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外已经聚集很多人。

保安正在拨打维修电话, 得知维修车被堵在路上,急得团团转。

有好心人拨打了救援热线。

段昭咬紧下颌,仍在尝试用手扒开门缝, 双手骨节泛白。

很多人劝他。

“你弄不开, 这得拿扩张器。”

“别白费力气了。”

“等几分钟救援的人就来了!”

“我的姑娘等不了。”他声音低哑。

等个屁。

她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

一想到这二十多分钟, 她没有氧气, 没有光亮,被一个人困在狭小的黑洞,又憋又闷, 他就不能冷静。

*

虞笙缩在里面, 闷热的环境让她汗从额角上流下,淌进衣领。脸颊、脖颈, 都是细密的痒感。

外面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贴着门, 她声音很轻的安慰他:“我能等。”

“你别废话!”他急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她发这么大脾气。

她拉直唇线,手摸着那道门缝, 也想用力。

“手拿开, ”他找了根铁棍,用力的撬门,声音清晰得能听见呼吸:“别碰着你,拿开。”

虞笙缩回手, 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道缝隙, 逐渐看到光亮。

五毫米,

八毫米,

一厘米,

那道缝被撬开后,他手指抠进来, 强行将门撑出一条两厘米多的宽度。

冷风涌进,脸上泪痕被吹得凉嗖嗖的。

借着光,她看见他的脸,又哭又笑。

远处警笛响起,消防队的人来了,几个人拿液压扩张器,顺着已经扒开的缝,强行破门。

视线被光点亮,她余惊未定的看着他。男人眉间松动,将她从半米高的电梯轿厢里抱出来,如获珍宝般,亲她的唇。

虞笙被他打横抱着向楼上走,在楼梯间碰上焦急赶到的桑果、小武还有宋彧。

宋彧跑上前:“虞笙,你被困在电梯里了?我说怎么,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让一让。”段昭冷淡。

桑果很内疚,往后拉了宋彧一把:“你快别说话了,”她从包里翻出纸,给她擦脸上的汗:“你头发都湿了,没受伤吧?我们找你半天,就没往电梯这想。”

“没事了,”虞笙接过纸,攥在手里,觉得人多,这么抱着显得她很娇气:“段昭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走当然能走,但不是现在,”段昭看小武说:“你给她请个假吧。”

小武了然:“我会和老关说的,虞笙你就好好休息。”

段昭颔首:“那么,桑果,小武,我先带我女朋友回家了。”

唯独没提宋彧。

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虞笙手圈住段昭脖子,听见宋彧在后面很徒劳的喊“我送你们”,刚喊完,被桑果没好气的骂了几句,然后偃旗息鼓。

这真是一场,不太愉快的,采访经历。

走到地下二层停车的位置时,虞笙不经意看到自己T恤上的带血的指痕,不禁皱眉:“这血……”

她能肯定,不是她的。

“你手受伤了?”虞笙心揪起来。

“划破点皮。”段昭随口道。

刚扒电梯时完全没感觉,等人救出来后,才察觉右手手指一跳一跳的疼。

走到车旁,他把虞笙放下,开门,上车,顺便抬手看了眼,操,不是划破,是右手食指指甲掀起来,他把指头在手心摁了下,疼得眉心一跳,转头扯上安全带扣好,挂挡:“今天就不去阿婆家了,回檀府那边,我也回去。”

车倒出车位,虞笙看他左手闲散的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插兜:“右手划破了?我看一下。”

“先回家。”他说。

他这态度,她就觉得不对劲。

这人向来这样,一严肃,就很有问题。

虞笙解开安全带,车内顿时响起“滴——滴——”的提示音。

段昭看她:“怎么解开了?”

“靠边停,”虞笙指前方空地,轻声细语的装厉害:“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段昭意外的扬眉,忍笑,车缓缓靠边停下,刚停稳,右手腕就被她抓着拉过去。

看见他血肉糊成一片的指尖时,虞笙吓了一跳,然后鼻子就有点酸:“这得去医院。”

“回家擦点碘酒就行,”段昭抽回手:“我哪有那么娇气。”

从小就自己长大,打架受伤,训练受伤,都是家常便饭,除非爬不起来,否则都是自己处理,处理多了,就不会再把这些当回事。

真要沾点事就往医院跑,他能直接包个年卡。

“医院就是小题大做,一个小伤,给你开全身检查的单子,还不如自己上点药,”段昭看她模样恼怒,带了点哄:“回去路过水果店,买点草莓,再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他这些在虞笙看来,就叫盲目逞强,心里就很不舒服:“就你这样,我哪还有心情吃草莓,还看电影?看鬼片吗?”

段昭顺坡下:“你要不怕,也行。”

“你自己看吧。”虞笙也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被带偏了。

能听出她生气吗?

能听出她很在意这个事吗??

能听出她根本不想聊电影吗???

“你要不去医院,”虞笙嘟囔:“我就自己回阿婆家,不用你送,我不想坐你车。”

“行,”段昭啧了声:“下车。”

虞笙睁大眼看他,手顺势放在门把手上,确认这个问题:“你让我下车,我就不回来了。”

“你不回来去哪儿,”段昭气笑了:“你下车,坐过来,我这手都要去医院了,还开什么车。”

这个伤也不用挑医院,虞笙开车,在回家的路上,绕了个小弯,去了一家综合性的医院,在急诊处理完,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虞笙心情不太好,眼眶刚才红过,一句话都不想说,跟在段昭旁边走到车旁。

段昭驻足,亲了亲她额头,柔声道:“上车吧。”

她点头,忙跑到副驾,像他平时那样给他拉开门,段昭看着她笑了笑,挠挠眉毛,上车,坐下后,他刚要系安全带,她又凑过来,扯住安全带,在他身上绕过来,扣好。

“我就,拔了一个指甲,”段昭看她:“你还把我当小公主惯着了?”

虞笙抿唇。

她以为就清创消炎,包扎一下就能好,谁会想到要拔指甲,也没用麻药,他倒是老老实实的配合全程,也没吭声,她一个旁观的,差点疼哭了。

“我不知道会这样,”她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带了哭调:“就应该听你的,回家擦点药,肯定也能好,也不至于过来受这个罪。”

“这有什么啊,”段昭歪头,戳她目光,一双眼含着笑:“医生不是说了,必须得这么弄,我再耽误几天,回来也得拔,而且更厉害,还亏了你坚持,我才没走弯路。”

虞笙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就是,心里不太好受。

宁可他提些要求,也不想他自己受着罪,还反过来安慰她。

“那我们回家了,”虞笙吸了吸鼻子,开车离开:“水果店应该还在营业,你想吃草莓吗?”

“想吃。”段昭说:“还想吃点车厘子。”

“那我都买点,你还想看电影吗。”虞笙问。

“看啊,”段昭补充道:“不想看鬼片,容易做噩梦。”

虞笙沮丧的劲儿还没缓过来,被他这一句说的笑出来:“你是怕鬼吗?我都不怕,你怎么还怕那个?”

段昭头懒洋洋的靠着:“我就不能胆子小了?”

“那你也没去鬼屋玩过?”虞笙的注意力跑到“**怕鬼”这个点上:“万圣节你肯定也没去游乐场玩过,百鬼巡游你也没看过吧。”

“我怕死了,”段昭嗓音压低:“你别吓唬我,我今天晚上要是做噩梦,我就咬你。”

“那我不跟你睡。”虞笙笑着说。

“你这时不时就给我来一刀,”段昭摸了摸心口:“我都快犯心脏病了,啊,你好意思吗,丢下你胆小的男朋友,独守空房?两行泪?”

车在路上飞驰。

虞笙开怀:“不会空房的,你每天晚上睡觉,屋里都好多人看着你睡呢!”

*

水果店门还没关,不过草莓卖完了,虞笙买了些车厘子,又挑了几个黄桃,回家后洗干净,还非常勤快的把桃核剃出来,桃肉切成小块,装在两个小碗里。

虞笙端着水果走进卧室时,看到段昭拿笔记本,已经找完电影,倚着床头,正等她,她爬上床,随手拿了个本子垫在**,把碗放在上面,拿叉子给他:“你找的什么电影?”

段昭愣了愣,看着碗里的桃肉:“我还没这么吃过桃子。”

“你都啃着吃?”虞笙不以为意的叉了一块吃:“我平时也啃着吃,这不是怕你弄到手上,还要洗,你手指又不能沾水。”

“谢了。”他叉一块,送进嘴里:“这还,挺甜的。”

“你谢什么?”虞笙古怪的看他,又尝了一块桃子:“你是傻了吗?还是没吃过桃子?这个也就是一般,随便买都比这个甜。”

“是吗,”段昭随便笑笑:“我没吃过桃子。”

虞笙:“?”

这又不是什么吃不到的水果?开什么玩笑呢!

她收回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指电脑屏幕:“你挑的什么电影?”

“北京遇上西雅图。”段昭说:“我看这个是,爱情片。”

前几年的电影了。

“我看过这个,”虞笙现在还能背出剧情:“要不换一个?”

“这个呢?”段昭退回到影片类别:“夏洛特烦恼?我看这上面写的,喜剧爱情片。”

虞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也看过了。”

“唐人街探案?美人鱼?”段昭一口气问好几个:“要不,速度与**,这种你看吗?”

他挑的都是最近这两三年票房还不错的电影,这些她确实都看过。

“也看过?”段昭见她没说话,猜到,饶有兴致的看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挺喜欢看电影的?”

“以前上学,电视都没时间看,”虞笙说:“哪有时间看电影。”

段昭“哦”了声:“这都是去,电影院看的?一个人看电影啊?不无聊啊?”

一句又一句的。

虞笙顿时,恍然大悟。

这电影都是他们分开这段时间上映的,他肯定以为她和别人去看的,又炸醋厂。

“我就是因为一个人在东京待的太无聊,再不看几个电影,我就真的除了上班工作,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了!”虞笙把电脑拿过来:“而且全都在网上看的,你想看哪个,这么久过去剧情我都忘了,再看一遍也行。”

段昭最后挑了个评分低的。

想必是冲片名选的,叫“咱们结婚吧”。

这虞笙确实没看过,光看介绍就不怎么有意思,不但还是不忍再扫兴的和他看了。

事实证明,剧情也很平,看得人脑子开小差,一半都没演完,段昭就开始不太老实的亲亲这,摸摸那。

最后在39分17秒时,把她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