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什么?”

许昼打开冰箱, 看了一眼窝在沙发角落的虞乔,有些担忧地问道。

沙发上的那一团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要不是因为还有频率不太稳定的呼吸起伏, 简直都快看不出来是个活物。

视线右移,一只比格犬躺在窗户边,睡得挺香, 看这架势是挺累的。

累也是很正常的, 当许昼知道虞乔为了不被查到定位没有带手机,所以只能硬生生从贺辞家里走到这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只比格累得跟狗一样并不奇怪了。

也就是还好贺辞的房子在市中心的别墅区而不是郊区,走过来时间虽长但是也能勉强接受,不然这一人一狗怕不是还得风餐露宿不可。

许昼扶着冰箱门叹了口气,拿了一罐啤酒来,往沙发那边走去。

“行了, 别装死了。”许昼伸手去拽了拽被虞乔蒙在头顶的毯子,“你也不嫌闷得慌。”

虞乔伸手想抓毯子,动作慢了一步,被迫重见光明。

手里被塞了一罐冰凉的啤酒, 虞乔向后瘫了瘫,缩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一直不作声, 过了会连呼吸都仿佛忘了,好半天才狠狠吸了口气。

许昼见他这副样子, 拿他没办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手指勾了勾打开啤酒罐, 低声道:“行了, 说说吧,咋回事?”

这个情形,对他来讲可不算陌生,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那个暴雨的夜晚,他是怎么冲进虞乔家里把这个差点撅过去的人给拽起来吃上三天来的第一口饭的。

属于想起来就浑身哆嗦的程度。

虞乔抬了抬仿佛有一千斤重的眼皮,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把自己手中的啤酒罐往前送了送,有气无力说道:“帮我打开。”

许昼:“……”

他“啧”了一声,一把抢过易拉罐,一面打开一面骂骂咧咧:“干嘛啊这是,娇弱了,手无缚鸡之力了?”

“嗯。”虞乔声音都发飘。

许昼无奈,眉头锁成个深深的川字,把易拉罐又递回去,还不忘嘱咐:“悠着点,少喝点,你那酒量……”

虞乔正要接啤酒罐的手忽地悬停在半空,过了两次又哐当一下垂下来,手腕正好撞在沙发扶手上,咚得一响。

“嘿你……”许昼听着就疼,又生气又不忍心,“至于吗?拿一罐啤酒的力气都没有啦?”

“不是。”虞乔缓缓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不喝了,我酒量确实不行。”

一提到酒量,他就想起上次在许昼家里喝得烂醉,最后被贺辞接回家的那夜。

虽说当时贺辞没发火,也没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不用想都觉得一定没什么好事。

他甚至都不敢问问许昼那天的具体情况,就怕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自己能社死一辈子。

许昼皱眉瞅了他一会,也同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由得也认同他酒量不行这件事。

“不喝也好。”许昼把酒放在一边,“所以不喝醉的前提下你愿意说清楚发生了啥?”

虞乔重新缩了缩,拽毯子把自己包起来:“不想说。”

许昼咬了咬牙,怒道:“别废话,你他妈一脸死鱼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谁给□□了……”

听到这个词,虞乔忽地神色一震,尴尬地抿了抿唇。

许昼:“……?”

他瞪大了眼睛:“卧槽?”

他原地缓了缓,接着就蹦起来撸袖子:“谁?贺辞?是不是他?卧槽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他把你……”

“别别别……”虞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干咳一声说,“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许昼头发都快气竖起来了,“你这时候还想给他遮掩,我真是服了你了……”

当初就是这样,又说是贺辞因为自己生病了才提分手,等他摩拳擦掌准备找贺辞要个说法的时候又拦着他不让去。

现在都失忆了,居然还这样?!

虞乔没想到许昼反应会这么激烈,震惊之余还有点感动,真没想到失忆前的自己还能交到这么真心相待的好兄弟。

与此同时,还稍微有点愧疚,颇为不大好意思地说出实情:“……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也得是我那啥了他。”

许昼:“……”

许昼:“?”

哑火得太快,许昼差点被胸口一腔没能发泄出去的怒火给噎死。

许昼缓缓坐下,那表情就像是听见了世间最离奇的事。

过了一会,他颤抖着伸出手,要去摸虞乔的额头,哽咽道:“完了,这不是发烧就是受到了精神刺激人已经傻了……”

虞乔:“……”

他按住了许昼老父亲般痛心颤抖的手,把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由于过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整个事件花了十分钟才完全讲清。

十分钟后,许昼双手撑着下巴,耷拉着眼皮,沉默许久才幽幽冒出一句来:“要不你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虞乔扁了扁嘴,更加难过了,缩了缩脖子不作声。

许昼瞥了他一眼:“干嘛?怎么,你现在后悔了?”

“不是。”虞乔想想就觉得一阵鼻酸,“我是怕他后悔。”

许昼警觉:“什么意思?他跟你说……”

“没说。”虞乔打断他,“我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他后悔的表情,才跑出来的。”

许昼眨了眨眼,慢慢察觉不对,想了想,略有犹豫地问:“可是……你是怎么判断……”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判断他会后悔?”

虞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

许昼不明所以地喝了一口啤酒,摇摇头。

虞乔长长叹气,眼泪快要冒出来了:“他有个一直放不下的白月光前男友,就在五年前分手的,他现在都没忘了前任。”

“噗——”许昼一口啤酒全都喷了出来。

虞乔被吓得向后一倒:“你,你倒也不必这么震惊??”

许昼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惊疑不定:“不是,我……我就是有点震惊,他……”

“是吧。”虞乔挪开眼,再次叹气。

天气稍微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抑郁。

虞乔眼前忽然一闪而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似乎也是跟雨天有关的,似乎也是在许昼的家里。

似乎也是些不愉快的事。

虞乔抓了抓头发,怎么这么倒霉啊,失忆前的自己果然也不怎么快乐。

许昼许久没从虞乔的话中缓过神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应该从哪个问题着手细问。

“你说你发现贺辞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许昼说出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证据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虞乔更委屈了。

提到这事他就满脸辛酸泪,抬了抬手,指向睡在一边的汤圆:“你看看,你看他脖子上的狗牌了不,是他前男友刻的!!这种天天在眼前晃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留着,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许昼愣了愣,站起身走过去,在汤圆身边蹲下,拿起狗牌看了一眼。

“姓名:汤圆”

“主人:贺辞”

字体歪歪扭扭,有点小学生字体那味。

许昼:“……”

草。

“是不是?刻得还这么丑,跟他那人设完全不搭配。”虞乔越想越莫名地难过,“他还要留这么久,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多说了,板上钉钉了!”

许昼干咳了一声,表情古怪,重新走回来在原位坐了。

千头万绪理了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虞乔没精打采地跑到自己家,一副恨不能立即入土那样心如死灰的模样,根本原因其实是……

他觉得贺辞对所谓的“白月光前男友”念念不忘?

许昼心里咯噔一下,饶是他再神经大条没有恋爱头脑,也察觉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头。

“所以……不是,先退一万步说。”许昼说,“就算贺辞是真的对前任念念不忘,那你……你不高兴是为什么?”

虞乔:“……”

“你一开始不是说,只是给他打工吗?”

“还说……联姻也只是被当做工具人,你不会往心里去。”

连着三句话,虞乔张了张口,最终没接上话。

只是表情忽地更难看了,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事,又意识到什么结局一样,没了生气。

许昼看了他一会,也没逼着他回答自己了,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去书房。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即使是忘了过去的一切,还会重新爱上你。

许昼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因为失忆后虞乔又重新对贺辞旧情复燃,还是失忆前的情感挪移到了现在,让虞乔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像现在这样为了如此无谓的事情难过到仿佛生无可恋,实在是平白无故的损失。

虞乔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脑中回想刚刚许昼对自己的三连问,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啊,到底为什么?明明不在意的,明明目标很明确的,不是说拿钱跑路吗?不是专心打工吗?怎么现在不仅工作不要了,连贺辞给的钱都原封不动转回去了,这是赌哪门子气呢?

许昼从书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支笔。

他把纸和笔摆在虞乔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写几个字。”

虞乔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没反应。

许昼催促地把笔往他手里一塞。

虞乔气恼得很,但又没力气凶他,只小声嘀咕:“写什么啊?”

许昼撑着下巴,一脸准备看戏的表情:“贺辞。”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基本在收尾了,这俩的破镜破得冤枉,但是重圆很利索。

最近因为这三年来众所周知的原因,家人的状态比较动**,所以前两天心态比较焦虑,耽误了更新很抱歉,评论给小红包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