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多分钟的电影, 演到完,虞笙都没注意到故事讲的是什么,他选这部电影, 根本就不是为了要看电影, 就要个背景气氛。

简直太美妙了。

虞笙累得躺在**, 有点缓不过来, 感觉腿软,不知道是在电梯里吓的,还是刚才弄的。

段昭捏车厘子喂她吃:“我给你捏捏腿?”

虞笙咬着车厘子, 眼神带怨:“捏就捏, 你还问我干什么?”

段昭好笑:“包您满意。”

他好脾气的坐在她旁边,有模有样, 在她腿上捶了一遍, 又力道刚好的按。

“我觉得你还挺有当按摩师的天分,”虞笙被按得浑身舒服,翻个身要求:“后背也按两下。”

“颈椎也给你按按吧。”段昭说着, 指腹找准穴位, 稍微用点力的按:“我这个是跟队医学的,绝对很专业。”

虞笙被他按得浑身既酸痛又舒服:“你小心点手,别碰手指。”

段昭嗯了声,继续按, 从脖子按到后背, 腰部。

“对了, ”她头枕在手臂里, 为抵挡困意, 脑子开起小差,不由想到被困电梯的事:“我在楼上采访的时候, 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车里。”段昭说。

虞笙一愣,没等他停手便翻身坐起来:“你没去,逛商场?”

“离演播厅最近的商场,开车也要十多分钟,”段昭敛眸:“谁跟你说我去商场了?”

“我猜的,”虞笙说:“就是六点多时,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车挡了她的路,你在外面回不来,让我去挪车,”想了想,她补充道:“她还说是你告诉她我的手机号。”

“男的女的。”段昭问。

“女的,”虞笙说:“不是我认识的声音。”

“什么号码?你拿来我看一下。”段昭说。

虞笙“哦”了声,从**跳下来,去桌上拿手机,找到那个号码给他:“就是这个。”

段昭按住那个号,拨回去。

不知道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虞笙心都提到嗓子眼。

几秒钟之后,卧室外面,诡异的响起手机铃音。

虞笙:“……”

她脑袋轰的一声,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段昭挂断电话,铃声也随之中断,他拿着手机走向卧室门口,再次拨通。

诡异的铃声又再次响起。

这卧室开着灯,虞笙都觉得气氛不对劲,跳下床,紧随段昭身后。

卧室外只有楼上过道开着一盏小壁灯,但声音从楼下传来,虞笙顺势看去。

楼下一团漆黑,沙发上倒着一具破烂的尸体,身首分离,脑袋摇摇欲坠的在另一边,她吓得不敢多看,侧着头,整颗心都在颤抖。

段昭胳膊往后背,摸到她手,一把握住:“手这么凉,”察觉她怕,他说:“你在屋里等,我自己到楼下去看看。”

“我不。”虞笙也不敢自己留在屋里:“我怕你胆子小。”

段昭挑眉:“哦,我还真是,挺怕的。”

“是吧。”虞笙抓着他。

“是啊。”段昭带她往楼梯口走。

啪——

虞笙吓得“啊”了声。

二楼楼道通明。

“我开个灯,”段昭说:“我可能就没这么怕了。”

“我也不太怕。”虞笙声音发颤的给自己壮胆,特意往楼下又看了一眼。

沙发上搭着几件衣服,另一边放的是她的包包,所谓黑暗中的,“身首分离之尸”。

灯开后,段昭就看清了一切:“屋里没别人。”

虞笙点头,心刚定下,随他下楼,只见他再次拨打电话,诡异铃声也再次响起。

更近,更清楚。

走下楼后,她和段昭几乎同时锁定一处——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里。

两人面面相觑,虞笙摇摇头,不想去拿,段昭过去,打开包,铃声突兀的扩散,包里手机屏幕亮着,他拿出来。

是一部看似普通的手机。

“这是,”虞笙感到匪夷所思:“谁的手机,怎么在我的包里?”

“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段昭问。

虞笙回忆了一下,摇头,拿过那个手机,能直接打开,没有密码,常用的APP都有,但都被退出了。

她下意识打开图库,看见里面图片时,吓得扔在地上。

“这是,这是,”她结结巴巴:“钱,钱淼的手机。”

段昭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要引诱虞笙乘电梯去停车场,然后制造了一起电梯被困事故。

*

虞笙一夜浅眠,她这个人不太迷信,钱淼既然已被执行死刑,是不可能恶作剧的。

回忆良久后,她觉得,这个人只有一个机会能把手机塞到她包里,就是昨天刚进电梯,被一大帮人挤的时候。

人挨着人,想放东西还是想偷东西,都很好实施,但电梯里的人,除了小武,她都不认识。

可能真的是,有人单纯看她不顺眼?

早上,虞笙把包又翻了一遍,什么都没丢,她给关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段昭正在洗漱,声音停下后,他走进卧室,靠门说:“这件事我会报警,你在家休息两天?”

“手里还有点工作,”虞笙从**下来,拿皮筋束起头发:“我和你一起去公安局,然后再去上班。”

“我送你先上班,”段昭说:“钱淼手机的事,我还想再问一下。”

“会不会跟我第一次误报钱淼的新闻有关,我已经把这件事跟关主任说了,他说以前也碰到过记者遇到类似的骚扰事件,毕竟,接触这个行业,难免碰到过激的人,”她不想让段昭太紧张:“他让我暂时都在编辑部工作,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再外出报道。”

“也好,”段昭说:“我送你。”

“我中途不会离开办公室,”虞笙说:“你送完我就回队里训练,晚点过来接我也没关系,不能总因为我耽误你的正事。”

“知道了,”段昭笑着:“我金牌不会丢的。”

她又叮嘱:“你手记得去换药。”

段昭右手食指裹着纱布,笨拙的比了个ok,逗笑虞笙。

*

送虞笙到电视台后,段昭去负责办理钱淼案子的公安分局,得知钱淼私人物品都交给他前妻了,说明关系后,他问到钱淼前妻的电话。

钱淼前妻对有关钱淼的一切都很冷漠:“他私人物品是我去拿的,能卖钱的就卖了,卖不了的就扔了。”

“……”段昭又问:“手机你卖给谁,还记得吗?”

“大官南路那个手机修理店,”她说:“最大的那家,电脑手机,都卖到那了。”

夜市里那家,段昭知道他们店,就在“这里”斜对面,老板还总去他们那吃烤串,应该能问到。

“我知道你和钱淼家是亲戚,”电话里那个女人又说:“钱淼他妈,也就是你姑姑,以前总跟我显摆,不过你跟他们家关系不怎么样吧,那些手机电脑什么的,你真没必要去拿回来,像他们家那种人,有什么可留念想的。”

段昭嗯了声,挂断电话。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开车去了趟女子监狱。

钱淼他妈因为作伪证,被判两年,段昭去时,谎称是父辈的朋友,没承认和她的关系,接待的警察也很诧异,然后便劝:“她说她没亲人,从进来也确实没见有人来看过她,寻死过两次了,你们要是认识,劝劝她也好,让她积极改造,重新做人。”

段昭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跟她往里面走,在会见室等了会儿,段亚兰被带进来,头发凌乱的扎了个马尾,穿得橘色马甲,黑眼圈极重,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见他,段亚兰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笑话,老钱和大淼都没了,你高兴了?满意了吧?”

“这对我没什么好处,”段昭语气如常:“你们挥霍掉的,我爸妈的遗产,我好像也拿不回来,我有什么可满意?”

“那你是来跟我算账的?”段亚兰一惊一乍的瞪眼:“你死了心这份心,我一份钱都不会给你。”

“好啊,那你可得看住了,钱淼生前无子嗣,按法律来说,我现在算是你,”段昭不疾不徐道:“唯一的继承人。”

段亚兰气得拍桌子,立刻被两个警察按住,她由怒转静,随后仰着脖子干笑,笑罢,她盯着他:“我弟弟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方人的种。”

段昭眉头微蹙。

家里出事后,他就经常被灌输这种话。

就好像,他在那场火灾幸免,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错。

“但凡跟你扯上关系,有几善终的?”段亚兰说:“我就后悔,小时候没打死你,留你这么个祸害,害老段家,没一个有好下场。”

“你家的事,”段昭手攥拳,保持最后冷静:“是你教子无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亚兰目光阴鸷:“那你爸你妈你妹,哪个不是你方死的?你是不敢承认吗?消防车都快到了,也就再多坚持一两分钟的事,还不是你催催催,把你妈和你妹给催死的?”

“我妈……”段昭开了口,但是想不起来,每次想,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整个脑子都很乱。

当初就是,林辞带着妹妹在家,段亚松带他在小区里踢球,听见人说家里着火,段亚松就跑回去想救林辞和妹妹出来,当时火烧的旺,很多邻居拦,但拦不住,他也要往楼里跑,被人给拎回来,再后来,消防车来了,他看见段亚松被抬出来的。

林辞和妹妹……

林辞和妹妹……

他的确看到了,她们也被蒙着白布。

探视时间到。

段亚兰被带走,疯疯癫癫的重复:“孤辰入命,六亲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