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已经快要结束了, 喻修景的戏大概还剩下小半个月。

导演本来就拍得很赶,但赶的同时又不想质量下降,整个剧组都跟着累, 连主演也说这是他拍过最累的戏。

因为喻修景需要长胖一些,他最近都在认真地吃东西, 但身体还是没那么快适应, 拍戏的时候跑动又多,有时候下戏回了酒店,喻修景会吐。

绵绵看他太严重就叫了医生, 医生给喻修景开了一点药, 但别的办法也没有了。

身体状态不好, 喻修景不想让徐祁年知道,直到快开学的时候才给他打电话。

然而一问起学校的事情, 徐祁年又有些支吾,喻修景从电话里听到了和之前与杨晴通话时听见的同样的回声。

就算是在他们家的楼道里也不会这样, 那他们到底在哪里?

“你不会还没回去吧?”喻修景眉头一皱。

“……呃,嗯。”手机那边只剩下徐祁年的呼吸声。

对峙一般,喻修景等了一会儿, 徐祁年就说:“小景, 对不起, 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不告诉你的,爸爸查出了心脏病, 现在在医院里。”

喻修景脑袋空白了一瞬, 张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嘴唇在抖。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能要准备搭桥手术。”

喻修景给杨怀打电话让他帮忙和剧组请假, 为这件事情, 杨怀来了片场。

喻修景的戏刚好结束, 在公共化妆间里, 喻修景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老师在帮他卸妆。

“我已经和剧组谈过了,”杨怀走过来站在旁边,“现在最多给你一天半的假,晚上飞过去,第二天要回来,如果你爸爸要做手术,那么手术当天再给你一天。”

正好卸到口红,喻修景暂时没办法说话,杨怀拍拍他,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等喻修景卸完妆,他才走进来,轻轻摆了摆手,其他工作人员便都出去了。

“别怪冷血,”杨怀劝说道,“剧组每一天都要花钱,一天就是几十上百万,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

打电话说想请假的时候喻修景也忐忑,知道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杨怀叮嘱他,“出去戴上口罩帽子。”

几天之后,喻修景从北京飞往重庆。

因为只留一个晚上,喻修景只背了一个书包,放一些很简单的东西。

喻国文在西南医院,他下飞机以后徐祁年来接他。

很远的地方喻修景就看见了徐祁年,他身上一个包也没有,穿着很厚的羽绒服,还带了一顶黑色绒线帽,不知道是不是帽子的原因,喻修景觉得徐祁年脸都小了很多,下巴也变尖了。

“小景……”徐祁年靠过来抱住喻修景。

喻修景闭了闭眼,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就放开他。

“我们先去医院。”喻修景表情很淡。

他们还是坐轻轨,这几年重庆的地铁和轻轨建设更完善了。

喻修景被徐祁年带着站在角落里,徐祁年站在他身后圈着他腰,手掌按在接近小腹的位置抓了两下。

“小景……”徐祁年嘴唇靠在他耳边很轻地说,“对不起,别生气。”

喻修景卸了一口气,没说话,低头盯着徐祁年那双手,神色却缓和了一些。

他们一路去了住院部,病房是三人间,最外面的病**躺了一位年龄很大的老爷爷,喻国文住在靠窗的位置。

喻修景往里走,杨晴也在里面,被床帘遮了一大半。

“爸,妈。”喻修景拉开床帘。

喻国文躺在洁白的病**,手上正在输液,旁边连着一台监测仪。

这几年喻修景都很少回家,只是觉得印象里的喻国文不是这样的。

他中年偏肥胖,本来也不算很高,就显得更矮,但永远很有精神,常常在笑,脚步也飞快。而现在,他看上去瘦了许多,这种瘦是病态的瘦,连皮肤也松弛,原本滚圆的手指瘪下去,好像只剩皮包着骨头。

“你怎么回来了?”杨晴一脸惊讶,和喻国文对视一眼,都挺无措的。

“那个……”站在喻修景身后的徐祁年刚说了一个词,喻修景就打断他:“我和年哥打电话听出来的。”

他走上前,眼神比他们想象的要冷静很多。

“爸爸的病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杨晴和他解释了一遍,大意是心脏病,现在需要做搭桥手术。

喻修景在椅子上坐下来,说:“因为我还在拍戏,所以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了。”

喻国文点了下头,斟酌片刻,和喻修景说:“小景,你别怪我们,也别怪小年不告诉你,我们都知道你很忙,而且现在你还在组里拍戏,再说你来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医生们会尽力的。”

不知道喻修景是否接受这个说法,但他始终是嗯了一声。

晚上喻修景要留下来陪床,徐祁年和他一起,吃过晚餐之后杨晴就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他拿着水壶去水房接水,喻国文对徐祁年扬了扬下巴,徐祁年站起来,说:“爸,我去和他聊聊。”

水房里没有人,只有水声淅淅沥沥。

喻修景站得并不认真,眼神望着窗外,有些飘忽。

徐祁年走过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一低头,徐祁年已经将水龙头关上了。

“可以了,”徐祁年帮着他把水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等会儿烫到自己。”

“嗯,”喻修景眨了下眼睛,“没事的。”

“是不是在生气?”徐祁年低头,用嘴唇碰了一下喻修景的额角。

“嗯,”喻修景也很大方地承认了,“我生气了,我爸爸生病了你竟然也帮他们瞒着我。”

“你父母也是我父母,”徐祁年手掌在他头发上盖了一下,“他们不想让你担心。”

“他们不想让我担心我可以理解,”喻修景看着徐祁年,眼神执拗,“可是你呢?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会告诉我的。”

“我一直在这边帮你看着他们,”徐祁年也有点急了,“你可以相信我的。”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呢?”喻修景眉头紧了紧,“等我爸爸上手术台的时候吗?还是等他从手术室出来?”

他们对视着沉默半晌。

“那你呢?”徐祁年用大拇指捻了一下喻修景的眼角,“你很累会跟我说吗?受委屈了会跟我说吗?”

喻修景轻轻偏了下头躲开了。

空气停滞几秒,徐祁年拿着水壶离开了。

他们回来之后喻国文就看出他们吵架了。喻修景坐在床边给他削梨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徐祁年倒完水就靠着窗。

梨子削好了,喻修景拿给喻国文,喻国文摆了摆手,让他切成两半。

喻修景以为这样他会方便吃一些,就切了两边,拿给喻国文的时候他又只要一半。

喻国文先和喻修景说:“给小年。”又和徐祁年说:“这个梨子很甜的。”

喻修景收回手,捏着那一半梨,徐祁年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喻修景站起来,走到徐祁年面前把梨递给他。

徐祁年没有自己先吃,举着手喂到喻修景嘴边,喻修景僵了一会儿,才低头咬了一口。

他吃了以后徐祁年才吃,觉得这梨子味道还是不怎么好。

晚上徐祁年带着电脑坐在旁边的**完成老板发下来的任务,喻修景去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下喻国文的病,又回来和喻国文聊天。

喻国文一直想逗他笑,和他说了一些电影里的滑稽片段,喻修景试着笑了笑。

到了睡觉的时候,徐祁年先关了电脑,躺在那张空病**,喻修景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喻国文睡着了,徐祁年才叫他:“小景……”

这几乎就是先认错了,喻修景心里也不好受,给喻国文掖好被子,关掉一盏灯,才躺上床。

病床很窄,挤下他们两个男生非常困难,喻修景有一半身体都压在徐祁年身上。

徐祁年伸出一条手臂搂着他,喻修景背对着他,不和他说话,徐祁年就把他带过来,额头抵着他后脑勺。

他们也很久没见过了。

病房里一半黑一半亮,喻修景很累,但是睡不着,后背被徐祁年滚烫地贴着。

他脑子里像装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毛线球,又烦恼又郁闷又心疼。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喻修景比徐祁年醒得早,起床之后先下楼买了早餐。

他给杨晴打了电话,杨晴也在过来的路上,喻修景就在楼下花园里等她。

天太冷了,长期在北方有暖气,回到重庆之后喻修景反而不怎么习惯,好像哪里都冷得要命。

杨晴自己穿得很厚,手里还拿了一件喻国文的厚外套。她走到喻修景身边坐下来,说:“这个是给小年带的,他穿的衣服太薄了。”

“年哥春节回来的时候知道的是吗?”喻修景问。

“是,那个时候你爸爸刚刚检查出来,我们还在想要怎么办,你爸吃药被他看到了。”杨晴说。

她当然也知道这两个小孩儿在闹别扭,赶紧劝道:“你别怪他,都是我们的意思,小年那么照顾我们。”

“嗯……”喻修景低了低头。

“但是他不是还在读研究生吗?”杨晴皱着眉,“是不是要开学了?我听到邻居说他儿子都去上学了。”

杨晴拍拍喻修景手背,“你和他说一下,让他回去上课。”

“手术的时间出来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喻修景很认真地说,“这个绝对不能瞒着我。”

“好好好……”杨晴叹了口气,“小景,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爸爸这个病前期花了很多钱……”

她布满皱纹的手搭在膝盖上,蜷了蜷,“虽然你没说,但我们都知道你们在北京挺难的,我们不能拿你们太多钱。”

喻修景突然就想起之前徐祁年和他说要划一些银行卡里的钱。

“他给了多少?”

“五万,”杨晴也疑惑,“你不知道吗?小年说是你们一起的钱。”

“没有,不是。”喻修景算了算这几次徐祁年划掉的钱,更倾向于他用的那张卡里钱只是为了平常的生活。

他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回头和杨晴说:“我演戏有一点存款的,我晚上打过来,年哥我去和他谈。”

喻修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他脸色很差,手里的早餐有些冷了,杨晴就拿去热。

徐祁年还坐在床边,床帘拉着,喻修景钻进去,本来是想和徐祁年聊一下,被他抓着手腕拉下去,一个没注意就跌倒在徐祁年身上。

徐祁年抬头在喻修景嘴唇上亲了一口。

“醒得这么早吗?”

喻修景垂头看着他,没说话,又靠过去咬着徐祁年嘴唇,狠狠抿了抿。

医生过来查房,两个人拉开了床帘。

喻修景的飞机在下午,杨晴来送过早餐之后就回去守着小卖部。中午吃完饭,喻国文睡着了,喻修景坐在床边,朝徐祁年摊开掌心。

徐祁年甚至惊讶了一下,才把手递过去,扣住了。

“哥,我们出去聊聊。”喻修景说。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就都很热,掌心贴着掌心,不断冒出细小的汗水。

徐祁年已经穿上了杨晴带来的大袄子,整个人显得圆了一圈。

走出医院,外面冷,徐祁年一只手圈着喻修景腰,把他朝自己怀里拢了一些。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喻修景手指抖了一下。

他握着徐祁年的手,明明很温暖,却觉得那么冷。

“陪我去一趟银行。”喻修景说。

徐祁年马上意识到喻修景要讲什么,拉着他停下来。

“你听我说,你爸妈也是我爸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徐祁年紧了紧扣着他的手,“再说了,我打过去的钱本来也算我们的。”

“你哪来的那么多?”喻修景抬头看向徐祁年,发现他真的慌了的时候,自己又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你每个月所有钱都划进卡里了,你给他们的那三万块根本就不是这里面的,”喻修景问他,“为什么不说?”

徐祁年抿了抿唇,低下头,晃了晃喻修景的手。

“我可以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喻修景一激动,嘴唇开始抖,眼泪好像也要跟着出来。他可能不是想哭,他只是情绪堆积到一个需要发泄的程度。

“你说我爸妈是你爸妈,那我爸妈就不是我爸妈了吗?你说我们我们,你根本就把我算在我们里面,明明我有钱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眼泪已经流下来,很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徐祁年一句话说不出来,牵着喻修景的手看他掉眼泪,又抱住他。

喻修景卡上还有128800.5块,那五毛是有次交水费扣成这样的。

他给自己留了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其他剩下的所有钱,扣掉徐祁年交的三万之后,全部划进了杨晴的卡里。

本来想过攒下钱和星光千年解约,但是在喻国文的病面前,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我这部戏没多长时间就会拍完了,在剧组花不了什么钱,”喻修景说,“到时候片酬打过来就好了,你早点回去上学。”

“剧组你不能请长假,但是他们这边需要有人看着,”徐祁年和他解释,“我再耽误一会儿没事的。”

“我请护工,”喻修景想了一下,“片酬打过来就可以了。”

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去和剧组谈能不能先给一部分钱。

“那我先付。”徐祁年说。

“钱到底怎么来的?”喻修景看着他,“你不说的话我永远不会用。”

徐祁年紧紧盯着喻修景眼睛,总算妥协地说:“找我妈借的……我会还。”

“你去找你妈借钱也不告诉我吗?”喻修景语气变得很轻,“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还要出国读书的,也打算去找妈妈借钱吗?不可以用我的吗?”

“我怕你过得不好……”

有一瞬间徐祁年很害怕,因为喻修景可能已经不再生气,而是有些失望。

可是在这件事情里面,他翻来覆去想,也不觉得做错什么。

没有告诉喻修景的事情还有,如果徐祁年愿意,毕业之后他会有一个加入北冰洋科考队的机会,为期两年。而如果去工作,两年的时间,他相信自己会给喻修景一个更好的家。

他也曾经辗转反复。

“我知道……”喻修景抬手摸了摸他脸,被徐祁年摁住手背。

“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下午的航班,喻修景自己去了机场,徐祁年留在医院照顾喻国文。

他情绪不是太好,但又很累,飞机上睡了很长一觉,梦到徐祁年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走。

醒来的时候喻修景眼角湿润,空白地望向舷窗。

回到剧组之后,喻修景拍戏更加卖力,能不休息就不休息。

有一天威亚出了意外,喻修景刚刚被吊起来就摔下去,好在并不高,只是其中一条撑在地上的腿的膝盖被拖行划伤。

这个剧组的医生一直在旁边待命,处理伤口的时候喻修景一声没喊,咬着牙,松开的时候满口血腥味。

徐祁年在喻修景走之后听他话回了学校,受伤那天回到酒店,洗漱完以后喻修景又觉得疼,手机屏幕亮着,是和徐祁年的聊天界面。

但他发出去的话是问徐祁年在做什么,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最后喻修景也没说自己从威亚上掉下来。

这一刻喻修景懂了,他和徐祁年根本是一样的人。

他躺在**望着天花板,突然想到高考之前杨晴带他去吃牛排的那件事。

那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妈妈面前,觉得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如果当时坐在他面前的是徐祁年呢?

喻修景同样没办法独自吃下那份牛排。

得到牛排就是一件好事吗?在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面前,这只是负担。但是明白这个道理又能怎么样?在仅仅只有一份牛排的情况下,谁都会让给对方,就算是分成两半,也会计较多少。互相理解,但是谁也做不到成为那个被对方“特别关爱”的人。

有一瞬间喻修景感到特别害怕,因为他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和徐祁年结婚?

他不想牺牲徐祁年的任何东西。

喻国文做手术那天,喻修景凌晨的飞机回到重庆。徐祁年下飞机比他晚一点。

到医院的时候喻国文还没被推进手术室,杨晴在病房里陪着他,累得睡了一会儿。

冬天天亮得很晚,喻修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了握喻国文的手。

从喻国文生病开始,杨晴就去做了兼职。小卖部每天关门的时间会早一些,剩下的晚上的时间,她会去便利店当店员。

可是杨晴毕竟年纪也大了,熬夜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事,几个月下来,面色变得蜡黄,人也瘦了不少。

喻国文知道喻修景在看杨晴,拍拍他手说:“我和你妈都活到这个年纪了,我们那个时候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日子更艰难一点。”

“我们没学历,你晓得的,但是人始终要生活,这么多年我们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了,这点没什么,生病治就是了,钱总能挣到的。”

“不管你做什么,你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真的,老了以后我和你妈的保险就够我们两个过的,我们还有房子,你和小年都是,不用操心这么多,你们想着自己就好了。”

喻国文笑了笑,“生病,对老年人来说也很正常的,不是你们的问题,你真的已经很懂事了,你现在做的事情你喜欢就好。”

喻修景眨了下眼睛,又低下头,嗯了一声。

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父母表达爱意,但越长大,他越发现父母对于他的意义。

他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这点喻修景一直知道。可是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卑,不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必须要有的。他和父母互相信任,要是喻修景提出想要什么,爸爸妈妈也都会尽量满足,因为觉得只要是小景说出来想要的,应该都是必要的。

爸爸妈妈经常笑,他们平时聊天也很有意思,家里很少吵架,如果有,用重庆话吵,喻修景也总是觉得很好笑。他就是在特别乐观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尽管知道有钱很好,但是他们过得不那么富裕,也挺开心。

喻国文是努力且坚强的爸爸,杨晴虽然瘦小,但也一个人做起了小卖部。

不管怎么样,他们踏踏实实靠自己养活这个家,让喻修景有应该有的所有。他的父母不伟大,但是教会喻修景很多很多。

“我知道了……”喻修景吸了下鼻子,觉得憋着眼泪很难受,但还是不想这样哭。

很快徐祁年也到了,他们一起送喻国文进了手术室。

杨晴坐在门口,朝喻修景笑笑,让他也坐。

喻修景走过去,牵住妈妈的手,问她:“贷款贷了多少?”

“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的。”杨晴看着喻修景固执的眼神,还是说:“六万。”

“我现在的片酬,和公司分过,再上税,能还上。”喻修景垂着头。

“没关系的,”杨晴安慰他,“还不了多久。”

“爸爸出来之后还有后续治疗费用,这部分钱我会有的。”喻修景松开杨晴的手,站起来,走到徐祁年身边。

徐祁年伸手抱住他,让他侧靠在自己身上。

喻修景半边脸贴着他肩膀,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

很难不承认,喻修景这段时间一直紧紧绷着神经。每天很累,导演也很严厉,但晚上喻修景很难入睡。

他会想到徐祁年,想到演戏,想到和星光签的合约,特别茫然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到头,又是否会有到头的那一天。

徐祁年拍拍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头发上,小声地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