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谢晚亭停下了步子,回身瞧她,却是不语,软糯糯的嗓音又说着,“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歇上一会,待不累了再走。”

小公主说着就提起裙据坐在了一旁的石阶上,夕阳的光晕打在她的侧颜上,泛着淡淡的霞光,鬓角的碎发被汗珠沾染,潮湿的贴在额角,她朱唇轻抿,在漫天霞光中与他相视。

他似是瞧出了她的小心思,望了眼将要藏于山后的落日,“夜晚山中多有虫蚁,夫人若是不怕就在此歇脚吧。”

楚楚:……

难道她嫁了个木头?

她眼含愠恼,冲他耸了耸鼻尖,起身向他身前行去,颇显娇态,“瞻之哥哥,你背背我嘛,我不重的。”

谢晚亭眼底略过一抹笑意,脱口而出道,“上来。”

他似是在等着她的这句话,逗她会让他心中很欢喜。

小公主趴在他背上是不累的,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过了片刻就要问上一句,“瞻之哥哥,你累吗?”

“不累。”

“我觉着你也不累,步伐如此稳健,气都不带喘的,你何时这般孔武有力了?”

谢晚亭很想与她说,他在战场杀敌时,可以单手拎起一个大汉,能敌三四个她,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在她眼里他是陆慎。

“我若说累了,夫人当真会下来自己走上去吗?”

“会啊。”

说着,她又抱紧了他,脑袋伏在他宽阔劲瘦的肩膀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一只小手不安分的摆弄起他的耳垂来,她刚捏着他的耳垂,只听见一声冷如坚冰的声音响起,“松开。”

她乖乖的松开,也没有了困意。

凶什么?

……

用过晚膳,沐浴后她就歇下了,忙活了一日,也确实是累了,安远来寻她时,正巧碰上要出去的谢晚亭,“大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谢晚亭瞧了她一眼,“永阳公主已经歇下了,她累了一日别扰了她。”

安远眸色深沉,“我是来找你的。”

“何事?”

安远瞧着眼前的男人矜贵清冷,她虽离得他只有一丈远,可却觉着他将一座坚冰横在了两人之间,如天上皎月般遥远,可见却不可及,她鼓起勇气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里面放了艾草,夏季可防蚊虫,送给你。”

“不必了。”谢晚亭拒的彻底。

说完,他径直离去,安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圈已不觉间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手握拳状,满是委屈。

她身旁的贴身宫女秋棠上前宽慰,“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谢首辅已经娶了永阳公主为妻了。”

因着秋棠在她身边服侍多年,才敢如此言说,秋棠看的明白,就算谢首辅愿意接受自家公主,难不成公主还要去给他做妾?

且不说公主给他做妾,皇后娘娘与陛下绝不会同意,就算是谢首辅这般的人,堂堂嫡公主做妾依旧会被上京里的人瞧不起。

安远心中有怒,厉声道,“你懂什么?我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就一辈子不嫁。”

秋棠无奈,只好垂首听着,上京里的世家小姐郡主自从谢首辅娶了永阳公主后,就绝了嫁进谢府的念想,也就她们公主还一心想着。

安远倔强的抹了把眼泪,“就算他娶妻了又如何,娶妻了可以休,可以续,我也可以做平妻。”

说完,她又向屋内瞧了眼,她什么都想跟楚楚比,偏偏上天待她不如楚楚,什么都比不得她。

……

翌日一早,楚楚醒来时,谢晚亭依旧不在,昨夜她睡下时他就没上榻,难不成一夜未归?她伸了伸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适,疲惫之意全然散去。

白苏一边给她梳洗一边说着,“公主,驸马爷说让您用完早膳就在寺庙里走动,不要随意乱跑。”

她颔首,“他昨夜可歇息了?”

“驸马昨夜出了门,子时方回,回来后就在躺椅上歇下了,想是怕扰到公主。”

“嗯,白苏,等下我们去拜访一下住持,”说着,她瞧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这串佛珠,“有些事想要请教一番。”

母妃送她这串佛珠时曾说是灵山寺住持给她的,可那日她在母妃殿中无意看到的信上也提到了一串佛珠,还说是在临安大梵寺为女儿求来的。

母妃送她的这串佛珠与信上提到的那串可是同一物?

楚楚来到三邈院时,谢晚亭也在,她有些出乎意外,好似又在情理之中,可令她不解的是谢晚亭坐在那里,而身为住持的人却跪在他面前,被两名侍卫按在那里。

她第一次见到谢晚亭如此神色凛然威严如山的模样,让她既陌生又带着几分惧怕。

七陌等人行礼,“见过永阳公主。”

楚楚颔首,谢晚亭瞧了眼林仲,侍卫压着住持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来了?”

“我来找住持问些事情。”

谢晚亭身旁的秦杨眼眸含笑的瞧着他们,想知晓大人跟公主是如何相处的,他跟着谢晚亭作战多年,从来想象不到大人将来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夫人,又会如何与夫人相处,他觉得,定然不会是琴瑟和鸣的。

如今看来,倒是相处的还挺融洽。

七陌本已转身要离去,见秦杨瞧的认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角,秦杨无动于衷,七陌只好用力将他给拉走了。

“夫人要寻的住持两年前便已圆寂,如今的住持是假冒的。”

“假冒的?怎么可能呢,明明就生着同一张脸。”楚楚下意识的朝适才住持离去的方向又望了眼,她从前是见过他的,跟如今这人并无差别。

谢晚亭示意她坐下,欲要与她细细说来,她的好奇心似猫,若是不与她讲,怕也是会问个没完。

楚楚乖乖坐下,抿唇瞧他。

“适才那人是一位江湖术士,因生得与灵山寺住持悟远相像,便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昨日你我在阿婆那里发现的那口井,是灵山寺密道山下的入口,直接通往的正是住持房里的密室,林仲他们将灵山寺寻了个遍,也未找到地道出口,昨夜我潜入住持房中,出口就在那里。”

“那,那是何人指使他在此,又要害母后呢?”楚楚暗叹,这些人两年前就已安排了个假住持在这里,还真是心思颇深。

“是个嘴硬的,还未吐出话来。”

“那之前的住持可是被他害死的?”

“不是,是住持自己一把火将自己烧了。”

“两年前,香河县有一女子因丈夫犯杀人罪被左邻四舍排挤,她一个寡妇又常被人扰,便想着换处地方重新生活,就来到了祥渔村,本是安稳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有一日她来灵山寺祈福,赶上雷霆暴雨,就在寺庙偏房歇下了,齐嬷嬷瞧着她是个老实的小娘子就没多留意。”

“至夜间,这女子就进了住持的房里,她本是卖弄身世可怜惹得住持对她放松警惕,随后却在住持的茶杯里下了药,第二日一早,二人共宿一榻,衣衫全落。”

楚楚听得认真,清丽的眉眼都要挤在一块去了,见谢晚亭停了下来,她恨恨的问着,“可,可共宿一榻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就像她与他,不整日里共宿一榻吗,不也没什么?

谢晚亭轻咳了声,眼眸半垂着,“有同房证据。”

“什么证据?”

她脱口而出,问完才觉羞,又道,“那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不就摸一下你吗,凶什么……

首辅大人无奈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