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天道:“就算她一时不慎睡错的房间,不致于为此毒打她。”

蓝洵玉面色阴郁道:“她思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敢上你的榻,不打她,只怕她不长记性,不识尊卑身份。”

萧炎天恐怕此事闹大,他倒不要紧,英儿花季少女,若为此事挨打,伤着一二,他于心不安,随即对蓝洵玉道:“这件事是我不好,明日送她出宫,我也不需要人照顾伺候。”

英儿一听要将他逐出宫, 立即大哭道:“主人,我不……”

萧炎天拦住话头道:“听话,不要再说了。”

英儿呜呜咽咽地哭。

蓝洵玉见他服软,心道:我若再纠缠下去,他更看我不入眼。

随即见好就收,道:“既然如此,不上刑了,下去吧。”

门外的耿波吊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松。

英儿临走时,蓝洵玉突然问道:“你哪里受伤?”

英儿哭道:“女婢不曾受伤。”

蓝洵玉神色立变,立即叫来了两个嬷嬷,让她们带着英儿到偏室查了一翻。

不多时两个嬷嬷附耳回禀给耿波,耿波吓得脸色发白,附耳回禀蓝洵玉。

蓝洵玉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英儿面前,斜睨一眼,掐住她的手腕向上捋了捋。

白嫩嫩的手腕上干干净净。

蓝洵玉一字一字,阴冷道:“你的守宫砂呢?”

萧炎天脸色变了变,他和英儿刚才虽然有所接触,但绝对不至于……

一环套一环吗?

英儿吓得惊魂飞魄,小脸惨白,连哭也忘了,哆嗦道:“我……我……不知道……”

蓝洵玉脸色沉得像黑水潭一样,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杀气,萧炎天走上前,将英儿护在身后。

蓝洵玉像厉鬼一样,阴森森地盯着萧炎天道:“你让开。”

萧炎天不让。

蓝洵玉漆黑的瞳孔眯起,脸色陡变,道:“我在门口等你接驾的时候,你和耿波迟迟不出……”转头看着耿波。

耿波吓破了胆,神魂惊跳,双膝跪地,磕头道:“老奴该死!”

蓝洵玉转过身到房里,坐在椅子上,道:“你老实说,我留你个全尸,敢瞒一字,揭了你的皮,将你挫骨扬灰。”

耿波从未想过,临到暮年,竟造此横祸,不由得双腿发颤,抖得像筛糠一样。

萧炎天不想连累耿波,又见英儿哭哭啼啼,便道:“此事你不用逼耿总管,是我逼迫英儿,我会娶她。”

一句话,石破天惊,所有人都震惊了,英儿也吓傻了。

蓝洵玉恍如被雷电劈了一样,石像一般坐在椅子上。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停滞了一样。

蓝洵玉死死地盯着萧炎天,道:“你说什么?”

萧炎天道:“不用再查了。”

蓝洵玉眼睛像要裂开一样,拍桌而起,瞪着英儿,怒吼道:“来人!给我打死她!剁碎了喂狗!”

萧炎天立即抽了侍卫身上的剑横在脖颈处,道:“你若杀她,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蓝洵玉气得惊魂跳脚,整个人觳觫一样战栗不止。

愤怒,屈辱,滔天恨意,看着萧炎天,痛苦到了极点。

脸红脖子粗,喘息着接不气,只像要死了一般 ,咬牙切齿道:“好,你……好的很……”

深吸一口气,对左右道:“将英儿即刻逐出皇宫。”

英儿被带出去时,一直回头看着萧炎天,两只眼直愣愣的淌着泪。

萧炎天放下剑,蓝洵玉气疯了,上来左右开弓朝着萧炎天的脸上狂扇耳光,狠厉骂道:“臭不要脸!你很饥渴吗?”

萧炎天往后退,闪避间也反手给了蓝洵玉几个耳光。

蓝洵玉追着更疯癫了,抓头发咬肉,不分手段,拽着撕扯殴打,被萧炎天抬左踢到他脑门上。

蓝洵玉顺势抓着他左腿用了牙咬得满嘴血,却被另一只脚踢开,头撞在墙上,血淋淋也不管不顾,抓着萧炎天的头发,啪啪啪地又扇起耳光。

萧炎天从旁边捡起刚才蓝洵玉摔了的碗,朝着他的膝盖骨上砸,又被蓝洵玉掐住脖子。

两人滚在地上,从台阶上滚到花圃里,扭打在一起。

众人吓傻了眼。

蓝洵玉可能真气糊涂了,连武功也忘了,只凭着本能的蛮力,抓着萧炎天头发,歇斯底里,破口大骂道:“你要出宫,让她也出宫?你们好当一对狗男女?她的年龄可以做你女儿了!你要点逼脸吗?”

萧为天揪着蓝洵玉的耳朵,拍着他的脸,道:“你冷静。”

蓝洵玉血直往脑门冲,拳落如雨,大声吼道:“冷静?你让我冷静?你背着我偷人还叫我冷静?我今天非打死不可!”

耿波一看事态失控,两人打红了眼,连忙溜出去,找到国师云海,惊慌失措喊道:“不好了!您老快去看看,丽春别苑那边要出人命了。”

云海正和容龙,况宇三人在内阁议事,听闻神色大变,连忙放下公文拨步撩衣连忙下楼,疾步朝宫里来,半路上遇到其他几个老臣,众人听闻,无不惊慌,纷纷前来。

王公大臣们来到时,两人已经打到池塘里,云海对旁边侍卫厉声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拉住陛下。”

蓝洵玉怒吼道:“谁敢拦阻我杀谁,今日我非要亲手打死他!你们谁都不准动。”

侍卫们顿时不敢移动半步。

云海,容龙,况宇也傻了眼,从来不曾见他们主子这般疯癫。

这打法,真像要把人打死。

三人相看,豁着老脸不要了,纷纷跳下水过来拉架。

云海也不知挨了他两人谁一拳头,只躺在水里喊救命,容龙和况宇也挨了两下,三个人开始装晕哭喊道:“陛下啊,老夫一把年纪,被您打死了没什么,只可怜老夫家里的妻儿孙儿没有倚靠啊……”

这一喊,其他几个老臣子得了灵感似的也纷纷下水来,横在两人中央,哭喊不休。

很快,这边几个大臣围着萧炎天,那边几个围着蓝洵玉,将两人隔开。

两个人俱鼻青脸肿,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嘴也打烂了,说话含糊,吐字不清。

蓝洵玉指着萧炎天的鼻子道:“你要娶她?”

萧炎天不吭声。

蓝洵玉骂道:“你哑巴了?问你话没听见?”

萧炎天还是不吭声。

蓝洵玉怒吼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一辈子的娈宠,你在佛前发过誓言,你凭什么娶她?”说完之后,对左右道:“来人!给我打入水牢!等我手不抖了再打死他!”

云海,容龙等人看事态得到控制,纷纷稍微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围着蓝洵玉包着毯子上了岸,各种劝慰,蓝洵玉坐在亭子里,四肢抖个不停,嘴唇哆嗦道:“好啊,天天看着我恶心,避开我,冷着我,厌恶我,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

云海等人看他正在气头上,都不敢来劝阻。

入夜,一道与黑色相融的身影如鬼魅一样躲在暗处,趁着狱卒转身之时,极快地移到他身后,一道寒光闪过,狱卒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溅丝鸣,连呼叫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瞪着眼睛绝气。

他摸出狱卒身上的钥匙,打开冰冷的铁栅栏,蹑足无声地沿着石阶转弯走过一条狭窄逼仄的暗黑通道,通道的尽头一盏狮头挂壁油灯燃着。

微弱的灯光照亮一池灰白的水波,水中一座四方的铁栅栏,里面一个人双手被吊在顶上。

他低着头,凌乱的头发垂在前面,身上的灰色囚衣一半是干的,一半泡在水里。

一阵脆如金铃儿的低笑声响起,惊动水牢里的人。

萧炎天抬头,看见水池的石岸上站立一个人。

她白嫩的双手缓缓地摘掉黑色斗篷上的帽沿,露出一张美艳的小脸,白白嫩嫩,像剥了皮的荔枝,水嫩光滑,尖尖的下巴,水灵灵的杏儿眼。

藕色拽地百花飞蝶裙,翠绿色锦缎开襟衫,珠凤翡翠玉步摇压着蓬松墨黑流云鬓。

婀娜多姿,灵动可爱。

情敌见面,总是分外眼红。

她不屑地瞥了一眼萧炎天,讥讽嘲笑道:“一个老男人,好意思舔着脸居后宫之中。”

萧炎天淡淡道:“果然是你。”

月娥略微有些惊讶,随即挖苦道:“是我又怎样,”她走到水池边,杏儿眼瞪得浑圆,漂亮的五官因为愤怒扭曲在一起,恶狠狠道:“陛下现在彻底放弃你了,我只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陛下就是我的了。”

萧炎天头也没有抬,道:“你的计划看上去很完美,让你的婢女假扮太监,先引我的荷花池,再经过你的宫苑吸食一部分的合欢花毒,回去之后,英儿点媚毒蜡。”

月娥笑地花枝颤抖,捂着嘴,手搭在萧炎天的肩膀上,笑嘻嘻道:“算你聪明,可,你没有我聪明,不可一世,冷傲孤霜的文宣帝就要死在我娉婷月手里。世人若知道,该多为您憋屈呀。”

萧炎天淡淡道:“你知道花漾精通医术药理吗?”

月娥原本得意的表情僵硬了一般,杏儿眼瞬间失了光彩,空洞洞地,迷茫道:“什么?”

萧炎天道:“你院子中的那点东西他知道。”

月娥神色惊慌道:“不可能!”

萧炎天怜悯地看了一眼月娥道:“家喻户晓的《苗疆百草菁华实录》是谁写的你知道吗?你在他面前用毒,你是多看不起你们苗疆草药本集以花炼制媚毒的祖师爷。”

月娥脸瞬间绿了,战战兢兢地向后退,嘴唇哆哆嗦嗦,道:“不可能……”

萧炎天道:“他若是被你们两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如何登上帝位创苗疆盛世?你不来还能活命,你来,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