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景辰准时回到了别墅,客厅里没人,他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果然乐天就坐在**,膝盖上放着 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头发有点儿长了,柔软的刘海儿微微挡着眼睛,鬓发掖在耳后。

景辰一进来,乐天就皱了眉,“好重的火药味和血味。”

景辰笑了,“这都被你察觉到了。”

他将外套脱了,带着微微火药味的袖子卷起来,过去抱了他一下,乐天皱着眉,用胳膊将他格开,“不要 碰我。”

景辰苦笑了一声,“还是那么讨厌我...今晚你要早点儿睡,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不去!”乐天紧紧的蹙起眉头,他讨厌这样频繁的出入医院,十分任性的道:“反正再怎么查也好不了 的,我不想去!”

“乐乐,听话! ”景辰少见的加重了语气,只有在这种时候景辰才不会惯着他,然而乐天油盐不进,扭过 头继续看电脑,一言不发。

景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慢慢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来。

乐天一点儿也不怕,斜着眼看他,“怎么,你现在就要杀了我吗?”

“我怎么舍得...”景辰拿出一颗子弹,和手枪一起塞进乐天手里,不顾他的反抗将他抱住,轻轻的与他额 头相抵,“来,乖,把子弹装上。”

乐天愈发恼火,挣扎了几下却被死死的抱住,“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

“听话。”景辰握着他的手,退出空空的弹夹,将睢一一颗子弹装了进去,他放轻声音,那嗓音真的世界 上没有比他再温柔的了,“我知道乐乐只是在害怕,对不对,确实,世界上没有比孤零零的死去更可怕的事情了。”

“所以,我可以跟你发誓。”景辰握住乐天的手,让他感受自己掌心的温暖,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真 的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然后用这把枪结束自己的生命,陪你一起去,我们会葬在一 起,你不会孤单的,相信我。”

温暖干燥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简直就像在说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却令乐天心神巨震,他知道景辰 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发抖。

世人总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如果不是景辰亲口说出这种话,乐天也不会信的,可这是景辰啊,他从 来不会骗他的。

乐天在他怀里,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谁,谁要和你埋在 一起,我这么讨厌你,讨厌你...不要死,我不想死......”

他情绪失控了,把手枪抢过来狠狠的扔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别死,都不要死啊...为什么我要得这

个病,为什么会是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好多年,为什么偏偏要是我...

景辰死死的抱住他,这么多天以来乐天压抑的情绪全都爆发了,他颤抖得像一片冬天凛风里的孤叶,好像 随时就会被死神撷取。

乐天哽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指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力度之大指尖泛着淡淡的白色,“你,你把枪扔 掉…我不许你死,不许...”

景辰苦笑,“你要是扔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就是不许! ”乐天的声音混杂着哭腔,几近尖利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让我好难受,好疼...”

有那么足足两分钟,乐天的话一直词不达意,带着破碎的哭泣,甚至让人怀疑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景辰不断的安慰着他,亲吻 着他,直到怀里的人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才又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好不好?”

乐天已经哭累了,眼角绯红一片,他觉得头晕起来,慢慢的松开了手指。

景辰搂着他的后背,将他放在**,盖好被子。见乐天没有再反抗,景辰大胆的低下头,用手指拨开额前 的刘海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手指碰到他的皮肤时,景辰才发觉他在发烧。白血病人的免疫力非常差,但景辰也没想到竟然到了情绪过 于激动都会发烧的地步。

他连忙给医生打电话,再三确认之后给乐天拿了指定的退烧药,想要喂给乐天吃。

但乐天的胃也很不好,水和药一下肚就忍不住吐,根本暍不进去,几轮过后乐天被折腾的昏昏沉沉,躺在 **闭着眼,动也不想动一下。

景辰再想喂他药时,乐天连嘴都不肯张了,死死的抿着嘴角,扭开头。

景辰也不能掰开他的嘴给他强灌,只好又给医生打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如果胃无法接受西药的话,可以尝试一下用中药熬出汤药,直接从下面灌进去,直肠 的吸收能力很好,能够帮助病人尽快退烧。

幸亏景辰别墅里就有个房间专门存放各种西药中药,他按照医生的指示,拿了相应的中药,放进陶瓷锅里 煮出药汁,稍微放凉,用温度计测了一下,略高于体温,可以了。

然后景辰去仓库了拿了灌肠的工具出来,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全套的这种玩意儿,里面的原因其实并不奇 怪。就是之前景辰听说小零后面那地方也需要保养,否则容易生病,就特意买了这个准备给乐天灌保养药汁 用,就是还没拿出来用过罢了。

景辰将温度正好的药汤过滤一下,灌入容器之中,然后轻声哄了乐天两句,慢慢的把他的睡裤连带**一 起脱下来。

乐天已经少得有点儿迷糊了,半睡不醒的眯着眼看着景辰,其实他根本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只是眼前有个人影,他就下意识追寻着。

景辰拉开乐天的大腿,将鹤嘴形状的管口慢慢插了进去,乐天皱了皱眉,忽然像是被触及了什么极其可怕 的噩梦一般,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景辰一时不察,被他挣开了,药水撒了一床。

“乐乐! ”景辰只以为他是因为病了难受,在闹脾气,就再此死死的按住他,想要将剩余的药灌进去。

但只要碰到乐天那里,他就会极度惊恐的挣扎,尖叫,甚至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 边很不稳定的梦呓,“不要,不要碰我…救命......”

景辰诧异的停手,乐天的反应明显已经超出了任性的程度,他是在害怕。

在这种昏沉的状态下,又被那样摆弄,乐天深藏的噩梦被触发了,他不可避免的回到了那个残酷的夜晚。

景辰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将乐天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我不 弄了,乖...”

乐天闭着眼睛,睫毛上面一片湿润,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景辰的气息,稍微安静了一点儿,但仍然无法控制 的抽噎。

床单已经湿了,没法再睡人,景辰拿过一条干净的毛毯把他裹起来,抱到了另一间卧室去。

没办法吃药,也不能灌药,景辰只好给他打了退烧针。幸亏以前为了照顾小傻子,学过一些护理,打针输 液还是不在话下。

打完针之后乐天的情况好了一点儿,药物有助眠的作用,他慢慢的陷入了安稳的睡眠之中,一个小时之后 景辰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已经降到37度了。

景辰这才放心了,在乐天身边躺下,隔着睡衣抱住了他。

第二天乐天就完全退烧,景辰带他去医院做常规检查,回程时乐天坐在副驾驶,脑袋靠在车窗上,不知道 在想什么。

车里一度很安静,景辰放了首低沉舒缓的轻音乐,在悠扬的乐声中没话找话道:“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 法国度假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巴黎拍照吗?”

乐天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刚想说自己还不一定能不能活下来呢,但又想到了昨晚景辰关于殉情的诺言, 便立刻闭了嘴,过了半分钟才道:“到时候再说吧。”

景辰见他情绪有所缓和,便趁热打铁,“我们先计划好,去完巴黎之后再去里昂怎么样,你之前说想学摄 影,正好那边风景很好。”

乐天恢恢的扭开头,不想理会他。

景辰一个人自说自话也挺有兴致的,一边开车,一边为乐天用语言编织了一个充满希望和快乐的未来,可 惜乐天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明明曾经狠狠的抛弃他,为什么又要在他绝望的打算放弃自己的时候,回来死死的抓住他不放呢?甚至还 用殉情来威胁他活下去,如果能活,谁不想活下去,可他得的这个病,肯定要死了啊,没救的。

车停在别墅门口,乐天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景辰把车交给保安,让他停到地下车库去,刚转身 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景辰连忙扭头,看见乐天摔倒在地上,费力的撑着身体,一手紧紧捂着口鼻,但鲜血还是不断的从口中鼻 中涌出来,那么的触目惊心,地上积聚了一大片的血迹。

景辰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赶忙过去扶他,“乐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怕,我现在带你回医 院!”

“滚开!”乐天费力的推开景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往屋里走。

景辰听到他低哑微弱的声音,令人几乎心碎,“别管我这个快死的人了好吗?别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