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专门请了一个在礼服方面很有造诣的服装设计师上门来服务,这位设计师外号叫三斤,据说是某次他 去珠宝店买黄金,直接点着人家玻璃柜台道,这个样的金子,先来三斤,由此成了设计界的一大趣闻,慢慢的 也就被叫成了外号。

三斤上个月刚过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发际线却已经有些堪忧了,偏偏还染了一个非常骚包的粉色,让人一 看见他,就忍不住往那头岌岌可危的秀发上瞥。

乐天一看见他,眼睛就发亮了,凑上来亲切的攀谈,“大哥,你这个头发在哪儿染的,我一直想把我这头 发染成粉的。”

三斤悲痛的道:“我明明要染的是绿色,可是那个新来的理发师,他色盲!! ”

乐天:“……”

乐天默默的退后了半步,他觉得会找一个色盲理发师来染发,怕不是自己脑子也有点儿毛病。

虽然可能脑袋和脑袋顶上的头发都有点儿问题,但三斤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还是颇有素养,拿着尺子细致 的给两人量了尺寸,又拿出平板电脑来给他们看了很多结婚礼服的款式,询问一些关于服装样式的偏好。

三斤一边问,一边在小本子上记笔记,乐天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人家的字可写得真不错,横平竖直的, 比自己的好看多了。

最后三斤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打开送到乐天面前,让他选一下喜欢的布料。

这书里面规规整整的贴着好多小方块,每一块都是不同的布料的样品,可以直接触摸到布料的质感。同一 种布料有几十种颜色,给顾客更直观的选择。

乐天也是学艺术的,对色彩的感知力比平常人高好几个点,看到这么多颜色就开始犯选择困难症,完全没 有景辰那种‘这几个颜色不都一样吗随便选一个吧’的洒脱。

最后乐天与三斤俩人磨磨叽叽的商量了半天,才最终敲定颜色和款式。

三斤一边写好笔记,一边对乐天道:“这个月我会及时出设计图,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商量,看看哪些地方 需要改。”

乐天点了点头,然后又若有若无的看了看他的头发,慨叹道:“我们不急着结婚,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注 意休息,少熬夜吧,真的,你这个很危险了。”

三斤万分悲戚,“年少不知头发贵,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送走了设计师之后,乐天跟景辰聊天,“我觉得这人不错,工作认真,而且我特别喜欢他的头发...不是说 发量啊,我说的是发色!”

“......”景辰半真半假的吓唬他,“你要是总那样熬夜抽烟暍酒,迟早也会变成他那样。”

乐天脸色一白,急急忙忙的抓住景辰的胳膊,“你可别吓我,我才二十七,我可不想秃了!”

“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注意点儿吧,我平时不是经常给你做药膳吗,也不见你吃过几口。”

乐天自知理亏,笑嘻嘻的凑到景辰怀里,仰头看他,“那口昧太淡了,没办法...说真的,要是真有一天我 变的又丑又老,你还会喜欢我吗?”

景辰淡道:“谁都会变老的。”

“那要是我被毁容了,破相了呢?我是要变得很吓人,你还喜欢吗?”

景辰被气笑了,“你天天的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你弄到手,就贪图你这张脸?那我还不 如保养个小明星,比追你省劲儿多了。”

乐天顿了顿,严肃道:“我明白了,你不仅仅是喜欢我的外貌。”

见他略有开窍,景辰满意的笑了笑,颇有孺子可教的欣慰感,然而他还没欣慰两秒钟,就听乐天道:“你 还馋我身子!”

景辰一把将乐天按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道:“乐乐,有时候我真想揍你!”

乐天赶忙认怂,“我错了我错了,家暴可不提倡啊!我们有事好商量!”

感觉到景辰力气有所放轻,乐天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你不会是心虚了吧?我说中了,你果然是贪图我 的身体!”

景辰额间青筋绽起,终于忍不住抬手在乐天屁股上拍了几巴掌,乐天顿时叫得跟杀猪似的,冲着楼上大 喊:“救命啊!打人了!无良家暴男欺负单纯善良的小朋友了啊!爸爸救命!”

结果景老爷子没喊下来,倒是把周成给招来了。

周成一看俩人这架势,就忍不住乐了,“辰哥,嫂子,你们这大白天的,兴致挺好啊?”

景辰无语的按了按额头,把乐天拎起来,“别闹了,还有正事。”

乐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什么正事?”

“你的画展。”景辰从周成手里接过一张黑底烫金的宣传单,放到乐天手里,“专门为你办的,一个星期之 后开展,这几天你把自己以前的作品整理一下,去和展会交接。”

乐天看着那张做工精美的宣传单,有点儿发愣。

办一场自己的个人画展,是几乎每个画家都藏在心底的梦想,就连乐天也不例外。这不是参展,不是放几 幅自己的画在别人展览馆里,蹭别人的热度。这是完完全全的,只属于自己的展览。

“可是,为什么…忽然......”

景辰抬了抬手,让他看自己手指上的婚戒,“算是这个的回礼,喜欢吗?”

“何止喜欢,我简直要爱死你了!”乐天飞扑过去,一把搂住景辰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就算你 贪图我身子我也认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大的金主爸爸了,让我叫你干爹也行!”

景辰哭笑不得,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他搂住乐天的腰,微微把他拉开,“好了,还有别人在呢,别没大没小的。”

乐天却死抓着景辰的肩膀不松手,景辰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有点儿发红了,不由得失笑,“哭什么? 难道不该高兴吗?”

乐天用拇指抹了下眼角,“我就是太高兴了...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只有你...”

从小被送进孤儿院,连自己真正的生日都不知道,乐子昂出生后,父母说是偏心也好,为了节省开支也 罢,都是在乐子昂过完他的生日之后,第二天用剩下的蛋糕和蜡烛给乐天走个形式,还骗他说他的生日就是这 天。

那时候的乐天面对一个惨不忍睹的剩蛋糕,还有几根数目都不对,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可曾想过十几年 之后,有个男人会一掷千金的为他圆一个梦想。

景辰亲了亲乐天的脸,轻声道:“好了,今天还有时间,正好画展就在本地,让周成开车送你过去看看, 你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这个画展。”

乐天低低的嗯了一声,情绪还是堵在心口,又委屈又感动,不知道该如何以言喻之。

送走乐天之后,景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大概了过了有半个小时,女佣过来敲门,轻声道:“二少,文正 先生来了。”

景辰放下手里的文件,“让他进来。”

今天文正没戴眼镜,但仍然穿着整齐的衬衫,一条皱褶也不见,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第二颗,一副禁欲精 英的模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像是周成,景辰知道他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可是文正呢,从没在他身上听闻过半点儿风流韵事,感觉他这 个人就和恋爱沾不上关系。

他不会真是性冷淡吧?

景辰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但脸上还是毫无波澜,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看着文正走近,开口问道:“事 情查的怎么样了?”

“我去乐天先生小时候居住的孤儿院调查过了,但是二十多年前的资料很多都已经不完整,难以找到线索。”

文正将一叠资料放到桌上,继续道:“不过孤儿院院长对乐天有印象,她说乐天是被人在夜里偷偷放到大 门口的,第二天早上清洁工扫地时才发现他,据说那时候他才刚出生没几天,因为夜晚的低温一度休克,送到 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才救回来。”

景辰皱了皱眉,“果然是被遗弃的。”

如果他是走丢的,那还好办,景辰可以花点儿心思帮他找亲生父母,让他们家人团聚。但如果乐天是被他 的父母遗弃,景辰很怀疑自己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

文正道:“我按照乐天先生进孤儿院的时间,去当地的医院查了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个最有嫌疑的人。”

他指了指资料上的信息,“这个人,二十多年前曾在医院产下一个男孩,第二天就仓促的出院了,她那时 候才十七岁,还是高中生,据说生孩子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陪同。”

景辰叹了口气,更糟糕的事儿来了,乐天的亲生母亲不但遗弃了他,而且还是个偷尝禁果的高中生。

“我猜测这个女生很可能是避孕知识匮乏,也不知道打胎的事情,生下孩子后无力抚养,被逼无奈扔到了 孤儿院。”

“不用猜,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了。”景辰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上面还有这个女人的照片,她现在 已经四十四岁了,已经结婚,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景辰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从眉眼间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乐天的影子的。

果然就是她了。

资料最下面写着她的地址,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没搬过家,仍然住在这边。

景辰将资料放进文件盒里,搁在了抽屉里,“这件事先按下吧,别让乐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