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砚星同往常一样早起练功,还未走到后山就听到一阵破风声,心中不禁猜测起来,这么早会是谁的呢?隐在山石后悄悄探出了头,看到雪地上有一着天青色长裙的女子正在舞枪。

江湖上都说女子臂力弱、身量矮最不宜练的兵器便是长枪,但那女子手中的乌木银尖的长枪与她却是莫名般配,一刚一柔、一开一合、一退一进……一人一枪似是融为了一体,如游龙一般变化莫测让人看不清踪迹。突然那女子一转手,枪头带的风激落了四周枝头的积雪,纷纷扬扬的落雪中,枪尖映出的寒光让砚星不禁打了个寒战。

“二师姐今天起得好早”

暖青朝她略略点了下头收了势,昨晚自从吃了鹤一送来的雪梨糕后心情就不得安定,只能靠练枪才能转移注意力。

砚星注意到她额头上的薄汗,心中不由得一惊,二师姐是师父最看重的徒弟,武艺自然也是几人中最高的一个。这么冷的天气中竟然额头都会有薄汗,说明她至少接连不断的练了有三个时辰以上。

这么想着心中对她生出几分敬佩来,不仅天资聪颖还这么努力,怪不得武艺能进步得这么快。

“二师姐你的枪法好厉害,可师父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我什么兵器呢?”

“你力气小身量矮,不太适合用兵器,所以师父只传授了你拳法和轻功。”

看着砚星脸上多了几分落寞,暖青又道“师姑不是给了你袖箭?”

“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你们的兵器好看”砚星边说着边用手扯住暖青的袖子哀求起来“二师姐师父向来最宠你,要不你同师父说说,让她也给我一件兵器吧”

暖青闻言一时愣住了,师父她,向来最宠我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因这一句话,又乱掉了。

今年乌山的雪该是比往年冷些

姒墨房中,可卿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反而少见的赖床了,姒墨也没有惊动她,自己起床取回了木炭。

屋内的温度终于回升了些,姒墨揉了揉自己冰冷的手指,余光落在了床榻上那人的脸上,怎么有些发红呢?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走到床榻前捏住了她的手腕替她号起脉来。

可卿体内寒气本就未尽,昨夜又因着鹤一半夜来吵着要做雪梨糕,导致她只穿了单衣便出去了,现下受了风寒身子有些发热。

体内寒气好像比昨日加重了些……

姒墨转身拉开屋内的药橱,从中取出了几味草药,炭火上的药炉又开始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姒墨”

“如何?”

“我今日起得晚了”

“无妨”

被药味熏醒的可卿刚想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就被姒墨拦住了,疑惑的抬起头看她,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病了今日就休息一天”

“鹤一叫我每日五更去练功”

“不必去了”

可卿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竟是笑了出来,她来这乌衣派已经有些时日了,可这还是第一次笑。平日眉间的淡漠散得干干净净,眼中多了些光彩,正如那美玉生晕,银霞映雪般让人见之不忘。就连自小性子冷淡的姒墨都不由得看愣了片刻。

“别人家的师父都恨不得让徒弟从早练到晚,你倒好,对我如此不上心。”

姒墨伸手理了理她胸前的发丝,声音不由得柔下了几分“并非对你不上心,待病好了再练不迟”

平日中两个冷漠到近乎无情的人,此时一个语气中带着娇嗔,一个声音温润似水,两两相望间各自身上所带的冰寒俱减去了大半。

果然,能与冰块相处的只有冰块。

最终还是姒墨最先收了目光,从袖中取出一包金针来。

“脱衣”

可卿坐起身面对着她脱了外面的薄纱,刚要解里面的内衫就被那人伸手拦住了。

“这样就可以了”

随着一根根金针刺入穴位,可卿渐渐觉出丹田处生出些热气来。

“你还会针灸?”

姒墨正捻转着她体内的一根金针,见她如此问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垂下了头。

“略通一二”

“会点穴制药制毒还会诊脉针灸,又通经脉循环之法,姒墨,你不像是个普通人。”

姒墨似是没有听到,如玉的纤指轻弹着风池穴上的那枚金针,顿时可卿觉出了些酸麻胀痛的感觉来。

“谁跟你过说我是个普通人?”

……

姒墨抬头看着她道“江湖中有很多深不可测的人,有些人比我隐藏的还要深,永远对他人保持敬畏之心才能在江湖中立足。”

这话可卿以前也听父亲说过,但从未放在心上,此番遇到了姒墨后再听这话,才从中觉出些以前未觉的意味来。

“好了,吃药罢”

看着姒墨手中乌漆漆苦涩涩的汤药,可卿把脸别了过去“先放着,一会儿我就吃”

姒墨没做声,伸手又轻弹了几下她风池穴上的金针“不吃药自然无妨,只是下次行针的手法要重些了。”

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可卿只觉风池穴比刚才还要酸麻胀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闷嗯了一声。

“嗯~不要”

姒墨任凭她握着,把左手的药碗又送到了她面前。无法,可卿只得接过来,只喝一口便都吐到了碗里。

她到底往里面放了什么?竟然如此酸苦腥臭。

“喝不下?”

可卿轻轻摇了摇头“自小就是这样,最怕草药味,实在是吃不下如此难吃的药”

姒墨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上,拉开药橱又取了几味药放在了一个捣药杵中,待捣成药粉后又起身取出了一罐药蜜开始调制药丸。

不知道为何,对于可卿她似乎有着对他人没有的耐心。病了?那便不要去练功了、不肯喝药?那就加上药蜜调成小药丸……

可卿看着她制药的纤弱背影忍不住又低头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