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 放我下来。”庄子殊以为是他没听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地加大了些音量。

感受到的危险的宋驹并不听他所说的话, 反而是更加快了些速度, 想要脱离危险之地。

庄子殊欲哭无泪,身后的猴群并没有放慢脚步, 甚至看着宋驹更快逃离的动作感觉受到了挑衅, 叫啸着跃跃欲试准备发动进攻。

宋驹跟安全绳转世一样一只手拖着他的腿一只手反过来牢牢固定住他的背,让庄子殊想要强行落地的想法化成了泡影。

看着越逼越近的猴群,刺耳的啸声在原本静谧的树林里**开,有几只已经超过了他们跳到了前方的树林,明显是准备摆开包抄的架势。

哪怕被宋驹死死按住庄子殊也忍不下去,他低低咒骂着不断缩小包围圈的猴群, 终于在宋驹跳过一个小坑时找到机会掰开了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跳了下去, 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背后突然一轻, 宋驹立刻停下了往前的步伐,周围的危险还在越靠越近, 他不明白庄子殊为什么要强行停下, 只能眼带迷茫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疯狂追赶的猎物终于停下, 猴群的动作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这是攻击的前兆。

哪怕是到了末世,猴子里头也有一只领头的猴王, 庄子殊强迫自己放缓呼吸保持冷静,目光从环绕着的猴子脸上一只一只的扫过, 最后确定在一只最为强壮且似乎是在发号施令的猴子身上。

庄子殊不跑了, 宋驹竟也遵从着内心直觉留了下来, 而不是下意识的选择趋利避害。

其实如果宋驹真的独自要跑是绝对跑的掉的, 他一身的丧尸肉,猴子对他也提不起兴趣,它们一直以来都是把目标放在庄子殊的身上。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庄子殊喜欢的,他完全遵循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手心的绿枝在瞬间爆开,条条直逼猴王的脑仁处。

猴王吓了一大跳,脚掌用力堪堪躲到了身旁一只猴子的身后。

它们不再保持观望,而是以庄子殊为中心,全都从周围的树上朝他的身上扑来,周围霎时黑压压的一片。

宋驹早就挤回到了庄子殊的身边,他的面前也有好几只毛乎乎的猴子大张着利牙,滴答滴答流着口涎直冲他面门而来。

庄子殊下手绝不拖泥带水,他见一击不中,很快的收回了绿枝转向空中的猴们,脑袋,腹部,它们完全收不住势,悬于半空像串糖葫芦一样被捅了个对穿。

但宋驹这边就不像他那儿看起来那么干净利落了,宋驹的手上又是火又是藤蔓的,那火星子一沾上干燥的毛皮就熊熊燃烧起来,猴子爆发出惨烈的哀嚎被藤蔓不断抽飞,活似一颗颗滚烫的火球。

这不足以致命,但却能把它们的皮肉燎的溃烂,只能生生忍受疼痛折磨,他的藤蔓也不单是抽飞着火的猴子,没沾上火星的都几乎被一藤条一藤条敲的脑浆迸裂血肉翻飞,让他这半边看起来如同修罗地狱。

一时之间完全威慑住了眼前的猴群。

看着停滞下来的猴群,猴王乌黑的眼珠里泛过冷光,长啸一声似有催促之意,这让刚慢下动作的猴们又重新落到了地面上,它们转换了攻势,猛攻没法得手,那就轮番来恶心他们。

猴群分成一批又一批,时不时的冲上来试图在他们身上抓挠一把,等看见庄子殊的手里的绿枝伸过来,又飞速的窜开,时时刻刻让他的大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猴王对于它们采取的这种战术非常满意,在树上蹲坐了一会儿后也跳了下来,加入了车轮战大军。

庄子殊的精神保持高度警惕后会累没错,但是宋驹并不会,他保存着精力看着终于下场了的猴王,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在一个小时之间,猴王来回试探了好几轮后,他终于装着露出一抹疲态,仿佛是累的顾前不顾后了一般,放任猴王越摸越近。

宋驹这会儿如果清醒着的话绝对能和庄子殊打好配合,可他现在还是不善思考的,发现了靠近的猴王后,看庄子殊却是没有一点反应,情急之下他手里的藤蔓就准备飞了出去。

庄子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作,在他刻意的听之任之下,猴王终于从侧面摸到了他的身边,后腿弯曲一蹬就准备冲上来咬破他的喉管。

三,二,一,庄子殊在心里数着数,计算着猴王和自己的距离,就是现在!他松开宋驹的手,绿枝早已在他的手上缠绕成一个具有杀伤力的团,马上就要得手了,猴王兴奋的眼冒红光,它面前的青年也转过了身,同样是一抹兴奋且得体的笑容。

“唧唧!!”它立刻察觉出了不对,但已经离了地,再想怎么调整位置也是不行了,只能看着那夺命的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噗嗤”一声狠狠地穿透了它的胸腔。

它无力的动弹一下,从庄子殊覆盖绿枝的手上滑落下来,耳边全是猴群惊慌失措的吱叫声,失去了领头王后它们看着庄子殊染血的手,几乎就在一瞬间作鸟兽散。

但能成为猴王的它绝对不缺狠劲儿,抱着死也要剜下一口肉来的念头,它如同回光返照般从濒死边缘重新跃起,一抓挠向了庄子殊的腿。

庄子殊看着潮水般涌去的猴群正大松一口气,微微缓下了神经,却是没想到脚边几乎不再动弹的猴王还能突起发难,他反应已经很快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把脚缩了回去避免了更深的伤害,却还是让它在自己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抓伤。

“嘶——”他吃痛的脸都皱了起来,裤子瞬间被撕裂,温热的血一路蜿蜒下来,看起来血腥可怖,但所幸没有伤到什么动脉,他干脆把左腿的裤管整条撕了下来,从空间拿出碘伏和绷带抓紧处理。

宋驹的眼睛被鲜血染红,他手里的火势出奇的大,在不堪忍受的高温中包裹住了彻底丧失力气的猴王,最终把它挫骨扬灰!

庄子殊从空间取出水来冲洗伤口,他本来想和宋驹要水,但是害怕血腥味会勾起宋驹的凶性,干脆离远了些自己处理。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平日里穿着长裤不显,这会儿裁掉裤腿后白皙匀称的腿暴露在了空气中,被水冲掉血迹后的伤口狰狞的蜿蜒在上面,有种异样凌虐的美感。

用碘伏全面的消了毒后,庄子殊用纱布绷带一圈一圈的裹紧了伤口。

他们还需要继续赶路,这场打斗耗费了好多时间,而且这里留下的浓郁血腥味太容易吸引来其他的危险。

“诶,猴子能吃不能吃?”看着满地散落的尸体,庄子殊略有些可惜的看向宋驹,可惜宋驹这会儿并不能回答上这个问题,他只是站在原地以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庄子殊的腿,庄子殊不自然的缩了一下,以为他是看着鲜血想吃生肉了。

问题问出口庄子殊就觉得自己傻了,他耸了耸肩,随手收进了几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猴子就准备继续前进,具体能不能吃还是等宋驹清醒过来再问好了。

他的左腿刚刚沾地走了两步,挠心的疼痛还是其次,只是伤口很快就随着大幅动作沁出血来染红了纱布,看起来很快就要从里头渗出来了。

庄子殊的嘴唇已经失去了一些血色,略显苍白,现在已经是正午,马上就要到一点钟了,就给他们可以视物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六个小时,尤其是连天的树叶遮蔽,可能外头还是傍晚里头就已经昏暗下来了。

他随地捡了根结实的木棍,尽量不让自己的左腿落地太久,跟宋驹保持好足够的距离后,他转身招呼着宋驹跟上,这会儿他咸鱼就随他咸鱼一些吧,反正自己也走不快了。

宋驹听话的往前,却没有如同一开始一样走三步落两步的跟在后头,而是经过了他在他的面前停下,微微下蹲后拿后背朝向他,这是一个明显的邀请他上来的动作。

“?”庄子殊愣了愣,看着他的脸端详了半天,犹豫着开口,“你清醒了?”

宋驹眼神依旧懵懂,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有些艰难,“我……清醒……了。”

“得,你没清醒。”庄子殊没有伏上他的后背,而是把纱布拆开,用干净的绷带重新绑了一回。宋驹执拗的保持着微蹲的姿势和他争辩道:“我……清醒……了!”

确认没有再大面积崩血后,庄子殊这才跃上了他的背,点点头非常不走心,“你说了算,你清醒了。”

宋驹并不是没有受鲜血气味的影响,他现在鼻尖都是生肉和血液的香气,但他觉得刚才庄子殊在有意无意的远离自己,这让他很不高兴。

他的手照旧扶住庄子殊的腿弯,有裤子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肉贴肉了,庄子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宽大冰凉,没有布料阻隔后奇异的触感让他不适的想要逃离,宋驹也觉得触感跟刚才不太一样了,几丝软肉从他的指缝里微溢出去,他好奇的摩挲了一下。

庄子殊受惊,面色一变就想要下地,“你的手在干嘛呢你?”

但这回想要下地绝对没有上次那么容易了,在失手把庄子殊放下去过一回后,宋驹这次把他背的更牢,他不发一言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后,手规规矩矩的再也没有过其他动作,庄子殊这才慢慢适应下来。

反正风向只有一个,庄子殊的手直直的指向前方,战斗又失血后疲惫的头脑不自觉的昏沉,在坚持了半天后,不知在何时就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他不说话,宋驹更不可能说话,两人安安静静的往深处继续走去。

风从身后缓缓的吹来,吹醒了宋驹仿佛被包裹在梦里的意识。

手里奇异的触感让他再次怔愣,他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模糊的印象,这会儿托着庄子殊,他轻浅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后背上,一切都显得有些失真。

宋驹的视线移到托着的左腿上,一条光/裸的腿上缠绕着几圈微红的绷带,这个伤口的位置不多注意就容易被他的左手压住。

他把庄子殊往上送了送,调整着手臂落下的位置,确保不会对伤口造成二次损伤后才继续往前走。

庄子殊仿佛在睡梦里受到了刺激,断断续续的嘟囔,“别摸我腿!”

他指着路的手早就在熟睡中自然的垂落下来,这会儿正搭在他的胸前,只剩倔强的食指还保持着往前伸的姿态,只不过现在指向的是地面。

宋驹好笑的把他的手指舒展开来,自己拿着一根细软的头发确定起风向,准确无误的向着风口而去。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