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九月初。

原本虞笙考虑到段昭的情况, 想免去婚礼,只办婚宴,但段昭说什么不同意, 觉得婚礼这种一生只有一次的事, 非办不可, 还要漂漂亮亮的办。

有过贺昀和蒋星遥办婚礼的经验, 两人在计划婚礼流程方面,也刻意避雷。

有一点,虞笙就很在意:“婚礼后要闹洞房吗?”她斟酌着道:“不会觉得, 太难为情吗。”

蒋星遥他们闹洞房的小视频她看过, 玩得特别开,蒋星遥也是那种性格, 换她的话, 确实会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段昭那帮练体育的兄弟,想想就头疼。

“春宵一刻, ”段昭懒散的斜靠床头:“凭什么让别人耽误时间。”

“真的?”虞笙反复确认:“那就是, 不闹了?”

“嗯,”段昭胸有成竹:“我自有安排,他们过不来。”

虞笙嘴角弯起,盘腿坐在**, 腿上摊开一张婚礼策划方案, 将末尾的闹洞房三个字, 毫不留情划掉。

段昭眉稍微扬, 目光落在堵门游戏那一环节上, 指尖点了点:“这个要不也删了,我也怪难为情的。”

虞笙硬巴巴拒绝:“不行。”

段昭啧了声:“我女朋友, 大型双标现场。”

“那怎么能,这么容易让你娶到我。”虞笙翻开下一篇,看着目前已经列出的几个小游戏,忍不住笑。

“我看看。”段昭凑过来。

“不给,”虞笙小气吧啦的合上:“这不能提前剧透,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玩我,”段昭也没抢,吊儿郎当看她:“还得玩高兴了?”

虞笙意犹未尽的嗯了声:“一辈子就一次嘛。”

段昭气笑的弹她脑门:“你高兴就好。”

虞笙缩了缩脖子,敛起笑容,正经道:“敬茶这个环节,就不在婚礼上进行了。”

他们这边,一般会在婚礼上设置四个主婚人的席位,流程之一,便是向对方父母敬茶,改口。

“改成,你来我家接我时敬茶,行吗,”虞笙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情绪:“我会让阿婆,还有我妈,一人给你包一个特别大的红包。”

段昭垂眸,沉默须臾,看着她浅笑:“我还有红包拿?”

“有的,”虞笙摸着他手,郑重承诺:“这是一定要给的。”

段昭小幅度的点点头,像在思考,半天,才茫然的问:“你那份,怎么给呢。”

“我不需要啊,”虞笙没想到会勾起他这个心思,忙宽慰:“我有你就够了。”

“但是,”他低着头,嗓音沉下来:“别人家姑娘嫁人,当婆婆的都会给些首饰什么的,不是现买的那种,就是……”他话到半截,扯了无奈的笑:“偏到我这就,什么都给不出来。”

原先家里还真有几个值钱的老物件。

林辞娘家祖上当过官,留的两只白玉镯子和几样纯金的首饰。他只在妹妹周岁生日宴时见过一次,林辞说等他娶媳妇,等妹妹嫁人,这些就给新媳妇当见面礼,给妹妹添嫁妆。

那些到底是随着那场大火,被烧没了,还是被某些人变卖,他就不得而知了,也再无可能追回来。

虞笙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试探问:“我,是不是应该去你爸妈的墓地,祭拜一下?”

“这几天就要办婚礼,不去那地方了。”段昭像在思考什么,松开她手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出卧室。

虞笙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笔尖闷闷的在纸上戳出个墨点。

这话题怎么就聊得这么沉重了。

她犹豫着,想把那个敬茶环节也删了,注意这么多繁文缛节干什么,就不该提。

突然,卧室门推开,段昭手背着,神神秘秘进来,脸色也比刚才好些。

“你不会是,”虞笙局促的直了直背:“自己偷偷去洗手间哭一鼻子吧。”

段昭好笑的走过去:“我又不是你。”

虞笙有些不满:“我也没偷哭过。”

“你每次都是,”段昭轻笑:“咬牙切齿的哭完,再把鼻涕眼泪蹭我衣服上。”

“我什么时候蹭你衣服上了,”虞笙反驳:“不对,我从没哭出鼻涕过。”

段昭趁她被逗得急,坐下,揉了揉她的背:“我女朋友最出息了。”他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捏着两个红包:“那奖励你,两个大红包。”

虞笙愣住,思绪都在飘:“你这是干什么。”

段昭手里还有张照片,也一起给她。

虞笙看过去,是张发黄的老照片,背景是青草地,年轻父母蹲在绿荫中,妈妈年轻貌美,怀里揽着一个单眼皮,却挺漂亮的小男孩,另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则坐在爸爸腿上,攥着一个小风车。

“认识一下,”段昭声音温和:“这是我爸妈,那小不点是妹妹。”

虞笙看着,喉间哽咽。

“家里东西都没了,剩的照片,也是放蒋叔家的几张,”段昭搂住她肩膀,像是对照片上的人介绍:“爸妈,我要结婚了,这是我媳妇。”

她觉得也该说些什么。

“爸,妈,”她轻声,不由自主的摸到段昭的手,攥住:“我叫虞笙,是会一辈子陪在段昭身边的人,你们把他交给我,就放心吧。”

段昭乐出声:“这话不应该是,把你交给我吗?”

“都一样,”虞笙执拗的告诉他:“我也会让你依靠,会和你一起面对,以后所有的,好的还是不好的事。”

段昭嗯了声,拉她到怀里,深深的吻。

两人最终定的教堂婚礼,并不是正常进行礼拜活动的教堂。而是一处民国时期的建筑,翻修后,在原基础上建了一家五星酒店,从远处看,绿荫层叠,教堂的尖塔高耸,庄重气派,也刚好在教堂里举行完典礼,在酒店办婚宴。

之前虞笙心心念念的堵门游戏,也照常进行,蒋星遥和桑果带头,贺昀报复性的同为娘家人,一串不按常理出牌的快问快答加惩罚,让段昭深刻体会了一把娶媳妇不容易这件事。

不过后来有点歪了。

段昭那帮带来接亲的,队里的兄弟,大概平时被这位凶巴巴的队长压迫够呛,最后时刻全员反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虞笙眼睁睁看自己男朋友,就接受个俯卧撑的惩罚,结果被一帮男的摁在地上又掐又挠他痒,她顿时就看不下去。

宣布:游戏到此结束。

真是的,她自己的男朋友,她都没舍得这么欺负,干嘛要让别人欺负他。

晚上婚宴后。

刘海安作为自己人,吹哨,命令:“所有队员,半小时内归队。”

至此,那帮离谱的小哥哥们,闹洞房计划彻底泡汤。

回家后,终于拥有难得拥有小夫妻的二人时光,洗完澡,躺在**,面对面的看着。

虞笙越想越觉得不圆满:“我还准备一套草莓熊的睡袍,想让你穿着给我跳个舞,给忘了。”

段昭弯着眼:“谢夫人,高抬贵手。”

“可我还挺遗憾的,”虞笙不准备领谢:“我想看你穿。”

“草莓熊睡袍?粉的?”段昭眉稍微扬,见小姑娘眼里都是兴奋,不忍拒绝:“你是想看我穿睡袍,还是想看我跳舞?”

“小孩子才做选择,”虞笙有点贪心:“我都想。”

段昭拖长尾音,啊了声,身子将她拢住:“那我答应你,有奖励吗。”

虞笙也不怎么的,就从侧躺,变成平躺,眼对眼的看着撑着在她身上的某人。

这个奖励还用问吗。

这不很明显吗。

即便不让他穿草莓熊睡袍跳舞,这不也是会做的。

虞笙呼吸凌乱中,忽然想到蒋星遥曾经教育的,男人想的时候,你可以对他提要求,他会很容易答应。

“你先跳了,”虞笙呼吸加快看他:“我觉得满意,就奖励你。”

段昭起身。

十分钟后,家里客厅多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大草莓熊。

段昭无奈求饶:“我不会跳舞,真不会。”

“那一起跳?”虞笙来了兴致,跑回卧室,自己也换了一套草莓熊的睡袍,换完,光着脚丫跑回他面前:“我真的不是想故意整你,我就觉得这个熊,挺可爱的,而且这个衣服毛茸茸,暖乎乎的,手感也好,我想和你在家穿。”

“行吧,”段昭纵容的笑:“那我能邀请,我的小熊太太,一起跳支舞吗。”

说完,他绅士的欠身,伸出右手。

虞笙内心雀跃:“可以啊,我的小熊先生。”

*

婚后,虞笙回到电视台,杜编辑离职,虞笙接任她的工作,调到编辑部门,工作比做记者的时候更加规律。

段昭开始新的赛季,回京城集训。

她和段昭蜜月都没过几天,就开始两地分居的日子。

刘海安和虞婧文在他们结婚前就领证成为正式夫妻,国家队去京城集训,虞婧文大部分时间会随队一起。

大概是2019年春节前,虞婧文给她发信息:段昭递交了退役申请。

虞笙毫无准备,之前一点都没听他提起过,而且也才刚满27岁,这个年纪,还在奥运赛场的,大有人在,除非是什么不好的原因。

她心顿时揪起来,发信息给他:你要退役。

他回得很快:是啊,申请了,还没批下来。

虞笙:为什么?你哪不舒服吗。

她认真回忆了下,他除了脚腕有些这个项目运动员大多会有的老伤以外,没听说有什么严重到不能比赛的伤病。

段昭:傻姑娘。

段昭:我要说哪不舒服,那就只是。

段昭: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