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西北边陲传来消息,云不羁师徒败千子画,夺红石隘口,抢了往西域的通商之路。

李泾河立于城楼上,笑道:“若还不归,不怕你老巢被围?”

蓝洵玉笑道:“常有传言丞相深重文宣帝,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转头对萧炎天道:“你把他夸地天上明月似乎的,说他帝王之才也不为过,你器重他,他却视你为弃卒,不心寒吗?”

萧炎天冷声道:“不会。”

蓝洵玉冷哼一声道:“你念着他,他未必念着你。”

萧炎天勒缰绳调转马头向南走,却被蓝洵玉拦住,道:“去哪里?”

“回去。”

“站住!”

萧炎天不听。

蓝洵玉一鞭子将他抽下马,摔倒地上,命令道:“做娈宠就要有娈宠的样子,过来。”

萧炎天脸铁青,站起身,道:“你究竟想怎样?”

蓝洵玉笑道:“讨好我。”

萧炎天前面是边阳城,城楼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后面是十五万苗军。

众目睽睽之下。

“你!”

蓝洵玉眯着眼笑道:“你不做,我扒了你的衣服。”

萧炎天不敢置信,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脸如三尺寒霜雪,凌冷地盯着蓝洵玉。

蓝洵玉将手里的鞭子一道一道缠起来,低眉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萧炎天攥着拳头,胸口起伏,走近蓝洵玉低头在他唇上吻着,蓝洵玉一巴掌将他打开,萧炎天又凑上去,又一巴掌,萧炎天还是凑过去,第三巴掌,萧炎天依旧凑过去。

蓝洵玉低声笑道:“很好。”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一幕。

李泾河坐在流马车上,指甲掐着手心血滴落,神情还是谈笑自若,身体却一直发抖。

郑云等人瞪着眼,眼眶发红。

城楼上的士兵屈辱,愤恨,羞耻。

萧炎天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在我的臣子和将领面前,我是一个可耻乞怜的苟且者,将来即便我回去,我的将士也不会尊重我。”

蓝洵玉揽着他的腰,笑道:“是,我要绝了你回去的路,今日之后,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表子,”转头看向城楼上的李泾河,嘴角扬起,道:“绝了某些人的痴心妄想,弄什么潜伏救主的破烂戏码。”

萧炎天闭上眼,良久才睁开,道:“罢兵回去吧。”

“好。”

李泾河直直地望着队伍从城楼下离开,越过青阳河,越走越远,至到再也看不见。

他手扶着城墙,四肢无力,瘫软在流马车上。

郑云,角殇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惊吓之余纷纷跪倒在地,连声呼唤。

许久,李河泾河才回过神。

一月后,李泾河班师回朝。

回朝之后,大病一场,后搬入皇宫,早晚间陪着幼帝,闲暇之余,在皇家寺院紫宵寺内抄经祈福。

再说蓝洵玉拉着萧炎天入了马车。

两人对面而坐。

手抚在萧炎天的脸上,温柔道:“疼不疼?”

萧炎天打开他的手。

蓝洵玉笑道:“五年不见,想我吗?”

萧炎天只作没听见,合着眼帘,闭目养神。

蓝洵玉嘴角扬起,坐在他身边,拉着他入怀里。

非让人躺在他膝盖上。

低下头要去吻,却被闪开,唇落在脸颊上,叹口气道:“你乖乖听话,省我劳心劳力教训你。”

萧炎天气急,抬手便打。

两人在车厢内动手。

快如闪电,恍如闪影。

不一会儿,蓝洵玉抓住萧炎天的手腕,反压在背后,笑道:“你武功快散完了,何必撑强?”

指尖挑起萧炎天额前的一缕长发笑道:“叫声夫君听听。”

萧炎天冷声道:“你的妻子是千子画,让他叫。”

蓝洵玉拽着他手腕,反手一转,迫使他躺下,笑道:“你也曾上过我的花轿,是我老婆,叫一声也不冤。”

萧炎天冷着眼不吭声。

蓝洵玉笑道:“啧啧啧,气成这样?以后我要是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不是要气炸了?”

“你!”

萧炎天道:“无耻!”

蓝洵玉笑道:“非也,你才无耻,等你回宫看看我的臣子,个个胡子一大把,再不济也是四十岁的大叔大伯,哪像你,天天找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小贱蹄子,哎,这才是真真的无耻。”

两个人打起来,谁胜谁负自不必说。

一路之上,车马缓缓地行,蓝洵玉也不催促,每日里像逗小狗一样逗他的娈宠。

自觉得欢乐多多,也不管对方脸有多冷。

不知不觉回到皇宫,因为没有打赢所以也没脸弄什么凯旋游街赏花之类的隆重典礼,但队伍庞大,路过街道时岂会有人不知?

无论如何低调最后却是万人空巷,人头攒动,你推我挤,大家争相恐后地想看看唯一的战利品:文宣帝。

仿佛这才是最令人兴奋和感兴趣的事。

毕竟,一国之帝为娈宠,放到哪朝哪代都是稀罕事,那怕过了千年万年还会被后人津津乐道。

蓝洵玉折扇挑开车帘,赞叹道:“果然还是帝王的风流韵事最能勾起人的好奇之心,群众的热情比开战时还激昂,”

转头望向伊人,笑道:“他们都在说你,”

挑眉笑道:“你不好奇?”

萧炎天垂目敛眉,冷声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蓝洵玉倚靠车窗边,歪着头,眯着眼,斜斜地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脚尖踩着瓷茶几,懒洋洋地笑道:“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掳了你,再破了边阳城,打开云岚国第一道防线,最好能**,一气攻到启封。谁知道踢到铁板,李泾河这个人,实在令人恼火。”

凑近萧炎天,笑道:“你说他抄经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无聊。”

蓝洵玉拉他揽在怀里,凑近了,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手弓起,在他额心弹了弹,笑道:“有聊,你性子太冷,一心钻在你的宝贝徒弟上,所以从来看不到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明天派人送他一件你的衣裳,衣裳上洒满毒,你说他会不会上当?”

萧炎天又一次对面前人的无耻和无所不用其极开了眼,心底越发冰冷,看着他也越痛心道:“你如此歹毒,与花阙确实是亲兄弟。”

蓝洵玉见他神情冰寒,疏离冷漠,眼底满不屑和厌恶,心中犹如被一根刺猛然扎了一下。

虽然不会像刀穿剑刺那样惨烈,却让人浑身不舒服,

脚尖勾着他膝盖,迫使他坐不稳,身体向前倾,倒栽在自己怀里,笑道:“歹毒不歹毒,后半辈子你所能依仗的只有我,李泾河那个贱人,我早晚收拾他,你不要指望他来救你,君幼臣强,能稳住局势足够剥他三层皮。”

萧炎天声如寒冰道:“我明白,你不用一再强调。”

蓝洵玉指腹描摹着他匀长入鬓的秀眉,在眉骨处流连往返,低下头,轻轻地吻着他的眉眼,声音温柔如秋水一般,将他搂住,道:“五年来,我每时每刻不在幻想今日之场景。”

萧炎天睁开眼,

面前的人风华绝代,

眉目依旧。

盛世容颜。

如耀石一般漆黑的桃花眸子如墨,看着他,像无底的深渊。

一个野心勃勃的征伐者。

他的脸渐渐和那个穿着红衣脚踏尸山血海的人重叠在一起。

双生子。

心有灵犀,互相感应。

花阙死了,他的哥哥比他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他在坟墓里会不会笑?

萧炎天缓缓地闭上眼。

不多时,撵车停在东华门,蓝洵玉下了车,手伸过来,手心向上。

萧炎天将手放上去。

蓝洵玉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宫女太监乌乌泱泱跪满地,齐呼万岁,皇宫中披红挂彩,到处是都是红、黄二色,红灯笼挂满树,将整个宫殿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

琉璃琼楼,碧玉瓦当鎏金屋脊。

铁树银花之下,流光溢彩。

氛围就像多日前的婚宴一直在持续着一样。

而丽春别苑前灿若漫天霞光。

枫树上挂满红灯笼。

火红的叶子像流动的朱砂火焰一样。

血红晚霜。

萧炎天站在树下,恍然如梦。

“玉儿为什么爱枫树?”

“满树开红花,火彤彤,暖融融的,像生病时师父的怀抱。”

“难道玉儿要天天生病?这比喻不吉利,不过你喜欢,师父试试看能不能育出一些纯种红点红枫树苗。”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蓝洵玉手抚在萧炎天冷峻白皙的侧脸,柔声道:“你哭什么?”

萧炎天泪眼朦胧,道:“玉儿,是师父不好。”

蓝洵玉怔然。

萧炎天手抚摸着伊人柔软的头发,热泪滚落道:“没有保护好你。”

将人抱在怀里,泣不成声道:“对不起。”

蓝洵玉双手放在胸前,缓缓推开萧炎天,目光一点点变得幽冷。

定定地望着他。

又是这样的目光。

包含深情,藏着万年的爱痴。

深深眷恋曾经的少年,

即便那个少年已经长大,长成一个比他还高的成年男人,与往昔再不一样。

蓝洵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美眸温柔流转,轻眉浅挑,道:“萧炎天,你是个懦夫,你爱的人变了,接受不了,所以躲在龟壳里,用回忆舔舐伤口,贱不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