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高照,气温并不算低,不过两人全身湿透,风一吹,寒意便刺骨而来。

闻弈身体强壮,这点寒气倒没什么影响,江鹤苓这个身子弱的,没一会儿就被风吹得脸色冷白,嘴唇上被闻弈咬出的那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不过他仍是一声不吭,挺直腰杆走到了车上。

原定路程短,临时准备的行装里只有一套衣服供江鹤苓更换,现在也因为落水而湿透。狮子虽然离开,但不确定附近是否还有其他野兽过来喝水,闻弈和江鹤苓也不能久留,更不能晾干衣物,只能湿漉漉地上车,靠暖气烘干。

导航短暂地恢复了基本功能,但还没等闻弈重新定位利斯坦,规划路线,就又撂了挑子。

闻弈气恼地又给了导航两巴掌,怒骂“垃圾”!

“这哪个蠢蛋准备的车?卡卡卡卡,卡丁车吗?垃圾玩意儿。”

闻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仔细观察那卡壳的地图画面,终于是在一片荒漠中,找到了一个可能住着人的小镇——露汀镇。

“现在去利斯坦肯定是没戏了,先去这个露汀看看,你觉得——”闻弈说着回头,就听江鹤苓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见他还穿着湿透的衣服,脸色苍白,嘴唇泛青,闻弈皱眉问道:“你怎么还穿着湿衣服?也不怕把自己冻死。赶紧把衣服换了。”

江鹤苓是脱掉囚服下的水,而闻弈先前下车时也脱掉了自己的风衣外套,他俩勉强也算是有衣服可以换,不至于脱光光等着衣服干。

之前捣鼓导航的时候,闻弈发现这辆车前后座之间有个黑色挡板,升起之后,就会将车分出两个独立区域。这一回闻弈学聪明了,他和江鹤苓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用不着被勾引,也不会被江鹤苓占便宜。

两人就这么隔着隔板脱掉了湿衣服,半裸不裸地朝着露汀镇而去。

这里距离露汀镇不算远,用时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车内暖气调得再高,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湿衣服烘干。

而闻弈毕竟只有一件风衣外套是干的,没有别的裤子,他嫌暖气烘得慢,干脆给自己脱下来的湿衣服,直接挂在了车窗外的后视镜上,还特地挑了个江鹤苓看不见的地儿,任凭晨风和阳光肆虐。

反正这里除了他和江鹤苓两个人类,就只有不通人性的兽类。

想到江鹤苓那身囚服太打眼,闻弈敲了敲挡板:“江鹤苓,把你的湿衣服给我。”

后座没声,闻弈自己倒是觉得这话有点暧昧,于是又说:“你可别想多了啊,我只是怕你衣服干不了,帮你弄干,省得你穿着个囚服太招摇了。”

江鹤苓还是没应。沉默片刻,闻弈又敲了敲:“江鹤苓,我跟你说话呢,你——”

“别吵!”江鹤苓终于出了声,隔着挡板,传来的声音很闷,也很哑,恼怒也有,但不多,甚至听起来竟有点宠溺的感觉,像是警告自家折腾不休的宠物。

闻弈神情一滞,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小声吐槽了一句“不知好歹”。

车辆飞驰,穿过荒漠草丛,进入了茂密的林间的泥土路。从挡风板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绵延着的朦胧山峰,以及山前错落的现代建筑。

闻弈靠在车座背上,正试着用通讯器搜索信号时,忽然嗅到了一股潮湿玫瑰信息素,从后座传来,比之前都要浓郁。

除了那股潮湿玫瑰味以外,他还闻到了杂糅在其中的草木味信息素,和淡淡的琴酒味儿。前者是因为气息明显,后者则是因为闻弈对自身信息素的敏感。

不过属于闻弈的琴酒信息素已经非常淡了,几乎完全被草木味掩盖。

这一认知忽然让闻弈有些莫名的不爽,吐槽道:“江鹤苓,你那抑制剂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吧。还是,你又是故意的?”

江鹤苓仍然没有回应,闻弈眉心微蹙,觉出一丝不对劲儿。他将挡板开了条缝隙,眼尾抽风似的忽瞥忽闪,从昏暗的光线里勉强确认江鹤苓穿好了衣服,这才直接看过去。

后排车座被放倒,江鹤苓穿着先前那件白T恤,仰躺在上面,一条胳膊横在眼睛上,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先前不同的是,他的皮肤由冷白变成了绯红。

闻弈喊了两声,他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嘴唇紧抿,下颌**,溢出两声低弱地呻吟,似乎忍耐着什么。

“草,江鹤苓你不会要**了吧?”闻弈拔高了声音,迅速控制着腺体,不让它泄出丝毫信息素。

江鹤苓似乎是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他移开胳膊,眼眶通红地盯过来,冷声喝道:“给我闭嘴!再吵就给我滚下去。”

闻弈:“……”

江鹤苓吼完也没管他,径自伸手又从旁边的金属盒子里摸出了一管抑制剂,对准手臂扎了下去。

随着药剂注入,血管里那种轻微的躁动逐渐平复,隐隐作痛的腺体也变得麻木,没一会儿,空气里微甜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就被苦涩的草木味盖过。

闻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呼吸逐渐平复,**反应似乎退了下去,才收回视线,再次将挡板升起,不过这次倒是留了条缝隙。

虽然身体的异样被Er抑制剂压制,但江鹤苓逐渐高升的体温却是没能降下来,他似乎总能嗅到那股微苦带着点辛辣酒气的琴酒味,高阶Alpha信息素带来刺激,让他皮肤战栗,血液涌动。

这反应不奇怪,因为Er抑制剂的主要成分,就是和江鹤苓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信息素,Alpha之间会本能排斥,所以注射药剂之后,江鹤苓会对其他Alpha信息素产生抵触,但此时,他对闻弈的信息素产生抵触的同时,也对抑制剂中的Alpha信息素因子产生了抵触,让他的腺体紊乱反应无法彻底被压制。

好在这种异样在第二管Er抑制剂注射之后,就被彻底压制了。

可即便如此,江鹤苓也没有好受多少,体温不断升高,让他嗓子发痛,头昏脑涨。前头的闻弈没再出声,通过挡板那条缝隙里露出的后视镜,能看到他正闭着眼在假寐。

瞥了一眼被调到32度的暖气温度,江鹤苓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他抬手抹掉额上的湿润,就近打开了左侧的车窗。

清风如纱一般拂面而过,让蒙着他的燥热散了些许。没一会儿车厢内的潮湿玫瑰信息素的气味就被草木的气味儿取代,他放缓呼吸,从窗户望出去。

林木托举着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像是棉花糖一样,跟着他移动,前方越来越近的城镇变得清晰,矮墙平屋间,似乎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没过一会儿,茂密的林木就被甩在身后,车辆再次驶进阳光中,突然一阵颠簸,险些将江鹤苓给抖落在地,他听到前头闻弈小小地低呼了一句“我靠”,约莫也是被颠醒了。

“少爷,就快到了,该醒醒了。”闻弈带着困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分钟后,车辆便拐向另一条进入镇子的水泥路。

江鹤苓正要坐起身,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暗色,不知名的东西从打开的窗口里飞进来,紧紧地附着在他的胸膛之上。

那是一块不算大的黑布,还算柔软,边角露出的宽边带上印着英文字母,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他倒是闻到了一股辛辣的琴酒味儿。

江鹤苓拧着眉满脸嫌弃,刚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起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布,忽听前面传来闻弈低小却急切的声音。

“卧槽,我**飞了。”

江鹤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