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即将扎到贺嵘的时候,他的肚子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姜逸忍不住躬下身,脸色惨白了几分。

此时从那片花瀑的拐角处跑出来一个人。

正是许久未见的冯俊。

冯俊见他拿着刀,连忙上前阻止,“你冷静一点,你难道想杀了他吗?”

姜逸紧握着刀不肯放,“滚!”

冯俊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你、你别冲动,把刀放下再说好不好?”

姜逸捂着肚子,一脸仇恨地看着贺嵘,“他该死。”

“可是你不能在这里杀了他,不然惊动了警察就更走不了了。”冯俊劝道。

姜逸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东西准备好了吗?”

冯俊见他这副对谁都是带刺的模样,眼眶却蓦地一酸。

以前的姜逸,即使被伤害了,也从来不会拿这种眼神看人,他或许会说伤害他的那个人真讨厌,但是从来不会想到要杀了谁。

可谁都不是圣人,被一次次伤害、背叛、利用,就算是圣人,也会成为魔鬼。

他没资格指责姜逸,也没有资格为任何人求情,毕竟,不管是他、还是贺嵘,亦或是贺峥,谁都伤害过他。

是他们,利用他的善良和感情,将他的尊严和骨血碾得面目全非。

许是听进去了冯俊的话,姜逸没有再对贺嵘动手,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往那片花瀑走去。

冯俊想上前去搀扶他,却被姜逸拿刀对着他,眼神凶恶道:“离我远点!”

冯俊抬起手,解释道:“我,只是想扶你一下。”

姜逸嘴角带着冷笑,刀依旧被他握在手中,一副防备至极的状态。

冯俊没办法了,他远离姜逸,看着他额上冒出冷汗,走路都快站不稳了,却还是咬牙独自往前去。

他知道姜逸不再信任任何人,但是看到他这样,冯俊依旧眼眶一红。

他这样,最终伤害的还是他自己。

姜逸走到冯俊事前准备好的车前,没着急着进去,先是在四周检查了一圈,随即又在坐垫里里外外翻看。

冯俊看不下去了,“你放心,没有任何监听、跟踪装置,我保证,我不会背叛你。”

姜逸充耳不闻,即使动作已经十分笨拙艰难,却还是在车上一寸寸摸索着,直到自己排查了安全隐患才放心。

冯俊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又怕姜逸觉得他别有用心。

见姜逸要坐上驾驶座,冯俊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我送你一程吧。”

姜逸一把推开他,往驾驶座上去。

冯俊拉住他,姜逸不耐烦回头,正要呵斥他。

却见冯俊已经湿了眼眶,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那样对你,你还帮奶奶凑医药费,我知道,我是个懦夫,是个畜生。”

他朝着姜逸缓缓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可是,我求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至少让我送送你,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如果是以前的姜逸,要是看到别人给他下跪,肯定会感到不安和歉疚,会把他扶起来好生安慰。

可现在,姜逸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刀轻轻抵在他的下颌,声音冷冽无波,让人胆寒。

他没有在开玩笑,“再敢耍花招,就杀了你。”

姜逸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捎他一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妙,肚子一直在隐隐作痛,刚才动用了能力,也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他需要休息一会儿。

冯俊带着他跑了一段路,姜逸就把他赶了下去。

冯俊恳求道:“让我跟你一起吧,你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我还能照顾你一程。”

姜逸拒绝了。

他不信任冯俊。

姜逸自己开了一段,中途又换乘了好几次车,直到一次在车上,肚子疼得受不住,他才被司机送去了医院。

贺嵘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医生和助理,眼底一片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他起身,揉了揉脑袋。

助理汗颜道:“先生,有人发现您在紫藤花瀑布那里晕倒了,报了警,我们才把您接了回来。”

贺嵘疑惑,“紫藤花?瀑布?那是哪里?”

他觉得脑袋有些闷闷地疼,“我不是该在E城在跟贺峥那家伙谈事吗?”

助理面露惊愕,“您都不记得了?”

贺嵘,“什么?”

医生发觉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上前快速解释道:“紫藤花瀑布就是您经常带姜先生去的那片郊外景区,今天也是您带他去那里散心,但是姜先生身体不好,所以你们都不会在外面待太久,今天你们很久没回来,我们正说去找你们,结果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发现您在瀑布前晕倒了,而姜先生,不知所踪。”

“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贺嵘听医生说了那么多,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的家伙顶着他的名字在干一些他觉得十分荒谬的事情,这种陌生又异样的感觉让他很不痛快。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却是。

“我带他去紫藤花瀑布散心?还经常?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医生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确实是这样,姜先生标记热发作的时候,您还多次为他抽取信息素,还,还叮嘱我们好好照顾他......”

贺嵘眼睛瞪圆了。

他觉得世界突然变得玄幻起来了,医生说的真的是他吗?

他会对贺峥的Omega这么上心?

他转头看着助理,助理是最清楚他的动向的人,自然更能明白他的意图。

但是他失望了,助理也低下了头,“确实是这样。”

他总不好说自己老板看上了自己哥哥的Omega,想要占为己有,那样他估计会被贺嵘骂死的。

但是贺嵘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对姜逸这种过度的纵容和爱护意味着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妈的他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但是他知道他们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觉得不对劲,“现在是几月几号了?”

医生深吸一口气,讷讷道:“9月16号。”

“操!都九月了?”贺嵘快气疯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三月的某一天,他在贺放天养病的医院里,贺峥生气地跑来与他对峙,把他怼到树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计划成功了吗?

贺峥被他威胁到了吗?

之后的一切记忆像是被凭空抹去了一般,贺嵘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烦躁,但是他确定,这一切都跟姜逸。脱不了干系。

“我这是失忆了?”尽管不可置信,但是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医生沉默片刻,慎重地点头,“我们把您带回来之后,给您的身体做了检查,我们发现您的脑部有信息素残留的迹象,是属于姜先生,我们怀疑是他对您使用了未知的能力。”

“但是您除了昏迷不醒以外,我们一直没能查出有别的异样,现在看来,姜先生应该是拥有类似于可以抹除人的记忆的能力。”

贺嵘有些震惊,“这么强悍的能力,他真的只是A级Omega吗?”

医生皱眉,“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如果他有这么强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很早的时候就可以抹去您的记忆,所以我猜,他的能力发动条件极为严苛,又是属于精神一类的,所以我们才一直无法得知他的能力。”

不是没人好奇过姜逸的能力是什么。

但是查看他过往的经历,就会发现,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发动过自己的能力,就算是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反抗的精神力波动。

毕竟不是所有Alpha或是Omega都会觉醒天赋能力,因此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下意识觉得,他是无能力者。

而今天这个结论,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姜逸的能力居然是可以清除一个人的记忆。

贺嵘不由得感到后怕。

还好姜逸只清除了他这几个月的记忆,要是将他这二十多年的记忆都消除了,眼下还有贺峥这么个具有威胁性的存在,他只怕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不管是因为姜逸的能力有限只能清除这几个月也好,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来得及清除几个月,这都已经足够让人恐惧了。

但是如果可以利用姜逸的能力,对付贺峥......

贺嵘心中升起一个恶毒的想法。

他问:“所以,知道姜逸去哪儿了吗?”

一旁的助理低下头,“抱歉,那边没有监控,我们没有找到他。”

贺嵘怒道:“我不是让你们一直看着他吗?为什么他都对我动手了,现在人都跑了,你们却还在后知后觉?”

助理小声说:“之前是您说,让人不要跟着你们的......”

贺嵘:“......”

贺嵘烦躁透了,他现在真的想知道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果然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吧?居然对那个Omega放松到这种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对助理说:“关于姜逸的一切都不要伸张,尤其不能让贺峥知道,私底下去查查他在哪儿,他大着肚子跑不远,找到了就把人给我抓回来。”

贺峥结婚就在下周,他不能让姜逸坏他好事。

贺嵘又问医生,“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你都给我说说。”

医生大致将他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总结来看,贺嵘觉得,他果然是疯了。

医生自然不知道他的计划,至少不知道他的详细计划,因此医生也并不知道贺峥的态度,不过这也让他大概厘清了思路。

贺峥应当是在意姜逸的,不然也不会找他来兴师问罪,也不会为他抽取那么多信息素,只是为什么他得知了姜逸在自己手里却依旧没有取消婚礼?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己当时碍于某种原因,自己没有做出用姜逸的命威胁贺峥取消婚礼的决定。

还有一种可能,贺峥自己做了取舍,他在姜逸和诺格纳之间选择了诺格纳,这证明贺峥对姜逸的感情并不深,抽取信息素更多可能只是因为对亏欠的一种弥补。

贺嵘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既然当时都到那一步了,自己不可能放着这么好一个机会不威胁一把贺峥,而贺峥也不可能在之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除非他有所顾忌。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姜逸跑了,他唯一的筹码丢了。

根据现在的时间来看,姜逸随时都有可能生孩子,所以,他可以在周边的医院先排查。

这个孩子,他必须要抢到手,决不能让贺峥的婚礼完成。

而姜逸......他握紧了拳头。

他脑子里想遍了许多折磨人的方法,但是想到那张脸,又不愿去想了。

算了,怎么收拾他以后再说。

时间紧迫,在找到姜逸之前,他需要再回一趟E城,了解更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