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集团二十六楼的深长走廊上, 皮鞋落地的声音清脆回响。

高大男人脚步平定稳当,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频率,仿佛能够把一切躁动的涌流给压制无虞。

“贺总, 其实……”随行的林秘书小声说,“其实这种贺董团队提出的方案也是符合您一贯的……”

贺辞的声音冰凉落下:“你都被他买通了吗?”

林秘书:“……”

林秘书顿时欲哭无泪,颇为崩溃。

这兄弟俩, 闹来闹去这么多年, 弄得明里暗里针锋相对的,贺辞对贺淳是明着敌对,贺淳则是时不时截胡一下贺辞的重大决策,谁也不饶谁。

虽然,每一个局外人慢慢都发现,贺淳跟贺辞对着来的事情,经过时间的考验都最终证明还是这个当哥哥的有些许远见。

不过这是局外人认可的, 对贺辞来说就不一样了,对贺淳的气性反倒一年大过一年。

这次又是,大家都觉得贺淳提出的方案好,这可把这位一向说一不二的年轻CEO气了个够呛, 会刚开完就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连几位高管赔着笑脸想请他一起吃个晚饭都被冷脸拒绝了。

林秘书不敢再惹这位犯了少爷脾气的老板, 赶忙说道:“不不不, 您可别乱想啊,我怎么敢啊, 我还是要命的!”

“知道就好。”贺辞冷笑一声,走出几步, 忽地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几号?”

林秘书一怔, 报了下日期:“九月二十五啊。”

“嗯。”贺辞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明天有什么日程,能推的都推了。”

“噢……好的,明天没有不能改期的日程。”林秘书打开备忘录确认了一下,随口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提前订……”

“不用了。”贺辞打断他,“我自己来。”

林秘书没再说话,眼见着离贺辞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忽地发现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开着一道小缝。

他确认自己走的时候是关上门的,所以现在是有人进去过忘记关好门,还是有人正在里面?

林秘书心里一紧,他知道贺辞最忌讳自己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人擅自进出,一旦发现绝对是雷霆之怒,所以公司里的人从来不敢踩线。

如果不是公司里的人……

前两年有不知好歹的合作伙伴,送了个不正经的货色塞进他办公室里等着他回去,想搞些不正经的办公室Play,被贺辞发现后,不仅送来的人被丢出了办公室大门,连这个合作伙伴都直接被贺辞送进了黑名单。

就那么一次,就再也没人敢放肆地试图跟他搞这种桃色交易了,今天这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

林秘书心下打鼓,贺辞的表情当然也很不好看,简直冷得可称得上是冰冻三尺的深湖。

来到办公室门边,贺辞锁着眉,刚要推开大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你回来啦。”虞乔站在门内,神态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贺辞冰冷的眉眼瞬间松弛了些许,沉默半晌说:“……你怎么在这?”

“贺董让我把东西放在你办公桌上。”虞乔说,“怎么了?”

贺辞顿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他让你进来的?”

虞乔点点头。

贺辞垂眼看着虞乔,心想难道他失忆后被贺淳利用或者威胁,才让他趁自己不在偷窃机密?

贺辞语气沉下来,神色不安,除了对贺淳的戒备之外,还有些对虞乔的担心,怕他糊里糊涂做了别人的子弹:“他让你放,他自己怎么不放?”

虞乔想了想,干脆还是如实说了:“他说他如果进来的话,你肯定会怀疑他要偷窃你的机密。”

贺辞:“……”

一旁的林秘书:说得对啊。

“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吧。”贺辞沉默半晌,表面不动声色,随意说道。

虞乔没说什么,跟着林秘书回了办公室。

贺辞余光里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办公室的门内,立即重新眉头紧锁,快步走进办公室,紧紧关上门。

看向办公桌,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件东西。

行,就算不是让虞乔探听机密,那肯定也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比如说,贺淳明明知道他很讨厌有人在自己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进出,还故意让虞乔这个不知内情的人这么进来了,是不是想激发起他的愤怒,对虞乔不利;抑或是让他怀疑虞乔的行径,挑拨离间,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简直是其心可诛!

贺辞心有愤愤,把桌面上那个文件封袋用力拆开,动作相当粗暴。

里面只有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十分隽永潇洒的字:

“药效如何?是时候跟小鱼来个办公室Play了吧?”

贺辞:“……”

这一天,整个二十六楼总裁办的人,都以为虞乔擅自进办公室的行为触及了贺总的逆鳞,所以总裁办公室里才会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当然,还是跟上次一样,摔完了贺总也没让人进去收拾,也没处罚虞乔,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老板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啊!

.

到了下班时间,虞乔那趴在桌子上的脑袋才堪堪抬起来,就是看着没大有精神。

“怎么了这是?”林秘书注意到他的神色,安抚道,“别想太多,贺总这不是没生你的气嘛。”

“嗯。”虞乔没精打采地敷衍。

今天在贺辞办公室,就当他刚打开盒子盖,看见了里面满满的好几瓶药,却没来得及看清药名的时候,偏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极近了。

贺辞藏得这么深,肯定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虞乔最后的求生欲让他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而是手忙脚乱把盒子放回了原处,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开了门。

下午回到办公室,其他人都为了贺辞的性情有些不对劲这件事讨论着原因,但是虞乔却没心思。

唉,这就很好理解了,毕竟是绝症患者了,性情大变不是非常正常吗?

他琢磨了半下午,渐渐觉得很多事都说通了。

比如为什么贺淳又是送药,又是张罗着给贺辞联姻,原来是知道贺辞的病情,希望他能在最后的余生有人照顾,有人关心。

也怪不得贺辞一直坚定拒绝,这段时间即使跟自己相处得还不错,还是绝口不提结婚领证的事,想必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耽误自己。

林秘书收拾好了准备下班,抬头就见虞乔耷拉着眼睛泪水汪汪的,惊道:“你这是……你怎么哭了?”

虞乔慢慢地看向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林秘书:你这看着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虞乔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调整了表情。

不行,得振作,一会就要跟贺辞一起回家了,可不能让贺辞看出来,影响他的情绪。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很关键的,作为唯一可以跟贺辞朝夕相处的人,不管是作为联姻对象还是生活助理,都得给贺辞一个好的榜样,提供精神支持!

林秘书迷惑地看着虞乔的表情一会难过一会昂扬,让人摸不着头脑。

贺辞离开了办公室,虞乔赶紧元气满满地跟出去,随他下车库上车回家。

安静的商务车内,虞乔看着车窗外,两手攥着一起,手心里全都是汗。

身边的贺辞依旧沉默不语,虞乔也不敢老是看他,就是偶尔余光里看见他冷峻的侧颜,心里就不是滋味。

真是天妒英才,这么帅的男人,居然……

唉。

虞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跟贺辞明明不该有任何关系的,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个联姻工具人,被虞家当工具人,被贺淳当工具人,自己也只是想赚笔钱跑路罢了。

多么单纯的关系啊,只跟钱沾边。

但是眼下知道了贺辞这个情况以后,莫名就开始在意了,不再能像之前一样仅仅做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了。

一想到或许某一天,他就再也见不到贺辞了,心底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一阵阵地酸痛。

“明天不去公司。”贺辞忽地开口,“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虞乔猛地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转头看向贺辞:“想去的地方?”

“嗯。”贺辞偏开头,不愿跟他直视,神色略有些僵硬,“明天……是你生日。”

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疯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早该忘了,他也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但是偏偏就是那么清晰、那么确定地知道明天就是虞乔的生日。

这就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百忙之中推去其他工作,就为了在家陪虞乔过生日。

也就是虞乔失忆了,但凡恢复了记忆,知道他们是分手前任的关系,他就得为这事社死。

贺辞神色别扭,偏头看着窗外,听到身后没动静,正觉得奇怪,就听见虞乔猛地抽泣了一声。

贺辞:“?”

他迅速转头,就见虞乔垂着头,正一个劲抹眼泪。

贺辞:“??”

这什么情况???

“你……”这世界上没有几件事能让贺辞感到害怕,如果有,头一件就是虞乔这个讨债鬼在他面前哭,“你哭什么?”

虞乔心里难过,但又不敢哭出声,眼泪珠子噗噗掉,憋得只能不断地哽咽,本就清瘦的肩膀一个劲地抽,看得贺辞只觉一阵揪心,情绪纷乱。

“呜呜,你知道我的生日?”虞乔话都不成句子了,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我……”贺辞顿了顿,改口道,“虞家给的资料上写的。”

“哦……”虞乔好半天才憋住了抽泣,“谢谢你,呜呜。”

贺辞看着他哭得眼圈通红,心下十分震动。

为什么会如此,当初在一起时他最会在过生日的时候造作,哪会像这样因为自己要给他给过生就感动得泪如雨下?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辞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虽说已经分开了,但他一想到虞乔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过委屈,就烦躁得恨不能把伤害虞乔的人撕成碎片。

“好了,别哭了。”贺辞抽出一张绵柔纸巾,递给他,语调是有些别扭的无限温柔,“过个生日而已。下次……明年……我还给你过。”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给什么身份明年也给他继续过生日。

如果虞乔一直无法恢复记忆,那就像这样顺着联姻的事将错就错在一起……

贺辞一怔,为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颇感震惊。

当初可是虞乔先离开的,他怎么能因为此时相处愉快的假象而选择将过往翻篇?

贺辞神色又定了定,眼神里翻涌的眷恋之色慢慢收敛。

虞乔接过贺辞递来的纸巾,听到贺辞说“明年”,心里又是一酸,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猛地涌出来。

下次,明年,呜呜呜贺辞还有明年吗?就算有了明年,那还有后年吗?也不知道说出这话时贺辞心里该有多痛,但是他竟然只顾着安慰自己,这是什么大好人啊!

“呜呜呜呜好,明年一定呜呜呜……”虞乔泣不成声,就差抱着贺辞哭了。

贺辞:“……?”

贺辞惊疑不定地看着虞乔这么大的反应,忍了半天,还是抬起手来放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僵硬地轻轻拍了拍。

算了,别管过去了。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在一起过也挺好的。

.

在车里折腾了这么一番,虞乔哭累了,回到家里就想去睡觉。

贺辞没逼着他吃饭,由他先去休息,自己在客厅端了杯咖啡想着明天给他如何过生。

从前过生日的时候,虞乔就喜欢两人一起下厨做饭,做个大蛋糕出来。

后来虞乔味觉紊乱,贺辞发现他做的菜色越来越难入口,但是他本人并没有发觉,于是也就按下没说,硬生生掩盖着过了许久。

想到这里,贺辞就想到了那天许昼说的话。

“你不是因为他生病才……”

贺辞神色一变,难道当初分手的症结就在这里?

如果只是误会,原本解开就好了,但是虞乔已经失忆了,根本无法沟通清楚,恐怕还会增加更多麻烦。

晚上八点,虞乔睡够了下来,见贺辞还在客厅,电视里放着经济新闻。

偌大的别墅里别无他人,厨房里炖着咕嘟嘟热乎乎的粥,这氛围莫名地有家的味道。

虞乔鼻尖一酸,强行压下心里的难过,走下楼梯问道:“你吃了吗?”

贺辞抬头:“嗯。厨房里有粥,去喝点吧。”

虞乔说:“一起吗?”

贺辞顿了顿,起身:“好,一起。”

虞乔这才满意了,往厨房走,一面说道:“明天生日我不要什么特别的,我们就在家一起待一天吧。平时你工作那么忙,还从来没有一整天就我们俩待在一块呢。”

贺辞跟在他身后,忽地脚步一顿。

这句话也触及了从前的情景,当年还在一起的最后半年,他也正好到了继承公司产业最为关键的时期,也是常常不着家的。

那时候他无暇顾及,现在回想,也有很多次虞乔露出了难过不舍的情绪,但他从来没心思深想,还是总早出晚归。

“知道了。”贺辞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说明天,还是过去,“明天我就在家,哪也不去。”

虞乔盛了两碗粥过来,放在餐厅上,跟贺辞面对面坐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粥,心想要跟贺辞呆一整天的话,就能看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了。

药盒子藏得那么深,里面的药那么多,倒像是被贺辞弃之不顾的,搞不好平时压根就没好好吃。

虞乔立即想到了许多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一心向死的主角,就是不肯吃药,直到最后才……

虞乔大口喝粥,把鼻根里的酸涩感压下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潜意识里这么舍不得贺辞。

不行,平时没机会观察贺辞到底有没有吃药,明天就有机会了。

.

第二天,从起床开始,虞乔的心思就一直盯在贺辞身上。

洗漱的时候在门口探头探脑,吃早饭的时候在餐桌对面盯着,出门遛狗的时候也寸步不离,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也视线时不时飘过来……

看得贺辞莫名其妙的。

一上午,虞乔确认贺辞没吃药。

吃过午饭,还是没吃药!

虞乔顿时急了,果然自己猜测得没错!!!

另一边,贺辞也觉得虞乔越来越不对劲。

虽说虞乔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庆生方式,贺辞却没完全听他的,还是在头天晚上定了从前虞乔喜欢的品牌新出的手表,当天就送了过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虞乔似乎不是那么高兴,虽说拿到的时候看起来挺喜欢,但是贺辞还是敏锐地发现他背过身去就没了笑容。

难道失忆后的人,爱好改变了吗?

贺辞略感挫败,心里还是想让虞乔高高兴兴地过生日,于是主动去问他有什么愿望。

然而虞乔却不说,看着没什么兴致。

接近傍晚的时候,虞乔终于忍不住了,偷偷上楼去,从林秘书那里要了贺淳的联系方式。

“贺董。”虞乔刚一开口就觉得鼻酸,哽咽道,“您能不能把贺辞需要吃的药名告诉我呀?我想办法骗他吃药,他自己压根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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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虞乔出门了。

贺辞午觉起来就没见到人,只看到了小黑板上被他贴了一个小纸条,说是出门跟许昼见一面,很快回来。

贺辞没多想,径自上楼去书房,处理了一下工作文件。

等到下午四点多,贺辞离开书房走下楼,远远就闻到了一阵浓香。

他走进厨房,看见虞乔穿着围裙,大刀阔斧的,流理台上有各色食材,鱼虾蟹肉样样都有。

“马上就好了。”虞乔听见贺辞的脚步声,扭头灿然一笑,“别急哈。”

说完,他匆忙地一小碟像是某种海里干货的东西倒进了面前的炖锅里,一锅汤正在文火微炖,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贺辞看着虞乔的背影,略感不解。

怎么觉得他……突然变得这么高兴???

这完全不是作假,简直从头到脚、从内而外,洋溢着阵阵愉悦感。

跟上午的虞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出去见了一趟许昼,突然就变了这么多?

贺辞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准备的礼物不能让虞乔满意,自己在家待一天陪他也不能让他高兴,倒是许昼不知道做了什么,轻轻松松就把人哄高兴了。

贺辞离开了厨房,虞乔偷摸回头见他确实看不见这边了,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直揣在兜里的各种食材放了进去。

一碟生蚝肉,一节牛鞭,一把小韭菜,一颗羊腰子……

虞乔轻轻搅拌着,浓郁的鸡汤香味缭绕在鼻尖,“补药”的异味差不多就被掩盖了。

中午跟贺淳打完那个电话,虞乔简直重获新生。

原来如此,不是绝症!

哈!哈!哈!

虞乔简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虚惊一场”,一整个上午的酸楚难言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什么嘛,原来只是那方面不行。

不过也是,难怪贺辞不肯宣之于口,毕竟这对男人而言是大大的耻辱。

虞乔一面熬汤,一面胡思乱想,心想莫不是当初贺辞的前任跟他分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嗯……前任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贺辞属实值得同情。

看看贺辞都可怜成什么样了,怪不得这几年任谁投怀送抱都没用,敢情也不仅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前任,还是因为……

力不从心啊!

虞乔摇了摇头,长长叹气。

原来这种身份地位、这种长相身材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如此难言之隐。

虞乔深深感到同情,决定想些办法先帮贺辞补补,说不定这么年轻还能治得好呢?

他不肯吃药,想必有些自暴自弃不想触及,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试试食疗了。

这么想定了,虞乔下午便跑出去精心采购了一番,由于担心被贺辞发现自己动用了大笔他给的那些钱,只好去跟许昼借了一些,不过他也没敢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说有急用。

许昼闻言,倒小声骂了几句贺辞,说怎么连钱都不给虞乔花之类的话,虞乔不敢接话生怕暴露真相,敷衍着过去了。

水渐渐熬得少了许多,食材的精华全都浓缩在一起,鲜香非常。

虞乔把“干货”盛起来偷偷扔了,关火,盛汤,一碗完美的十全大补汤出锅。

虞乔把自己提早放在柜子里的没有加任何“干货”的一碗鸡汤端出来,两碗汤放在托盘里,端了出去。

贺辞从客厅沙发起身,来到餐厅。

“我熬的。”虞乔说道,“来尝尝。”

他把“十全大补汤”放在了贺辞面前,把自己的那碗放在自己的位置前,特意确认了绝对没有放错。

贺辞走过来,抿了抿唇,这鸡汤闻起来味道倒还不错,就是隐约有些奇异的腥味。

他神色未动,心下叹息。

虞乔的味觉紊乱果真一直并未有好转。

“有新鲜送来的寿司,正在后院”贺辞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去拿一下吧。”

“好。”虞乔应了一声就去了。

趁虞乔离开,贺辞快步去了厨房,用小勺取了一点盐。

别的味道先不管,他知道虞乔味觉紊乱后口味变得很淡,作出的汤定然没太多盐味。

他拿着一勺盐回到餐厅,放在了汤碗里。

刚放完,他才猛然发现,由于担心虞乔回来看见,所以略慌乱之下把盐放在了虞乔的座位前。

此时,他听见虞乔越来越近的声音:

“这个寿司看起来好好吃啊!”

贺辞立即把两碗汤对调了一下,还好汤碗是一样的,汤的量也相同,完全看不出调换过。

对调完,贺辞赶紧把勺子送回了厨房的调料碗里,再拿了一个寿司盘出来,不动声色道:“用这个装吧。”

一切都天衣无缝。

虞乔把寿司放进盘子里,摆在中间。

两人落座,虞乔看着贺辞,状似无意地催促道:“先喝汤吧,凉了不好喝。”

“嗯。”贺辞拿起汤勺。

虞乔紧张地舔了舔唇,心不在焉地低头也喝了一勺汤。

啧,不是很好喝啊。

虞乔心想,怎么有点腥。

看来自己的厨艺是真的不行,对照着百度炖的汤,果然还需精进。

“那个……不太好喝吧?”虞乔看了看贺辞,担心他因为不爱喝就不喝了,那里面的“精华”可就……

贺辞原本就觉得味道不错,除了还是有些淡之外。

见虞乔如此小心翼翼,怕他误会自己不爱喝,想了想放下了汤勺:“没有,很好喝。”

说完,他直接端起汤碗里饮下大半碗,身体力行证明确实好喝。

虞乔松了一大口气,感动极了,心想自己这碗都不太好喝了,他那碗加了那么多东西的肯定更一言难尽。

想必贺辞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罢了。

见贺辞如此做,虞乔也有样学样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

寿司清甜新鲜,一顿晚饭吃得很愉快。虞乔更是高兴,因为贺辞喝下了“十全大补汤”,还说味道不错。

那以后就有借口多多做给他喝了,先喝上一阵,看看有没有效用再说。

晚上九点。

定好的蛋糕送上了门,贺辞像模像样地给虞乔放了生日歌,点了蜡烛,就算是过了一个正经的生日。

时隔多年,再一次在一起过生日,贺辞只觉心情别样特殊,难以言喻。

一天告一段落,贺辞先上楼洗漱,简单冲了一个澡,然后在浴缸里放水泡澡。

约莫半小时后,他从浴缸里起身,在腰间裹上浴巾,打开浴室门准备回房间换上睡衣。

忽然他脚步一顿,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犹疑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虞乔垂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慢慢抬起脸来。

青年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层红晕,连脖颈都有些发红,黑白分明的双眼泛着水光,湿漉漉的。

贺辞微微皱眉,语气一乱,心底一瞬间长满了不该长的杂草,只得强压着情绪说道:“你这是……”

虞乔抬起头就看到贺辞光裸的上半身,肩膀宽阔、锁骨深陷、方直肩臂和劲瘦腰腹上的薄肌线条清晰分明,人鱼线顺着雪白浴巾的边缘延伸向下。

浴室里的雾气一点点往外弥漫,这幅画面的冲击力简直难以言喻。

虞乔脑袋嗡得一下,本身就不大好的状态更加糟糕,整个人红得仿佛马上就要熟透了。

“你……”虞乔浑身发软,连说出口的嗓音都软绵绵的,他强忍着哭腔,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你是不是把汤给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02年了,还有人看这种土狗文学吗(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