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接连唉声叹气, 一遍一遍重复着都是自己的错误才导致李婶随随便便带着孩子前往小区内的游乐设施。

尽管宋离听了足足五分钟也没搞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王姐是被李婶儿子一家辞退的,既然合同终止并且进行了赔偿,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了关系, 可对方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宋离偏过头认真地观察了两眼王姐, 这才发现王姐面上神情抱歉、眼眶也微微有些红,像是在遗憾和痛心小豪那么小的孩子竟然遭受了这种出人意料的苦楚, 可事实上那双眼的深处藏着的却是都快溢出来的嘲讽和笑意。

在宋离观察的同时,李婶儿媳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汹涌泪意终于再次迸发, 像是河岸决堤, 眼泪顺着脸颊唰得淌下来。她双手捂着脸颊嚎啕大哭,哭喊和抱怨从手掌下传来显得很沉闷:“我的孩子那么小,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罪!”

李婶儿媳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李婶儿子那么个成年男人也垂着眼眸低声地啜泣, 病房内弥漫起沉闷和压抑的气息,唯独王姐眼中的快感和激动愈发浓重。

她注视着年轻夫妻的崩溃瞬间,脸上缓缓露出了个笑容。

而后,电话铃声响起,王姐迅速收敛了笑容,毕恭毕敬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 挂掉电话以后, 她声音温和地对两位崩溃的家长道:“先生太太,我东家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带孩子了, 我先走了, 这些水果和花就留在这边, 希望小豪能早点恢复过来。”

李婶儿子忍着心中的痛意点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将王姐送到了病房门口。

宋离看了眼李婶儿子夫妻俩, 又看看已经转身离开的王姐, 长眸微微眯起,很快便跟上了走上走廊已经哼起了歌的王姐。

王姐嘴角的笑容咧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仔细看去似乎隐隐有尖锐且高低不平的牙齿一晃而过。她按下电梯,在空无一人的狭窄空间哼笑一声:“活该,让你们辞退我,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倒好,老太婆一来就要把我给踹了……不是让老太婆带吗?现在带死了咯。”

啧啧啧。

真可怜啊。

那眼睛都哭红了呢。

在电梯抵达一楼,大门即将打开的前一秒,王姐按住了笑得过分夸张的唇角,慢悠悠地离开医院。

没多久之后,位于七楼的两间病房都迎来了客人。

宗煦穿着简单的便服,尽管两年前他应五行门的门徒们要求,斥巨资做了五行门的门服。那门服是件长袍,黑色的,耐脏,胸口又绘有五行门标志,内里还绣着‘五行门门主宗煦友情赠送’的字样。说实话门服的质量和样子都挺好的,门徒们都很喜欢,唯独宗煦很嫌弃。

他总觉得一伙人穿这衣服出门,要么被人认成神经病,要么被人认成骗子,进了医院估计都要都被打出来。

但宗煦不穿,却不能阻止门徒不穿。今天他出门带的门徒是宁省这边五行门道观的一个年轻弟子,据这边的观主所说,这个叫做郭英才的小门徒天赋极佳,比他这个观主还厉害,因此希望郭英才跟着宗煦多学上一点。

宗煦见识过他的本事,没否认观主的说法和提议。

刚才上楼的时候电梯里人多,郭英才被几个手里提着饭菜盒子的大妈挤到了电梯角落,此刻他正弯腰擦拭着他的道袍。

宗煦嘴角抽搐地盯着他看,忍不住出了声:“小郭啊,没必要,脏了回去洗洗就行了。”

郭英才一张稚嫩的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严肃:“不行,我身为五行门的一员,绝对不可以穿着一件沾上饭菜香的道袍去见客户。万一给客户带来坏印象怎么办?五行门绝对不能因为我的一个失误而导致形象不佳!门主,您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进去,我马上就好了。”

宗煦:“……”

行吧。

小孩子天赋是很好,就是轴得很。

宗煦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顺利吸引了李叔的注意。当两人对上眼的时候,宗煦忽然就笑了:“果然是缘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李记烧烤的老板,李叔对吧?”

李叔见到宗煦也愣了一秒。

李叔在平磐镇开店的时候接待过的客人可以说是成千上万,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怎么样,可他却将宗煦记得很清楚。

倒不是说宗煦经常来他们家烧烤店吃烧烤,而是因为宗煦的身份。

他是个乞丐。

起码在平磐镇的大部分人看来是这样的。

宗煦第一次来李记烧烤吃烧烤的时候,李叔便注意到周围好几个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而等到宗煦离开,其他的顾客们便交谈起了宗煦。李叔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宗煦成天在平磐镇的街道上乞讨。

但宗煦手脚健全,又年纪轻轻,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让这几个客人十分看不起他。

李叔没对此表达自己的任何意见,但内心的想法和那几人差不多。好好的一个小伙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也不是很差,怎么就不好好找份工作,非要去当乞丐呢?这不让人说闲话吗?

最近一个月李叔没在烧烤店见到宗煦,只偶尔听到别人说街头那个年轻的小乞丐好像不见了。

李叔当时没当回事,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宗煦。

“你……”

李叔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宗煦会出现在这里。

宗煦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对方是认得自己的,但大概是对他的身份有所疑虑。他笑了笑,没将三界管理处点名要他来帮忙的事情说出口,只道:“我记得宋离是在您店里打工吧?我是宋离的朋友,正巧我最近在宁省,所以代宋离过来看看你们。”

李叔更震惊了。

宋离和这小伙子还是朋友呢?!

这俩完全是两个极端啊,宋离拼了命的干活赚钱,这小伙子躺平等钱送到手里。

说实话李叔的心里是有点不信的,但仔细一想,对方似乎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大不了等这小伙子走了,他给宋离打个电话问问。

李叔对宗煦点了下头,艰难扯了扯唇,“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们夫妻俩,我老婆她……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即便是李叔这种干起活来一声不吭的汉子,此刻在说到李婶时也忍不住哽咽。他微微偏了偏头,错过宗煦的视线,看向了躺在病**的女人。他老婆这辈子跟着他来来回回地跑。年轻的时候做生意失败,家里被讨债的人砸得丁点不剩时,他老婆也没有说一句要埋怨抱怨的话。后来他们去了京都平磐镇,开了烧烤店。

花了十年时间将所有的债务都还干净,又咬着牙坚持了七八年给唯一的儿子买房子娶老婆,他们准备退休时,小孙子小豪出生了。两个老人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整夜,觉得现在的小孩生活、上学都需要很大的开销,他们要是不干了,儿子儿媳不仅得养儿子,还得养他们,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他们决定再坚持几年。

这一次,是儿子主动提出来的让他们退休。

儿子也和小舅子提过转让和分红的事情,小舅子同意了,他们也觉得挺好。有了分红就代表着他们老两口在往后的日子里还有钱拿,就不用儿子儿媳再担负起赡养父母的开销了。

做下决定的那天晚上,他老婆开心地喝了点红酒,说终于要享福了。

然而可笑的是,所谓的享福最终却躺在了病**。

李叔闭了闭眼睛,无言的悲伤几乎灌满了整个病房。

宗煦注意到他痛苦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上前一步,站在了李婶的病床边上。目光在略过李婶格外消瘦的脸时,宗煦忽的一顿。那一缕黑色的鬼气半悬着,他抬手扯过,忽然朝外面的人喊了一句:“小郭!”

被喊到名字的郭英才匆匆忙忙提着道袍跑了进来,路过李叔的时候特地绕到靠边而行,生怕对方闻到他道袍上的饭菜味。

跑到宗煦的身边,他喊了一声门主。

突然出现的郭英才以及他身上穿着的道袍,还有那一句中气十足的‘门主’,让本悲伤的李叔呆愣愣地抬眸看来,泛红的眼眶里充满了迷茫和呆滞。

什、什么意思?

丐帮门的门主?

可这小孩穿的好像是道袍吧?

随着小郭出现而产生的无数疑问盘踞在李叔的脑海中。

宗煦点了点郭英才的肩膀,后者立马很懂地一扭头,对李叔道:“李老先生您好,我是宁省澄市五行观的道士我叫郭英才,您可以叫我小郭。我们五行观隶属五行门,这位是我们五行门的门主宗煦。”

做完自我介绍,宗煦又将郭英才一把拽到了李婶的病床前,不等宗煦开口,郭英才便轻轻地嗯了一声,上扬的尾音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他迅速从自己的道袍内抽出一沓符纸,黄色符纸上用朱砂绘有不同的符箓,不同的符号代表着不同的用意。

啪!

四张符纸腾空而起,分别粘在了窗户和大门上。同时,另一种类的符纸低空悬在李婶的身上。

接下去的一幕,让李叔震惊得目瞪口呆。

在他呆愣的时刻里,李婶的身上忽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那些黑色就像是一层薄雾,薄雾与身体剥离之后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四处逃窜,然而病房内早已被符纸封死,而且那悬在李婶身上的符纸像是对它们有极致的吸引力。很快,黑雾凝聚成一条浓郁的黑线,被吊在了符纸上。

几分钟后,所有的符纸被郭英才全部收起,病房内的大门和窗户重新开启,热烈的日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落在李婶身上时,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小郭回头看向宗煦,道:“门主 ,已经解决干净了!”

宗煦挑眉,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小郭的脑袋,果然是个天赋极高的小门徒。

宗煦垂眸看了眼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状态明显强了许多的李婶,回头对还呆愣在原地的李叔点了点头,“叔,你过来看看婶子,婶子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李叔:“……”

李叔抬手抹了把脸,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他本以为宗煦是单纯想去看看李婶,结果宗煦忽然又喊来了另一个年轻小男生。他都还没从什么五行门、五行观中回过神来,那些奇怪的符纸又出现了……

被符纸震得当场懵逼时,这俩小伙子好像已经完活了。

李叔在宗煦鼓励的目光下一步步往李婶的病床边上走,落入李叔眼中的李婶像是换了个样子,脸颊依旧瘦削,可眼下那抹漆黑好像突然被抹去了一样。

他呆呆看了一阵,又控制不住地去看宗煦。

宗煦没隐瞒他什么,“虽然不确定您是否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不过婶子这病不是普通的摔倒引起的。或许您听说过有种恶鬼叫做山灵,当然这是它的自称,古籍上将它成为黄父鬼。传闻中黄父鬼很喜欢对人笑,被它笑过的人要么死亡,要么残废。”

“遇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即便这边医生的技术再高超也无能为力,毕竟有句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

李叔:“……”

道理他都懂,可这些说法未免太离谱了一点。

不,不算离谱。

更离谱的难道不是那几张符纸欻欻歘地自动飞起来吗?

在李叔还保持沉默的时候,宗煦道:“您不相信也无所谓,反正等李婶醒来就是了。对了,听说您家还有个小孙子也是类似的情况?要不您也带我们去看看?”

李叔嘴上没说什么,可心底对于宗煦的说法是信了一大半的。尤其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多多少少也有点迷信的,再者就是当他走到李婶身旁时,竟然看到对方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不等李叔擦干净眼睛仔细观察,李婶微弱的气息和嗓音颤巍巍地飘到了李叔的耳中。

李叔猛地抬眸看去。

李婶还紧闭着眼睛,她似乎陷在了梦里,手指轻轻蹭着床单缓缓抓住,眉心微微蹙起,凑近时才能听到她在喊小豪的名字。

李叔暗暗咬了咬后牙,果断将宗煦和郭英才两人带到了小孙子的病房。而事实上在离开李婶的病房没走两步之后,宗煦便眸色一凝,目光直直望向了最远处的角落——那里有着冲天的黑气。

宗煦和郭英才两人加快脚步直接撇下了李叔。

嘭——

大门被郭英才从外推开,动静很快立刻将坐在床边的李叔儿子夫妻俩吸引过来。

李叔儿子皱着眉站起来,目光落在郭英才身上的道袍时,眉心折痕愈发明显:“你们是谁?闯进我们的病房想做什么?”

郭英才还是像之前在李叔面前一样做自我介绍给李叔儿子做了介绍,然而与李叔的反应所不同,年轻的小夫妻俩在听到这般介绍后,想都没想就催促着两人赶紧出去。

匆匆赶来的李叔赶紧拦在儿子面前将发生在妻子身上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要不让他们给小豪看看,万一……”

话未说完,从小豪出事以后便在公公婆婆面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的李叔儿媳终于崩溃了。她嘭得一声将桌上的水果扫落在地,嗓音撕心裂肺,吼得眼眶冒泪:“小豪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你还要把小豪糟蹋成什么样子?他才两岁,两岁!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我和建霖才说好以后要给他报哪个幼儿园,他就变成了这样,你能不能不要折腾他了,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李叔哑然张嘴。

从事情到现在,儿媳妇没有对妻子表达过半点怨恨,但李叔心里清楚的很,她怎么可能不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死心。

宗煦和郭英才对视一眼,宗煦轻轻的喊了一声,在吸引了几人的视线以后,他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苹果,“我明白两位的心情,不过还是冒昧多说一句,我们不收钱,也不坑你们,要不是有人特意来找我,我也不会过来。既然小孩都这样了,试试总是多一个机会不是吗?”

他将手中的苹果递到李叔儿子的手中,对方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这个动作,下一秒却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手里的苹果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黑漆漆的如同脓水一样的**顷刻间将他的手指包裹其中,恶臭从这一块小小的地方开始弥漫扩散至整个病房。

李叔三人皆被这样的画面给惊呆了。

宗煦无视了他们错愕的目光,一边示意小郭上前干活,一边道:“不介意的话说说这水果是谁送来的呗,这哪里是看望病人,简直是要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出来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李婶的手指紧紧扣在门框上,脸色雪白,毫无血色。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等到噩梦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恰逢此时护士进来查看情况,护士震惊的看着她,脱口而出便是:“你醒了?”

随即匆匆忙忙地开始找医生。

在这几分钟时间内,李婶回忆起了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她带着小孙子小豪去了小区内的游乐设施,她陪着小豪玩滑滑梯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小豪以前的保姆。李婶记得她,她很喜欢穿黄色的衣服,对方走到他们面前打了声招呼。李婶很感激她对小豪的照顾,就在她表达着感谢的时候,那保姆却忽然咧开嘴对她笑得很大声。

身体的疼痛在猝然间而起,李婶瞬间被疼晕。

晕厥的前一秒,她看到那保姆也对小豪露出了笑容。

她猛地揪住胸前的病服,脸色苍白地往病房外而去。隔壁病房的陪客见到她出现似乎很震惊,旋即便意识到她可能是想去见自己的小孙子,便好心地告知了她小孙子的病房。

所以她现在出现在了这儿。

李婶哑着嗓子:“小豪……那个保姆王姐有问题……”

李婶的儿子和儿媳此刻已经彻底呆掉了,尤其是儿子李建霖,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那种怪异的黑色浓水,臭得让人头脑发晕,所以他甚至都无法确定此刻站在门口的到底是不是他亲妈。

沉默之中,李叔已经急哄哄地上前将李婶扶着坐上椅子 ,与此同时,被李婶儿媳妇死死盯着的郭英才将悬在小豪身上的符纸一收,他抬起眼觑了觑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心中对对方不尊敬宗煦颇有怨言,可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想起她刚才癫狂崩溃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顿了顿,他道:“没事的,我们来得及时。要是再拖一天,估计神仙也救不了。”

郭英才将身侧的位置一让,女人便猛地扑了过来,她看着**的儿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半个多小时后。

李家这一大家子的人终于都逐渐平复了情绪。

李叔红着眼睛将妻子送回到病房,交给医生们做检查。这个男人在妻子和孙子出事儿的时候都没哭,唯独孙子醒来那一刻,面对着墙壁哭得嗓音都哑了。

他是真的怕孙子出事,儿子和儿媳责怪妻子。

可现在不会了,他的妻子不用怀着愧疚离开,小孙子也回来了,儿子儿媳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

他双手抹了把脸,嗓音沙哑地对年轻夫妻道:“你们把那个王姐的事情好好跟两位道长说一说。”

宗煦点头:“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和黄父鬼的恩怨顶多也就是辞退了她。可一个正常辞退加补偿就让她如此怀恨在心,足以证明这只黄父鬼恶毒至极。或许,你们家并不是第一个遭殃的。”

李建霖夫妻俩对视一眼,他老婆道:“这么说的话,王姐也就是这只黄父鬼是我一个同事介绍过来的。我记得她当时说王姐觉得上一任东家要求太多了,她明明做得很好但对方还要扣她工资,所以她辞职了。后面就是王姐给我们家当保姆的时候,我同事给我看了新闻,说是有个小孩在托儿班意外身亡,这小孩就是王姐上任东家的孩子……”

越说,李建霖老婆便愈发觉得后脊有一阵一阵的阴风贴上来。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指。

如果不是这位叫宗煦和郭英才的道长找上门来,那么下一个上新闻的或许就是他们了。

宗煦思考了两秒,问道:“有黄父鬼的联系方式吗?或者有没有可能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郭英才凑过来:“就说你们要给她介绍生意,既然她就是因为你们辞退了她才气急败坏,就证明她应该很在意她的工作吧?”

宗煦一拍手掌:“好主意,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建霖夫妻此刻当然不会拒绝宗煦的任何请求,宗煦和郭英才可是他们的大恩人,两人一想到先前在大恩人面前大呼小叫死活不肯信他,还不免有些臊得慌。如今听到这话,李建霖立马掏出了手机,然而就在电话拨通以后,手机却被妻子拿了过去。

可看着女人不停颤抖的手指和那眉眼间迸发出来的恨意,宗煦又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温声细语对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你好,是王姐吗?我是李先生的朋友,是这样的,听说你在做保姆,正巧我有个儿子——”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漆黑巷子里。

宋离靠在墙壁上,一脚将倒在地上的黄父鬼往里踹了踹,举着手机垂着眼睛听宗煦在电话那一头胡扯自己有个三岁并且很顽皮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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