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下午三点,乐天把布偶猫塞进猫包,带上从房间各处搜罗出的一堆现金,跟做贼似的溜到了后 花园,踩着砖头刚准备翻墙,就听身后不冷不热的说道:“您要出门吗?”

乐天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猫包也从肩头滑落,那人立刻冲上前,乐天大叫:“先接 猫!”

这人眼疾手快,准确的接住了猫包,乐天扑通一声摔在了草地上,扶着老腰颤巍巍的爬起来,幽怨的盯着 他:“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是属猫的吗?走路没声音的。”

“乐天先生,据我所知,没有猫这个属相,虽然越南用猫代替了兔,但我并不是越南人。”

乐天从他手里抢回猫包,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

这个人是景辰手下的亲信之一,叫做文正。和大大咧咧的周成不一样,文正人如其名,文质彬彬,非常周 正。平时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机器人脸,只有透彻研究了微表情心理学,才能从那张脸上窥探出一点点情绪的 端倪来。

自打乐天被景辰抓回来之后,文正就住了进来,表面上说是照顾乐天的起居,实际上就是个人形自走监控 仪,还是阴魂不散的那种。

文正看了看围墙,又看了看乐天的打扮,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您是要出门吗?请问要去哪 儿,几点回来,是否要外宿,随行人有谁,需不需要备车,外出的理由是什么?”

文正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张A4纸表格,“您最好先填一下外出申请表,我会呈交给景总过目,审批通过 的话,在三人及以上的保镖同行的情况下,您就可以外出了。”

乐天:“......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文正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不过今天他戴的隐形,于是只是顺势按了一下额角,平静的道:“杀人犯 法。”

“非法拘禁也犯法。”乐天闷闷地坐在地上拔草,泄愤似的拔一根骂一句,“都提了多少遍分手了,听不懂 人话咋地?!操他娘的,趁人之危骗我结婚,简直是趁火打劫!还把我关在别墅里,想玩强制爱是吗?!有 病!变态!”

文正默默地拿出手机,尽职尽责的道:“我已经录音了,需要帮您发给景总吗?”

“......快删了啊!”

文正哦哦的点头,一边删一边耿直的道:“我看您的情绪非常激昂,还以为您很希望景总能亲耳听到这段 发言。”

“那你还真是贴心啊...”乐天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绞痛,还有点儿想问候对方爹妈。

总之想从这人眼皮底下溜走是不可能的事情,乐天怀疑他脑袋上长着雷达,自己但凡有点儿小动作他那边就滴滴的响。

其实也不是文正多么神通广大,他再怎么敏锐,也不是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真正起作用的是别墅内外布满 的隐藏摄像头,而此时景辰就坐在公司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听到乐天那段怒气冲冲的话之后,景辰叹了口气,把电脑合上了。

分手两个字实在太刺耳了,即使通过扬声器再传出来,也没有柔和半分。

景辰很清楚现在已经闹到了非常难看的地步,但他实在是没法像乐天那样洒脱的放手,十几年来小心翼翼 的陪伴,花了数夜精心准备的告白,一年来认真的恋爱,他对这段感情倾注了太多,然而并没有得到什么回 报。

那场车祸......说得自私点,简直是上天送给景辰的礼物,将乐天所有的爪牙和坚硬的外卖剥离,送到了他

的手心里。

不过现在这礼物也被收回了,他除了用强硬的手段把人软禁在别墅,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让人留下来的办 法。谁能完全占有一只无拘无束的白鸟呢?乐天是无法被驯服的野物,没人能占据他所有的心思。

感情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是他过于偏执了,生生的将美好的恋情扭曲成了畸形的欲望。

景辰烦闷的按了按额角,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带进一阵走廊上新鲜的空气。

景辰扭头道:“手昵?不会敲门?”

周成吓得一个立正,扭身同手同脚的往外走,“对不起辰哥,我忘了,我现在就再进一次!”

“......”景辰摆了摆手,“别耍宝了,进来吧。”

周成笑嘻嘻的凑过来,“您上回要的那些资料我已经收集完毕了,辰哥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暂时没有了。”

周成有点儿怅然若失,“辰哥,为什么您要派文正那个死人脸去监视,啊不是,去照顾乐天呢?我跟乐天 更熟点儿,派我去不是更好?”

景辰一边打开文件,一边扫了他一眼,“打个比方来说,文正是训练有素的警犬...”

“那我呢那我呢?”周成迅速的摇着尾巴凑上来,景辰暍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道:“你就是哈士奇,极易和 敌人达成共识,无法委以重任。”

周成瞬间颓废了,闷闷地摊在椅子上,“我就算是哈士奇,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狗中奇哈。”

景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一离开战场,你的智商就急剧下降。”

周成:“……”

虽然说了几句玩笑话,不过景辰用人有自己的考量。

像周成这样的,是利刃,适合去做一些刺激性工作,而文正那种,是盾,严防死守滴水不漏的盾,只有他才能牢牢的看住乐天。

客厅内,乐天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然后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文正给掐灭了,“室内不能抽 烟。”

说完又拿出他标志性的小记事本,记录道:“下午四点三十二分,抽烟,未果。”

乐天后背一阵恶寒,“小学生吗你是?! ”

“我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法律系,回国并修医学与法律硕博连读双学位。”文正勤勤恳恳的回道,“虽然我 曾经是小学生,但很明显现在不是。”

“......”乐天抓起抱枕砸到文正脸上,气势汹汹的上楼去了,“没法沟通,这人简直没法沟通啊!”

文正给乐天带来的阴影之大,以至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景辰晚上回来的时候,乐天都没劲儿去闹了, 奄奄一息的躺在沙发上,浑身笼罩了一层即将圆寂的光辉。

景辰暗自觉得好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乐天半死不活的抬了下眼,“你到底想这样耗到什么时候?”

景辰眼神暗了暗,语气却没有分毫的变化,“一辈子。”

乐天抄起抱枕砸在了景辰身上,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强扭 的瓜不甜你知道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吗?!”

他情绪太激动了,一时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景辰捡起地毯上的抱枕,倒了杯茶给他。

乐天咳得眼角都红了,暍了口温茶才顺下去这口气,无力地看了景辰一眼,“你迟早要把我逼死。”

“我不会的。”景辰低头去亲吻他的侧脸,“但是除非走上绝路,我也绝不会放手。”

乐天忽然顿住了,过了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脱感,“你到底想要什

么?”

景辰盯着他,缓慢而平静的道:“我要一个肯依赖我,喜欢我的乐天,一个不会半夜去夜店和别的男人暍 酒的乐天,一个会因为我吃醋的乐天,一个愿意把时间和精力留给我的乐天。”

“那你最好找辆车,把我再撞一遍,兴许那样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他这句话就是亲手拿着一把淬毒的刀,插进景辰的心脏里搅得鲜血淋漓,最后乐天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儿 过分了,讪讪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起身上楼。

他的手刚触碰到扶梯,忽然听到身后凉薄而低哑的声音:“你觉得凭借现代医学,洗脑手术是件多难的事 情吗?”

乐天诧异的回过头,正对上景辰淡漠如水又莫名悲伤的眼神,“但我舍不得这样对你...我那么,喜欢 你。”

一瞬间,乐天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纾解。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特别无所谓的人,乐子昂欺负他,无所谓,反正长大后就能离开了;父母偏心,也没关 系,他早知道自己是领养的,翻出领养手续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感情能困住他,之所以乐天换男朋友那么快,纯粹就是兴趣来了就处一处,没意思了就 换。当初答应景辰的告白,也许只是因为一时的兴致。

就是在恋爱的那一年里,乐天也表现的很平常,有时景辰工作忙,几天不见面他也不着急,有时景辰故意 带着酒意和女人的香水昧去找他,他也不会吃醋,更别提去追问和指责了。

乐天想象不到自己这样的人能和谁长相厮守,景辰总说他是自由翱翔在天际的白鸟,其实不是,他只是一 根漂泊在海上的枯枝,随波逐流,没有港湾。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孤老终身。

乐天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很显然刚才那种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呼吸慢慢的开始急促起来,脚下的楼梯 在视野里晃来晃去...乐天踉跄了一下,摔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景辰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道:“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