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龛里抽出三支香,在火烛上点燃,单膝点地,递给萧炎天,道:“三年之久,我终于确定我就是曾经名叫蓝洵玉的人,”指了指自己的头,道:“但,关于他,脑子一片空白。”

萧炎天怔怔地像傻了一样。

蓝洵玉道:“我去天行山,山下的镇子,甚至江湖上,访问了很多事,但,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

抚摸着萧炎天满是泪痕的脸,蓝洵玉水无波澜,道:“像你说的,他是一个讨人喜欢乖巧的少年。”

抬起他的下巴,唇在上面点了点道:“我不是。”

将香放在他手里,握着他的手道:“如果你还不能从回忆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我,我会更残忍,屠戮你身边每一个人,让你认清现实,认清现在的我。”

附耳道:“即使杀了念儿也可以。”

萧炎天震惊地望着面前带笑的人,胃里一阵翻滚,哇一口吐出来。

蓝洵玉笑着给他拍背,道:“你尽快下决定,还有一刻钟,如果我这里不放一声烟花,河涧的地窖里有人会点炸药。”

萧炎天将香扔在递上,推开蓝洵玉,大声道:“滚!”

蓝洵玉笑着站起身,后背靠着门口,单腿点地,别一条腿弓起踩在门上,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初次见面你就可以舍命相救,种下皇蛊,任我逃出皇宫,陪着我在清浚山上演戏。”

转过头望着一脸悲愤的人,道:“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希望我恢复记忆,回到曾经的那个少年。”

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笑道:“可我无法回忆,也不想回忆,我安享我现在的一切。”

萧炎天冷笑道:“冷心冷情,残忍自私,为了权谋不择手段?”

蓝洵玉眨眨眼笑道:“是。”

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道:“我数三声,你若不答应,我让人炸了河涧城楼,再率兵攻边阳城,用铁链锁着你,让你看着我将你的臣子一个个全部杀死。”

萧炎天冷声道:“我宁愿你死了。”

蓝洵玉愣了愣。

萧炎天落泪道:“我宁愿你在落日古道死了。也胜过看你现在像畜生一样。”

“一”

蓝洵玉面无表情停了一会儿,道:“二。”

萧炎天从神龛上抽出三柱香,在火烛上点燃,跪在地上,面对佛像,道:“我萧炎天愿意为花漾一世娈宠,若违此誓,天理不容。”

叩拜三次。

蓝洵玉道:“很好。”

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萧炎天如拉线木偶一样走过去。

蓝洵玉道:“抬起头。”

萧炎天抬头。

“吻我。”

萧炎天停了片刻,仰头吻过去。

如冰如水。

欲退开之时却被人狠狠地箍在怀里,按在门上,如狂风骤雨一般,夺去呼吸,嘴角一缕血顺流而下,蓝洵玉闷声笑道:“你若有种,咬断了算你的本事。”继而热切地拥着怀里的人。

一翻……后,蓝洵玉摸着萧炎天的头发,在他的额前抽出两缕放下来,笑道:“这样才妖娆好看,”指腹摩挲在漂亮的耳垂上,捻出一片粉红,“改日让桂嬷嬷给你打两个耳洞,做几串珍珠坠子。”

仔细地端详一会儿,笑道:“脸白皙,眉目毓秀,穿金戴银一定很美。”

萧炎天转身向外,冷声道:“我不是女人。”

蓝洵玉笑道:“我知道,你要是女人,我也不要你。”拉着他的手道:“到阵前勒令你的人退出河涧,溶城,和澜城。”

萧炎天甩开他的手。

蓝洵玉从后面擒住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萧炎天转身。

两人四目相对。

蓝洵玉笑道:“牵个手很难?怕被人看见?你还做什么娈宠?”

“你!”

萧炎天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

蓝洵玉笑了笑,反手将他握住,狠劲一拽,打横抱起。

萧炎天惊了一跳,道:“你做什么?”

出门时,方丈僧侣看见皆面色惊慌,连忙低头。

蓝洵玉笑道:“改日去府尹上取三百两香油钱,这里的香火以后会很盛。”看了看寺院门头,“改名叫双帝寺。”

方丈连忙应声道:“是。”

到了马前,蓝洵玉披好衣服,跃上马,手伸出。

萧炎天将手放在对方手心上,人便被拽上马。

两人一前一后,同乘一骑,向两军前奔驰。

众将士无不震惊,蓝洵玉从后面环着萧炎天道:“你发话。”

萧炎天对郑云道:“带着太子领着人马撤出河涧,溶城和澜城。”

郑云吃惊地望着萧炎天,道:“陛下?”

萧炎天道:“不用管我,速去,退到落日古道以北后护送太子回启封,让他继位,拜丞相李泾河为亚父。”

角殇等人皆愤怒不已,欲上前,郑云拦阻,道:“是。”

领着兵将返还河涧城楼。

萧炎天坐在马背上,看着人们在城楼上撤离。

车马像一条长长的游龙。

一个孩子坐在撵车里,头伸在外边,趴着车帘大声喊道:“父皇。”

一声比一声急切。

哭声也越来越大。

萧炎天珠泪滚,挣了挣,道:“让我送送他。”

蓝洵玉胳膊如铁钳子箍着怀里人,道:“小孩子断了奶长得更快。”

队伍刚离开河涧城楼没多久,蓝洵玉拉开手中的烟花筒。

天空窜出三声响。

河涧楼处传来响彻云霄的通天火柱,火光肆意,狼烟滚滚。

脚下的土地也跟着震颤。

轰隆一声,城楼倒塌。

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楼尽灭在大火之中。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火柱的地方。

烈火焚烧处,片甲不留。

萧炎天怔道:“一座空城楼为什么还要炸毁?”

蓝洵玉笑道:“因为我要告诉你,我刚才是认真的。”

在萧炎天的唇边点了点,笑道:“你应该感到高兴,刚才选择对了,如果你执意不答应,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念儿,郑云,角殇被活活炸死。”

萧炎天打了个激灵,浑身发抖。

蓝洵玉抱着他笑道:“别怕,在我没有腻歪你之前,不会动你的心头肉。”

遂命令容龙等人道:“将三座城收拾了,整顿兵马,等况宇的十万大军到,让他们在落日古城边上的澜城与朕汇合。”

萧炎天颤声道:“你要攻打边阳城?”

蓝洵玉笑道:“自然,难不成你以为我兴师动众只为了夺你做娈宠?”

“你!”

“别生气,生气多了会长鱼尾纹,丑了我可不感兴趣”

萧炎天心如火炬焚烧,浑身范哆嗦。

蓝洵玉扬起鞭子打了马。

马儿仰头嘶吼,四蹄如飞,笑道:“你让念儿拜李泾河做亚父,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得你如此器重。”

萧炎天冷声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才能只为夺权谋势,他之心胸才略为帝也不为过。”

蓝洵玉笑道:“你现在被我攥在手心里,休要惹怒我,当心我鞭子抽你。”

三日后,况宇,容龙等将领带十五万大军兵汇于澜城。

蓝洵玉金甲衣,金盔孔雀璎珞帽,披金灿灿披风,跨马于众军前,领着大军直逼边阳城。

边阳城城楼之上。

一人羽扇纶巾,眉目清秀,坐在流马车上,眺望敌阵,对一边的郑云道:“大将军可知这是什么阵?”

郑云看了一阵,犹豫再三,最后道:“四门兜底阵,郎将军所创。”

李泾河摇着羽扇,笑道:“非也,此阵是谢惊鸿所创,郎寒天改进。四方全部是兵,可以团团将敌人围住,最重要它可以随意变化阵法,入阵者任凭武功再高,也将被困死。”

郑云道:“怪不得原手稿之上有一个鸿字。”

李泾河看着城楼下的蓝洵玉,目光变得锐利,道:“但这个阵被改了,它的杀伤力更强,硬对硬打,我们不是苗帝的对手。”

郑云,角殇等皆震惊。

李泾河信步走下城楼,吩咐郑去等人只守不攻,任凭蓝洵玉命人怎么叫喊辱骂,皆不动。

半月过去,亦然如此。

这天,蓝洵玉直接抓了萧炎天在马背前,对城楼上的李泾河道:“你若再不迎战,我杀了你主子。”

持刀放在萧炎天的脖颈处。

李泾河站在城楼上,羽扇轻摇,广袖宽袍拖地,闲雅俊逸,笑道:“好,苗帝杀了之后记得分我一杯羹。苗帝曾为吾帝之徒,后为吾帝之夫,苗帝连自己的师父和妻子都可以杀,我一介臣子更无须怜惜。”

蓝洵玉火冒三丈,剑指李泾河道:“你!”

李泾河笑道:“苗帝好不容易建立的江山社稷,何必这么着急劳民伤财兴无义之师,尽早归去,免遭生灵涂炭。”望着城楼下熟悉的人,道:“一国无二主,以后君是生是死与云岚国无关。”

萧炎天道:“多谢丞相。”

李泾河道:“分内之事,无须言谢。”

蓝洵玉使尽方法,始终不能引李泾河出兵,想罢兵,却心有不甘,于是又想起炸药,岂料,他还没有开始炸,澜城,溶城两地地窖里的炸药却将两处城楼炸了个底朝天。

容龙,况于来报的时候,正巧蓝洵玉带着人马在边阳城下挑衅,收到消息,气不打一处来,拔了剑恨不得将李泾河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