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汀镇靠近边境,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人口倒是不少。这里的房屋几乎都是砖瓦平房,旧得发黑,犹如一个个破烂废弃的方形囚笼,高矮错落挤在一堆。

除了进入城镇的那条水泥铺的路还算宽阔以外,房屋之间都是逼仄的巷子,烟尘乱斗,污水管道和脏兮兮的垃圾桶都暴露在道路两侧。

行来走往的人群大多是老弱妇孺,拱肩缩背地望向这辆外来车,或黑或黄的脸上布满了沧桑。

和如今的发达城市相比,这里就像是处在上个世纪。

见此景象,闻弈倒是面色平常,他放缓车速,张望许久才在一条类似菜市场的窄巷里瞧见一间服装店。

“江鹤苓,你醒了没有?”闻弈扯了的外裤,总觉得这会儿挂空挡比刚才什么都不穿还难受,“醒了就先待着,我去买两件儿衣服。”

说完,闻弈便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走向了窄巷中的服装店。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市场两边的店铺关了不少,但仍然有不少人聚集着择菜、聊天。空气里弥漫着菜市场独有的难闻气味儿,闻弈皱了皱鼻子,忽视掉那些朝他投来的好奇目光,径自走进了服装店。

这里条件落后,衣物自然是朴实无华,货架上几乎都是松松垮垮老头衫、平平无奇格子褂和中规中矩粗麻T等毫无时尚审美的衣服。

闻弈对自己的身材和脸蛋那是相当自信,随手挑了两套麻布T恤配花短裤,只是这里的**最大码他也穿不上,让他长眉蹙起,郁闷不已。吓得店里的Omega老板战战兢兢,还用方言建议他可以去前边的红商城买,说那里有外边儿来的尖儿货。

镜子里闻弈身高腿长,别人穿起来土得掉渣的衣服,到他身上就变得个性十足,闻弈十分满意,唯一觉得不太舒适的就是**尺码,勒得他难受,但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尺寸傲于常人。

“没事儿。”闻弈摆了摆手,吩咐老板再给他拿两套尺寸小一号的同款。

老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准备。

闻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拿再小一号的。”

毕竟腰那么细,太大了容易掉。

“一共多少钱?”闻弈打开自己腕上的通讯器,开始搜索本地网络,准备用共享网络完成线上支付,未承想,这里没有网络,只收现金。

闻弈尴尬地立在原地,都不好意思去接老板递过来的装衣服的袋子。毕竟他上一次见到现金,还是在追赃的时候。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板看出他的窘迫,话锋一转立刻说不要钱,送给他。

闻弈又愣了,老板笑得有些谄媚,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闻弈连蒙带猜,只大概听懂了这是他的一点儿心意,希望闻弈以后关照,还是什么的。

老板脸上还堆着谄媚的笑,见闻弈盯着他看,脸上又露出畏惧神色,看得闻弈很是莫名,心说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这么想着他扯起嘴角,露了个温和的笑,道了谢又说之后他弄到现金会来付钱。

刚走出店门,闻弈就瞧见车边站着三个小孩,个个儿眼中都露出跃跃欲试的好奇,还有个胆子大的还上脚踩了踩轮胎,然后扒着后视镜就想往上爬。

“吱——”的一声,后车窗忽然开始下降。

江鹤苓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刚一露出来,那企图上车的小孩便一屁股摔在地上,吓傻了似的和江鹤苓大眼瞪小眼。

瞧见江鹤苓脸上露出愣怔,闻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少爷,你怎么吓唬小孩儿呢?”闻弈打趣他。

江鹤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闻弈,压根没想理他。

那仨小孩见闻弈走过来,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只有坐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还看着江鹤苓,傻兮兮的。

闻弈走过去,正想一把捞起这倒霉孩子,旁边黑影一闪,一个身材瘦弱的女性Omega已经将那小孩搂进了怀里。

“……”

闻弈伸出去的胳膊僵在半空,心说这身手,可以啊。

然而那Omega没看懂闻弈眼中的惊诧,只是抱着孩子一脸惶恐地对闻弈道歉。

虽然依然带着浓浓的方言味儿,但闻弈听懂了,说的是“孩子不懂事,老板不要怪罪他”。

“没事儿,你看看他摔着没有。”闻弈摆了摆手。

那Omega一听他不打算追究,立刻抱着孩子跑了,生怕闻弈会对她怎么样似的。不过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比她胆子大得多,视线一直黏在江鹤苓脸上,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回过神,用较为清晰的吐字感慨地说了一句:“那个哥哥好漂亮啊。”

闻弈:“……”

“看来是你长得比较吓人。”江鹤苓适时地插了一句。

闻弈:“……”

你看着我这张脸再说一遍?

他不服地侧眸看向江鹤苓:“我长得吓人?当初是谁看中了我的脸,非得选我的?”

江鹤苓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新造型,一脸嫌弃地升起车窗:“后悔了。”

闻弈:“……”

鬼才信!

“把衣服换了。”坐上驾驶位,闻弈将刚买来的衣服塞进后座,又故意叮嘱了一句,“那两条小号的**才是你的,别穿错了。”

看着那一大二小的三条**,江鹤苓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再次黑了下去。

闻弈原本是打算找个土著,问问具体情况,好弄清楚该怎么从这里去利斯坦,但一连问了好几个老人,都没能得到答案。

要么惶恐地说不知道,要么在闻弈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头直摇。

这里靠近边境,消息闭塞,大部分人一生都没离开过这里,对外来者有防备心不奇怪。

闻弈也没再多做纠缠,转而问了有没有修车的地方,还真得到了回复。

“这里经济如此落后,你觉得会有人能修好导航系统吗?”江鹤苓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嗓音喑哑,透着几分不满。

他本就身体不适,车辆走走停停,加上周围的吵闹与难闻的气味,让他的头更晕了,就像是灌了铅水似的,压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开口自然没有好语气。

但闻弈不知道,听他语气不善,还以为他是还在为被鄙视大小而不满。

“谁说我要找人修导航?就算没有导航,我也能带你走出去。”闻弈瞥了一眼只剩一半的油量,“咱们现在更重要的事儿是加油。”

江鹤苓冷笑一声:“那你好好加油。”

闻弈闻言眉梢一挑,嘴角翘起,露出几分笑意:“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啊。”

江鹤苓没理他,食指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脑子里的眩晕感,还没等他缓过神,车辆急刹,江鹤苓上身因为惯性猛地前倾,险些没让他眼前一黑,直接背过去。

“到了。”车门推开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闻弈也跳下车,敲了敲后窗,“下来吧,少爷。”

闻弈在车边等了十几秒,江鹤苓才自己打开车门。

“我说少爷,你刚不会是在等我给你开门吧?”闻弈斜着眼瞅他。江鹤苓就算换上了粗布麻衣,也还是好看的,不过周身的气质却已经是和矜贵没关系了。

“你不是要去加油吗?”江鹤苓看着面前环境堪忧的店铺,皱眉问道,“停在这干什么?”

这是一间餐厅,哦不,应该说是小饭馆,还是那种在大城市中几乎已经看不到的苍蝇小馆。破旧的装修,陈年的污垢,零零散散的几张塑料桌,还有空气里弥散着的,那种似是被污染了的食物香味,无一不让江鹤苓皱眉。

“当然是吃饭啊,给车加油之前,也得先给肚子加加油好吧。”闻弈说完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江鹤苓,“下来啊,难不成还等着我抱你下来吗?”

江鹤苓无语地瞥了闻弈一眼:“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闻弈嘴上叨叨,手却诚实地扶上了他的胳膊,“我最多就扶你一把,赶紧下来,别耽误吃饭,我饿死了。”

一阵风起,吹来了旁边餐厅里飘散出的食物香味儿,和空气里泥土气息混合,江鹤苓只觉头重脚轻,恶心反胃。

“不吃,去给我找一家酒店,我要休息。”

“少爷,你看看清楚,这地儿哪来的酒店?咱们吃完再——你怎么了?”闻弈说着拉了他一把,却见江鹤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闻弈立刻松手,“我不拉你了,你可别碰瓷啊,你就是倒了我也不会抱你的。”

江鹤苓简直莫名其妙,他抬眸看向闻弈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又烫又冷:“闻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先是说他色诱,又说他碰瓷,上瘾了是吧?

“你才有病。”闻弈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鹤苓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没等他再开口,刚骂完人的江鹤苓忽然身体摇晃,闭着眼就朝他栽倒而来,闻弈手比嘴快,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

说碰就碰是吧?

“江鹤苓,你别演我啊,你……”掌心所触,皆是灼热滚烫,闻弈立刻慌了神,将人打横抱起塞回了车里。

靠,这家伙是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