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时间一闪而过。

封愈还未满足就必须撒手, 心底的不爽再次蹿了起来,然而望着青年干净漆黑的眼眸以及眼眸深处藏着的浅浅哄劝,他只能暂且罢休。

松开手对宋离道:“你先进去, 我在外面冷静一下。”

宋离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点了下头。

望着青年的背影重新拐进后门,狭窄的后巷深处只留下一地残留的灯光和月光。封愈将脊背抵在路灯长杆上, 微微垂着眼眸,遮住了自宋离离开以后不自觉显露的暴躁。深深吸了两口气, 他正欲抬步离开, 手机催命一般的来电铃声响起,封愈拿起。

是尤拓的电话:“老大,地府出事了。”

封愈眯了眯眼睛, 应了一声后抬步朝着清吧而去,和宋离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回了地府。

酆都。

尤拓看着出现的男人,并未注意到他面上神情的冷凝,赶紧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李思联合了陈兴潮、耿寺,带着一群鬼将来酆都了。”

“原因。”

尤拓的表情纠结了几分,在封愈的不耐达到顶峰时, 终于开了口:“就是当初的借口, 认为老大你的酆都之主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酆都城外。

来自桃止山、罗浮山以及罗酆山的恶鬼们排列得整整齐齐,而桃止山鬼帝李思一身黑衣踩在半空之中, 他望着酆都城内的方向, 声音低沉却如同水波纹一般向远处扩散, 周围的空气隐隐浮动,耳边尽是他清晰的嗓音:

“诸位, 虽然已时隔多年, 但依旧无法掩盖封愈酆都之主的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实!当年不知他利用什么办法跨越幽冥河离开幽冥, 这已打破了地府维持多年的秩序,而后他甚至以残忍的手段杀死卞逍大人,此行为更是让人唾弃!”

站在李思下首位置的是陈兴潮和耿寺。

耿寺听到这番话,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与陈兴潮和李思不同,他是独臂。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人群之外,风从酆都吹来扬起他空****的袖子,袖子边缘擦着身体而过,呼啦啦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声音都在强迫耿寺回忆曾经。

他的手臂是封愈生生扯下来的。

封愈因为跨越幽冥河而被卞逍盯上,他作为卞逍的得力助手前去试探封愈,当时虽然没受什么伤。可封愈前去酆都找麻烦时,他就在卞逍身侧。说来还是幸运,因为卞逍身亡,而他只是断了一条手臂。

可——

这份幸运带来的是数不尽的耻辱。

他在封愈继位酆都之主后为表衷心选择了隐退,就那么藏在罗酆山的一亩三分地,换来了几百年的平静。可耿寺同样明白,这些年但凡有一人称赞封愈,就会将他这个手下败将拖出来鞭打一次。

他甚至亲耳听到过罗酆山下恶鬼交谈:“酆都那位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可不,咱们大人的手臂就是他扯断的,我当时就在现场,酆都那位都没费什么力气。”

耿寺站在两只鬼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阴骘。半晌之后他才缓缓松开拳头,让人把那两只私下里讨论当年之事的鬼丢进了幽冥山。

那些回忆仿佛发生在不久之前,清晰得让他有点控制不住此刻的情绪波动。

陈兴潮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划过耿寺,没错过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他扯了扯唇,上前一步应和李思的话:“这么些年来,封愈手上占了无数同类的鲜血,手段又极其狠毒,实在不适合做酆都的主人。”

尤拓与骨涌跟在封愈身后抵达酆都城外听到这番话时,差点笑出声。

听听,这说的是鬼话吗?

从幽冥山走出来的鬼,要是手段不够狠毒,早死八百次了。

还不适合做酆都主人?

尤拓嗤笑一声,抱着双臂:“照你这么说,那谁适合当酆都的主人?你吗?一个在罗浮山藏了几百年的怂比?”

骨涌相当不给面子地大声笑了。

尤拓这话是一点没说错。因为当年封愈撕烂了卞逍和耿寺的一条手臂以后,继位嶓冢山鬼帝的席兴业便极为气愤,更是扬言要联合其他四方鬼帝将封愈杀了为卞逍报仇。结果已经见识了封愈那凶悍杀伤力的陈兴潮心中惶恐,竟然告知席兴业自己要闭关,没空掺和任何事情。

更是扬言酆都之主这位置谁坐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带领地府更上一层楼。

可把席兴业气得半死。

如今再联想他刚才的话,骨涌不笑才怪。

相比骨涌肆无忌惮的笑声,陈兴潮却是脸一黑。但并不如尤拓骨涌所想那般大发雷霆,而是在沉寂了几秒钟之后,意料之外地平缓了脸色、扯了扯唇:“我陈兴潮一向有自知之明,知晓酆都之主的位置不是我等可以觊觎,所以也从未觊觎过,在其位谋其政,陈某不配。但,我鬼界数以万计的鬼怪,总有人比封愈更适合。”

“那你不如把这人带出来我看看?”尤拓挑了下眉。

他怎么不知道鬼界还诞生了可以和封愈相媲美的鬼怪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封愈面色不变,唯独眼底数次闪过猩红。陈兴潮话太多,太烦人了。

他抬起修长手指轻轻揉了揉涨疼的眉心,缓缓舒出一口气,脑海中刻意勾起宋离的身影才勉强好受了些。然而等到宋离的身影出现,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数次闪过梦中青年剜他心脏时满目嘲讽的画面。

封愈缓缓蹙起眉。

不远处,李思并未错过封愈眼底神情的变化,他的脸上缓缓流淌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扭头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尤拓的问题:“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在李思的话落下不到五分钟之后,尤拓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有人一身黑袍出现在了无数鬼将之前,骨涌眯起眼睛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确认了对方似乎就是那个在嶓冢山来来往往的黑袍人。然而等到黑袍的兜帽被掀开,来人的长相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竟然是嶓冢山鬼帝席兴业。

骨涌脑海中闪过多种思绪,抿着唇眼神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事到如今,他隐约猜到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血洗星林山关押地事件发生以后他还跟封愈汇报席兴业未离开嶓冢山。然而今天一瞧,分明是有人假扮席兴业留在嶓冢山,而真正的席兴业早已跑远了。

被戏耍的恼意蔓延,骨涌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捕捉到视线的席兴业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站在酆都城外的封愈三人,目光毫无顾忌地划过骨涌,眼神阴骘中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嘲讽令骨涌差点暴走,好在理智尚存。

但令骨涌和尤拓都没想到的是,在他们三人中,最先暴躁动手的竟然会是封愈。

男人盯着席兴业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有所变化。而席兴业则是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迈着大步,步态悠闲地走向封愈面前十米处的位置站定,那张五官普通的脸上缓缓露出充满恶意的神情:“封愈,你当年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取代了卞逍,有没有想过今天也会有人用这样的办法取代你。”

封愈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但隐约有点记不起来是谁在他耳边提及过。

男人的薄唇扯出冰冷的笑意,一双狭长眼眸里的温度已然冰封。他捏了捏修长的指骨,沉寂之中有暗红和血腥气闪过。

他冷笑:“你说的是你吗?”

席兴业倒是直白:“以前我倒是也挺在意这个位置。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身下的位置于我而言当真算不上什么,我——”

他一字一字道:“看、不、上。”

声音毫无遮掩地落入尤拓和骨涌的耳中,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意外。

什么情况?

这席兴业现在连酆都之主的位置都看不上了?

这合理吗!

错愕之中,两人听到席兴业笑了一声,风卷起了他身上的黑袍,勾出了弧度。

“以前我是挺羡慕酆都之主的,后来我发现,跟有的人一比,酆都之主又算什么呢?”席兴业颇为感慨,看向封愈的眼神中又染上了几分同情,“我倒是忘记了,你没见过那五位神明。”

“那可是神啊,凌驾于三界万物之上、旁人无法触碰也无法企及的神。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换来无数人类、妖鬼的追逐,抬手之间便决定了他人的生与死。”

席兴业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然而尤拓和骨涌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席兴业嘲笑封愈没见过神,可席兴业继任嶓冢山鬼帝的时间与封愈继任酆都之主差不多,他怎么就见过?

席兴业好像没活那么长时间吧?

疑惑盘踞在心头,尤拓和骨涌的心中缓缓爬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我能与神如此接近。”席兴业盯着封愈,眼底逐渐浮起兴奋,“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血洗三界管理处的关押地吗?因为,它们想成神——”

“当然了,那些肮脏、脆弱的鬼怎么配呢。”

能取代山瑶成为这世间执掌七情六欲的第二任神明的,只能是他——席兴业。

席兴业自言自语:“我此前从未见到过山瑶,不过我俩也算有缘,如今我接手了她十分之七八的能力,掌控一人的情与欲也算轻而易举。所以……”

他缓缓放低了声音,鬼魅般的轻响在耳边回**:“封愈,你有没有觉得,连你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一刻,封愈内心疯狂涌动如海浪无法平息的烦躁有了确切的解释。

他蓦地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眸,猩红的眼眸配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凸显了几分邪气,然而更多的还是属于恶鬼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男人身侧涌现出大量浓郁的黑气,肆虐着,叫嚣着,想要撕裂席兴业。

席兴业却丝毫没慌张。

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鬼妖怪,只要存在就有情感和欲望。席兴业观察过封愈,在很多人看来封愈极其强大,可他的强大就是通过杀欲一层层的叠加而造就的,更别提前段时间地府闹得沸沸扬扬的封愈有对象一事。

说起这件事情,席兴业当时听到只觉得嗤之以鼻,甚至还怀疑封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而再仔细一打听,遣人悄无声息地一观察,才意识到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这只从死亡中厮杀出来的恶鬼竟然真的陷在了所谓的爱情及色欲之中。

席兴业觉得好笑的同时更觉得惊喜,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攻克封愈的角度又多了一处。

所以——

席兴业的眼里逐渐淌出兴奋,他像是刻意挑起封愈心底所有暴虐的情绪,意味深长的问了句:“你想见到宋离吗?”

听到宋离的名字。

不止是封愈,连尤拓和骨涌都在同一刻猛地朝着席兴业看去。

席兴业的身后,视线所及之处的远山,青年清瘦的身上束缚着鬼气而造的锁链,沉默无言地跟在一个鬼将的身后。隔着这点距离,封愈那双猩红的眼眸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青年的目光和所有表情。

他看到,宋离与他对上眼后,轻轻皱了下眉。

宋离在清吧内工作被告知有人找时,心中倍感讶异。

传话的是清吧另外的员工。

高毅擦着酒杯显得有点疑惑,后又听到员工说了句“好像提了一嘴封老板的名字”,顿时瞪圆了眼睛。清吧的员工们也不是什么瞎子,封愈每天都来清吧坐着喝酒,对那些上来示好的男男女女全然无视,那双眼睛唯独定在了宋离身上……谁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思?

所以此刻才会特地提一句封愈。

高毅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电视剧中格外常见的甩支票情节,心道难不成封老板还是什么豪门私生子,现在豪门找上门来了,又得知私生子和清吧的小员工谈恋爱所以想要把小员工踹了?

想着想着表情便一囧,觉得自己这脑补能力或许还可以发展一下小说事业。

而宋离则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对高毅说了句“我去看看” ,便转身走向了清吧的后门。

等候在后门的是个男性,尽管伪装得极好,但宋离还是一眼便看出的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只鬼。见到宋离出现,那恶鬼的眼中似划过一道意外,随即又了然。难怪封愈那种恶鬼都知道动心谈恋爱了,搞半天是因为这恋爱对象长得确实不赖。

他在鬼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比宋离更好看的鬼。

将这些想法全部压下,他伪装成一副温和又斯文的模样,冲宋离缓缓道:“你好宋先生,我是地府的员工,老大让我带你去一趟地府。”

宋离缓缓挑了下眉,声音不咸不淡:“哦?”

在恶鬼还想开口的时候,宋离却继续道:“为什么他不自己来?”

恶鬼脸上的表情一僵,连忙道:“老大临时有事。”

宋离靠在门框上,偶尔从后门经过的客人会下意识在他们二人身上停留,当认出宋离的身份时,眼神里都夹杂着几分好奇。宋离却全然当做没看到 ,倒是那恶鬼被一个个人的眼神扫过,多少有点心虚的不自在。

宋离仿佛没有察觉,只是继续问:“什么事?”

恶鬼的那点心虚和不自在随着宋离一次次的询问逐渐变成了不耐烦,但又不得不忍耐:“宋先生,作为下属,我没有资格去打探老大的事情,不过我想那事肯定很重要,否则老大会亲自来接你的。”

宋离闻言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问,回了一句去换个衣服,等再出来时便随着恶鬼一路来了地府。进入地府的第一道门便是鬼门关,但有点意思的是,此刻两人却并未从鬼门关进入,而是其他的方向。宋离跟在恶鬼身后,一脚踏进嶓冢山的地界时,周围突然窜出了好几道鬼影。

为首的那道鬼影和带领着宋离来此的恶鬼对视一眼,哼笑一声:“看来你的任务完成得挺顺利的。”

恶鬼从宋离的身边离开,盯着青年那张漂亮的脸蛋,颇有几分轻蔑:“他够蠢。”

那鬼影闻言笑出了声,而后一步一步走到宋离的面前,仗着巨大的身影而居高临下地望着青年,猩红眼珠内的不屑比那恶鬼还要浓郁几分。它是有点搞不懂,封愈虽然足够强,但眼光真不怎么样,竟然找了这么个看上去弱唧唧的家伙。

脸上露出狞笑,它盯着宋离道:“宋先生,委屈你了。”

但凡这两只鬼的智商高一点都能意识到情况不对。哪个家伙被莫名其妙拐到这里表情都不变一下。

可惜了谁也没发现。

宋离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鬼影听到这个问题似笑非笑:“想干什么?不是说了吗,带你去找你男人啊。不过,委屈委屈你。”

话音落下,便有浓郁的鬼气从鬼影的身上蔓延生长,最后禁锢在了宋离的身上。他的双手被困在身后,鬼气所凝聚成的锁链一端系着宋离,一端被鬼影拎在手中,而后用力一拽,宋离被强迫跟上它的脚步,走向了酆都城外。

宋离在拉拽之中来到了无数鬼将之中,于人群之外看到了封愈。

只是一眼,宋离便能感觉到封愈的情况不太对劲。

男人的眼眸是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的暗红色,有这双眼睛在,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染上了血腥气。

不知道是与席兴业说了什么,封愈眉梢眼尾泄露出来的躁意越来越深沉。而后与宋离的对视更像是按下开关似的,完全激发了他内心深处藏起来的所有暴虐情绪。

周身的鬼气变得无比浓郁,如尖锐的利刃忽然朝着席兴业而去。

席兴业甚至没来得及去欣赏封愈和宋离隔绝两地的盛状,就被这突然出现的鬼气给惊了一下,旋即闪身到一边。

他收回了想要去看封愈心上人的想法,而是重新看向了那双腥红的眼。

封愈身上的鬼气已经浓郁到不自觉向周围延伸的程度,只一个眨眼的时间,男人的身影便于原地消失不见,而后陡然出现在席兴业的面前。封愈比起席兴业高了不少,靠近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强大气势立马压了下来。席兴业一骇,心中惊愕于封愈在这一刻带给他的恐惧,但下一秒便反应极快地闪身离开,手指微动间,与黑气不同的纯白雾气从他掌中流淌而出。

正欲抬手捏断他脖子的封愈忽然闷哼一声,额角有青筋根根凸起,唇角缓缓淌出一点猩红的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好像有无数刀子插在其中肆意搅合,将他的血管根根挣断。

脑海中不停交织着宋离剜他心脏时的嘲讽和宋离被捆绑与他对视时微微皱起的眉心,无数个声音在封愈的心底混乱响起——

他厌恶你是只恶鬼。

他害怕你丑陋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席兴业造成的。

他不该把宋离带来这里。

不该用锁链绑着宋离。

他该死……他该死……

耳边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封愈的眼中仿佛有薄薄的血雾覆盖,额角鼓动的青筋攀附在苍白的肌肤上像蛇类扭曲的细长身体。

这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注意到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好似有无数死在他手中的恶鬼虚影越过他直直冲向了被他挡在身后的宋离,它们撕扯着宋离,尖锐的牙齿咬断了他的手臂,将他一寸一寸的啃食。青年的表情从惊恐逐渐变得呆滞,眼睛无神,哀嚎声也越来越弱。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宋离在他面前被恶鬼分食。

封愈喉间涌现出更多的血,他跪在地上,恶鬼与生俱来的尖锐指甲抓着地面,痛苦的嘶鸣撕扯着已经完全丧失的理智,他在痛苦之中将手指插入胸口,更为剧烈的疼痛终于换来了一份清醒。

转眼之间。

他身形一闪再次朝着席兴业而去,有鬼将冲上来欲保护席兴业,却在与封愈擦肩时被他猛地撕碎。

真正的撕碎。

身体自中间裂开,凄厉的叫声回**在酆都城外,封愈面无表情地将它们踩在脚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席兴业,再次冲了过去。

席兴业冷笑,也没有躲避,手中白色的雾气化作长长的利刃直直对准了封愈的方向。

他知道,封愈不会躲的。

被暴虐和杀欲掌控的封愈会无视他的利刃,只为了抬手拧断他的脖子。

封愈的速度格外快,眨眼间便拉近了距离,眼见着那利刃抵着封愈的胸口心脏位置处即将刺进去的时候,一只陌生却漂亮的手忽然从一侧伸出,五指突兀握住利刃,收紧间白雾竟然如同砸落在地的冰锥,瞬间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那只手抬起,刹那间扬起的巨大风墙擦过来,直接掀翻了毫无防备的席兴业。席兴业低咒一声,想要在半空控制身形,却又觉得四肢变得无比沉重,一股莫名的威压挤压着他的呼吸和心脏,让他无法自控地朝着酆都的山砸下去,直接削平了半座山头。

而李思等人喉间一痒,蓦地呕出一口鲜血。

半空中,宋离垂着眼眸,一只手按着封愈的后脑勺将他的脸压向自己脖颈,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一只手自然垂落,掌心里的白雾碎片随风飘散。

他冷漠地看着远处艰难爬起来的席兴业,扯了扯唇:“你是死了一次还不够,想再死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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