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安堇去吃了点东西又逛了一圈玩具店的云蔚和池瑆回到顶层时,最大程度通风的顶层已经没有了令人惊惧的白檀木的香气。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云蔚这才把还呆在轿厢中的安堇牵下来,安堇对这里并不陌生,之前呆在赫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薄凛曾经多次带她来过薄氏。

在云蔚和池瑆这些知情人的眼里,那段时间的薄凛俨然是一个女儿奴,几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陪安堇和薄旻身上,而有一些必须处理的工作,也会随时随地带上安堇。

那是儿时的薄旻从没有享受过的。

不是小时候的薄旻不够好,而是那时候的薄凛还不足以称之为“父亲”。

安堇抬头看向云蔚,在云蔚点头之后,松开他的手,朝薄凛的办公室跑去。

几个仍在忙碌中尚且不知道此时正大概率在做无用功的alpha听到脚步声再度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安堇在一片注目礼中停下脚步,脸颊微微泛红。

“呀,这不是堇小姐吗?”

薄凛的信息素消散后,alpha们放松下来,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跟安堇打招呼。

“堇小姐不是回国了吗?”

“还记得叔叔吗?之前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哦。”

安堇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顶级alpha的包围中,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一点点尚不成熟的信息素,是相当好闻的且非常适合她的连香树的味道,有种甜甜的糖果般的香气。

“哇,好香。”

“这个味道还真是让人心动呢,长大了做叔叔的新娘吧。”

“堇小姐长大你都五十了好吗,大叔?还是我比较年轻,考虑一下我吧。”

“别逗弄她了。”跟过来的云蔚对这些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alpha们低声警告。

正在这时隔壁的门开了,安堇心灵感应般地回头,一头扑过去抱住了安戎的腿:“爸爸!”

未发育成熟的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非常寡淡,安戎作为一个beta很难闻到,但跟在他身后的薄凛却倏地抬起眼。

尽管被注视的并非自己,云蔚还是感觉到心惊肉跳。

好在安戎弯腰抱起安堇时,不经意地回了下头,薄凛的视线很快转到安戎的脸上。

两人短暂地对视时,安堇从安戎肩膀上露出一双眼睛,小声地喊薄凛:“薄叔叔……”

薄凛带着忧伤的双眼看向安堇。

这是安戎用生殖腔和一颗肾换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他亏欠了安戎,也同样亏欠了安堇。

而安堇,不仅是这些年安戎最大的精神支柱,更给了他许多温暖和勇气。

薄凛露出一个有些苦涩又欣慰的笑容。

“薄先生。”池瑆走上来,以眼神示意办公室里还在忙碌的众人。

薄凛下巴微收,指甲陷入掌心,他不甘心,然而最后却还是朝池瑆点了下头。

“走吗?”薄凛轻声问。

安戎点点头,抱着安堇往电梯口走去。

薄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揽他的肩,然而最后终究没有这么做。他跟在安戎身后,如影随形,却又无法触碰。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隐约传来几声莫名其妙的吐槽,是池瑆下达命令后众人的抱怨,听语气,也仅仅是发牢骚而已。

他终于还是说服了薄凛。安戎松了口气。暮色四合,他在被天色染成暗色的玻璃上,看到身后的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怔然的,痛苦的,压抑的,渴望而又畏缩的。

在他已经决定回到他身边之后,薄凛却已经没有了朝他走近一步的勇气。

口腔中涌上一种苦涩的气息,安戎蓦地感觉到一阵辛酸。

他慢慢转过身去,仰起头问在他面前卑微到尘土里去的alpha:“可以抱一下堇堇吗?”顿了顿,他补充说,“我有点累了。”

安堇也仰着头看着薄凛。

被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睛望着,薄凛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哽咽出声,怕吓到安堇,他喉结滚动压下从昨晚就一直在崩溃边缘的情绪,伸手从安戎怀里接过安堇。

安堇毫无防备地趴在薄凛的肩膀上,紧张和疲惫过后放松下来的身体柔软得可怕,小时候应该会比现在还要柔软而脆弱。

薄旻刚出生的时候,他曾经抱过,那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触动,可现在,悔恨让他愈发想参与到安堇从孕育到出生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如果有他的陪伴,安戎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苦。

而作为惩罚,他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没有让司机开车,薄凛亲自开车回市郊的农庄。

安戎和安堇各自坐在位置上睡着了,两个人的姿势出奇得一致,各自缩在座椅的一侧,微微张着嘴唇,像是幼时和成年的两个镜像。

到家时从云蔚那里得到消息的冯春抱着毛毯迎出来,安堇还在睡,薄凛用毛毯裹着她抱上楼,跟在后面的冯春拉着安戎的手,张了张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戎笑了笑:“春姨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吧。”

冯春停住脚步:“你上次回来住的房间,天天给你打扫呢,早上保姆还把被褥抱出来晒过,保证你能睡个舒舒服服的好觉。”

顿了顿,冯春仍旧不确定地问:“这回……能住多久?”

安戎还没想太多,摇了摇头,在冯春露出失望的表情时,笑着说:“过阵子有个节目要参加,之后再做打算,可能的话,就留在这边过个年。”

冯春从安戎的话里隐约猜到了什么,笑容很快爬上嘴角眉梢,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薄凛很快从楼上下来,陪着安戎吃了晚餐。

他全程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没有一分一秒从安戎身上移开。冯春和保姆们在旁边悄悄打量两人神色,尚不知内情都有些莫名。

但转眼看到坐在这里的安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些年的薄家冷清得像是经年累月的寒冬,终于要有所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