了?”
这不很明显吗?还用问?
沈青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恼他, “你故意的。”
陈肆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距离再次被拉近, 沈青芋忙伸手去推他。
没等她推开,陈肆已经自己退了一步。
说:“现在也是故意的。”
沈青芋气呼呼抬步就走,走出几步,想起陈肆受了伤,咬咬牙又折回来了。
瞪他, “你正经点儿。”
“好的好的, 别丢下我。”陈肆举双手服软,讨好地笑着牵她的手。
快要走出球场时, 沈青芋从姚大乐手上接过陈肆的外套,递给他。
出汗后一吹风,容易感冒。
她从陈肆手中抽回手,“你把外套穿上。”
然而陈肆没接。
不仅没接,还弯腰, 语气可怜兮兮的, “我手疼。”
闻言, 沈青芋无奈,只好踮起脚将衣服套在他身上。
陈肆得偿所愿,套上一只袖子后,腾出一只手,手心贴上沈青芋的脸颊,用指腹去揉她的脸。
他笑吟吟看着她,想:偶尔受次伤,也蛮好的。
在球场收拾东西姗姗来迟的姚大乐看见沈青芋帮他穿衣服,不禁捂眼睛。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四哥,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张然附和:“就是,还让人小沈伺候。”
“你们嫉妒。” 陈肆目光始终落在沈青芋身上,漫不经心的回答。
姚大乐仰天大笑,“我?我至于吗?我又不是没有。”
张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怼回去,才能不落下风。
却听见沈青芋沾着笑意的声音:“他手疼。”
姚大乐:“......”
简直是助长四哥的嚣张气焰。
是疼,但也没疼到衣服都穿不了的地步。
陈肆被沈青芋盯着,总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便心虚地问:“怎么这么配合?”
“男朋友撒娇,总得宠着。”
沈青芋说着,却很没出息的红了脸。
陈肆穿的少,手很凉。
她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声音很小,“降降温。”
闻言,陈肆另只手也贴上她的脸。
凉凉的掌心也渐渐有了温度,指腹在沈青芋颊上轻蹭,眸底蕴着明目张胆的笑意。
他声音轻缓,“怎么还把自己说害羞了?”
陈肆笑得时候,张扬明媚。
颊边居然有个不怎么明显的酒窝。
沈青芋才发现,感到新奇,伸出手指戳了戳。
-
自从发现陈肆那个隐藏的小酒窝后,沈青芋总喜欢走陈肆左边,有事没事就伸手去戳。
此刻在商场也是。
陈肆无奈,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握住,问:“有什么想法吗?”
沈青芋被问得一懵,眨了眨眼睛,“啊?什么想法?”
他陡然逼近,说话时热气吹拂。
她的手又被他攥住,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
沈青芋避开他的视线,郑重其事地补充,“我没有想法。”
“我问的是送姚大乐什么生日礼物。”陈肆好笑地敲了下她额头。
礼物啊。
原来说的是礼物。
她可什么都没乱想。
沈青芋赶紧把手抽出来,视线乱晃,随便指了一家店铺,“去那儿看看吧。”
说完,她站起来,率先走进那家店。
陈肆好笑的跟在后面,看着她手忙脚乱,无奈发笑。
走出这家店,陈肆手上多拿了一个靠枕,还有颈椎按摩器。
沈青芋信誓旦旦地说:“姚大乐肯定喜欢。”
陈肆眯了下眼,“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
当然是和姚大乐一起去跟年峰的时候,他总抱怨打游戏低头看电脑颈椎疼,抱怨的次数多了,她就知道了。
沈青芋咬了下舌头,话到嘴边改口说:“听湘湘说的。”
也不知道陈肆信没信,沈青芋抱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
正好看到有画室在办画展。
就拉着他一起进去看。
陈肆垂眼看着她的后脑勺,温吞开口,“下次有什么事,叫我,别叫姚大乐。”
沈青芋顿足,懵然扭头看他。
他在指那件事。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半天没给回应,但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心虚了,在逃避他的视线。
陈肆叹了一口气,补充:“姚大乐没我靠谱。”
“那可不,你毕竟是我男朋友嘛。”沈青芋说着,抱紧他的胳膊,嘟囔,“谁让你也不告诉我,就自己私自行动。被我猜到了,还不让我管。那我不就只能向你朋友打听。”
得,又重翻旧账了。
“不会再这样了。”陈肆认错态度良好,顺势牵住她的手,“那么,请问沈小姐,这件事可以翻篇了吗?”
沈青芋扬了扬下巴,“看心情吧。”
-
这个画展是画室为了招生吸引顾客办的。
画展上有幅图片很吸睛。
陈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火烧前完好的圣音酒店。
如果沈青芋这个时候在,肯定也能认出来。
但她去卫生间了。
陈肆一边看画,一边等她。
忽然,从画室里跑出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脸上沾着颜料,穿着的白色衣服也沾上颜料变得五颜六色,手里还捏着画笔,停在陈肆跟前,用干净的那只手扯了扯陈肆的衣服。
陈肆低头。
看清陈肆的样貌,小朋友高兴地喊:“哥哥。”
陈肆半蹲下来,“木木。”
木木十岁了,但没怎么长个儿。
和上一次见他没什么变化。
“哥哥,你还记得我啊?那你记不记得你之前想看我的那幅画?就是救我的那个姐姐的画像,我画了好多。”
得到陈肆肯定的回答,木木牵着他的手往画室里走,边走边说,“这次不会再被风吹跑了。”
被那个姐姐救的事,木木记得很清。
他一直记着,总是画。
画正脸,画侧脸,画衣服,画人的身形……
他不害怕记住酒店那次火灾,因为善良和爱足以治愈所有。
木木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母亲就在里面,看到陈肆也是一惊。
木木的母亲之前开了家建筑公司。
死里逃生后,决心多陪陪孩子,现在更因为木木的喜好,办了这间画室。
打完招呼,妈妈站起来,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陈肆。
“谢谢。”陈肆接过。
木木忙得不亦乐乎。
让陈肆坐在沙发上,自己又哒哒哒跑到柜子里拿出一沓画,跑过来铺开。
画上是位姑娘。
第一张是侧脸。
长且微卷的头发披散,穿着的是件礼服。
礼服颜色,木木涂成了灰黑色。
陈肆搭在膝盖上的手攥起。
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正脸吗?”
木木指着画,解释:“光线太暗,都是烟,我没看清衣服的颜色。”
第一张画被木木揭起,映入眼帘的第二张是正脸。
陈肆拿着画的手在抖,画从他手中滑落。
瞳孔中难掩震惊。
木木纳闷,看向陈肆,“哥哥,怎么了?”
“你画的人………”
“是在酒店抱我的那个姐姐。”木木弯腰捡起画。
陈肆心中酸涩,喉咙像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救木木的,是沈青芋。
回来救他,口口声声说他不出去,就陪他一起烧死的人,也是沈青芋。
可她却在从木木家出来的那个晚上对他说:救他的那个女孩不重要,让他忘记。
那个时候,她就恢复记忆了吧?
准确来说,从医院出来后没几天,她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明明想起来了,却让他忘记,甚至说她自己不重要,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
陈肆眼睛酸涩,心就像被什么攥住,难以呼吸。他从木木手中拿走画,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夺门而出。
沈青芋已经去完卫生间回来,正站在画廊看画,神情专注认真。
看见她,陈肆没了勇气向前,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站在离她不远处,再也迈不出半步。
她喜欢他,救他,甚至在最后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本该躺在医院的人是他才对。
可他在被救了后,却压根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值得吗?
她做这一切根本不值得。
他何德何能被她喜欢……甚至不惜生命。
沈青芋回头,刚好看见陈肆。
他脸色不太好,眼眶通红,眸中情绪复杂,手中还拿着张画。
看着不太对劲。
她扶着包包赶紧跑过去,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没等来回答,沈青芋伸手打算从他手中拿出那张画,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木木跑出来,看到陈肆抱着位女孩,赶紧双手捂住眼躲进办公室。
腰间的力道很紧,沈青芋纳闷,仰脸看他,伸手戳了下他的脸,“怎么了嘛?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陈肆声音干涩,“是不是你开窗把木木的画扔了的?”
木木?画?
几年前的事,他是怎么联想到她身上的。
想起那些事,沈青芋有些心虚,没回答。
“我知道是你。”陈肆语气笃定。
他虽是猜的,但只有这一种猜测合逻辑。
女主人才打扫完房间,窗户都关严实,还锁上了。木木个子矮,根本够不着。
窗不是他们打开的,只有可能是沈青芋。
当时他不是没猜过是她。
只是因为猜不透为什么,就把这个猜测pass掉了。
“我扔草丛里了,后来给他捡起来放好了。”沈青芋小声说。
“你怕我看见。”
沈青芋撇了撇唇,声若蚊喃,“嗯。”
她怕,怕他看见。
怕他知道是她。
更怕他从此愧疚,内心难安。
陈肆:“谢谢你。”
现在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那样说。
以一种说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态度让他忘记,她心里又是有多难过。
她为他着想,怕他不安,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沈青芋能感受到陈肆的悲伤。
但是突然说谢谢,她听着总觉得怪,内心忐忑,戳了下他的脸,“你都知道了啊?”
不仅是画,还有火灾里的她。
陈肆声音很哑,闭了闭眼,“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知道的这么晚。”
沈青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做那些本来就没想让你感激我。”
早猜到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难过,可她此时只觉得庆幸。
还好他是现在才知道。
现在,她就在他身边。
陈肆应了一声。
他低头,贴着沈青芋的发,不动声色收紧手臂抱紧她。
他喜欢的女孩,怎么能那么好。
沈青芋环住他的腰,故意扯东扯西提其他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见到了木木?快带我去看看他,我要看看他长高了没有,毕竟之前可是连窗户都够不到。”
“好。”陈肆揉了下她的发顶,低头亲了亲,紧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