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一排的酒被拿上来, 同时服务生还上了几副牌。

贺成拆了一副,一边洗一边说:“老规矩啊,玩儿酒牌。”

意思就是, 一副扑克牌里每一张牌都代表一个游戏,抽到牌的人需要按照规则来完成。

“那如果这位抽到小姐牌, 就算你的?”贺成朝徐祁年扬了扬眉毛。

小姐牌是数字2, 抽到这张牌的人为限定“小姐”,只要有人被罚喝酒就要陪着一起,还要说出经典台词:“客人请喝好。”

“叫我名字, 或者小景就可以。”喻修景说。

“可以啊, ”徐祁年无所谓, “算我的。”

洗干净牌后游戏正式开始,第一个人就抽到一张A, 闭着眼,旁边的人帮他指人, 他说这个人是否要喝酒。

指到徐祁年,对方说喝,大家笑着鼓掌, 今天晚上的第一杯罚酒就是他。

喻修景运气还可以, 抽了几次都是玩游戏, 也没有输。

有个人抓到了要玩有没有这个游戏的牌。规则就是从他开始往下,每个人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情, 在场的人举出自己的一只手, 同样做过的可以不动, 没有做过的就要收回一根手指, 每个人有五次机会。

这个游戏很适合用来了解朋友曾经的事情。

“好啊来了啊, ”第一个人清了清嗓子, “我早恋,我高中就谈过恋爱了。”

挺多人都没动,徐祁年和喻修景一起放了一根手指。

“哎,”之前坐在喻修景身边的那个男生问,“可是新闻上不是说你们很早就谈恋爱了吗?”

“没有,”喻修景不敢看徐祁年,只是和那个人说,“我们是毕业之后才……正式确定关系的。”

“好好好。”大家笑了。

第二个人是个长相挺酷的女生,她说:“我喜欢女生。”

“哎哎哎。”

在场除了另外一个女生之外,男生里只有徐祁年和喻修景放了手指。

“可以的,很诚实。”下一个就是贺成,他拍了拍徐祁年肩膀,说:“我曾经在在场的人面前放声痛哭,真的是痛哭流涕。”

“哈哈哈哈哈,”有个男生拍着手站起来笑得不行,“有一次成哥骑车摔了,我在他后面真的吓惨了我吓得要死,跑过去看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是在哭,他以为自己直接升天了。”

“没让你补充说明啊!”贺成把手里一颗花生扔过去砸他。

这个经历还挺独特的,但喻修景收了一根手指。

他在徐祁年面前,经常哭……

贺成往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看见徐祁年没动,赶紧推推他手臂。

“你不行啊,必须得诚实,”贺成朝他挤眉弄眼的,“你在我面前哭那次,还不够惨啊?”

喻修景茫然地看着徐祁年,他真的慢慢放下了手指。

“算吧。”徐祁年也不解释了。

下一个就是喻修景,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只谈过一次恋爱。”

“得得得,”有人起哄,“轮到他们那边了,要开始虐狗了。”

这个要求还挺高的,这里面的人都能算的上帅哥美女,谁没谈过几次恋爱啊。

这一轮能不放手指的就只有喻修景和徐祁年。

喻修景偏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徐祁年的手,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到徐祁年,他说了一个和骑车有关系的事情,把话题引开。

这个游戏输掉的不是他们,不用喝酒。

下一轮,喻修景抽到了10,这张牌是“精神病”,全场的人都不能和抽到这张牌的人说话,否则就要罚酒。

“好了啊,从现在开始。”发牌的贺成说。

拿到精神病的卡以后,周围的人真的就不和喻修景讲话了,一般拿这张卡的人会想办法让其他人和他说话,但喻修景本来也不怎么说话,所以这张卡在他手里的时间就变长了许多。

其实喻修景没觉得有什么,坐在一边喝他的牛奶,快要见底的时候,徐祁年偏头问他:“还要喝吗?”

徐祁年已经有点醉了,玩这个游戏不管运气怎样,就是容易喝酒的。

他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带着凛冽酒气,手臂撑在他和喻修景的身体中间。

“哎喝酒啊你。”贺成赶紧说。

徐祁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喝掉一杯,又把喻修景的杯子拿过来重新倒了牛奶。

十一点多,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徐祁年说:“可以了吧。”

他一招呼,大家就说可以了可以了,徐祁年站起来,没拿自己外套,低头和喻修景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一起身,贺成也要跟着去,但被喻修景拦了一下。

等徐祁年出了门,喻修景才问:“成哥,你能告诉我,年哥什么时候哭得很厉害吗?”

贺成顿了顿,摇摇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好吧……”喻修景眼睛里失落一瞬,站起身,又见贺成捂了下脸。

“哎,就他回国之后我们第一次去骑车,那次看着吓人其实没摔着,他就躺路边草上动也不动,我跑过去看,结果他在哭。”

贺成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个场景,徐祁年一只手屈着搭在脸上,浑身抽着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后来他爬起来,额角还在流血,又恢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贺成问他怎么了,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失恋了,没想到徐祁年嗯了一声。

他那时候就好奇,什么人让徐祁年难受成这样。

贺成说完,喻修景眨了下眼,跑出门。

徐祁年已经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温热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

整个卫生间的风格和酒店的风格一致,空气中散发着香薰的淡淡清香。

喻修景走进来,徐祁年正在擦手,他靠过去,微微抬着头,说:“我过来看看你。”

徐祁年没想到有什么好看的,一偏头,差点撞在喻修景脸上。

他们中间距离很近,滚烫的呼吸交融,鼻尖差点对上。

谁也没有动,喻修景手撑在洗手台上,掌心湿漉漉的。

他眨了眨眼睛,合上眼。

不知是谁先往前,喻修景感觉到徐祁年柔软的嘴唇贴上来,他的指尖勾着自己脖子。

闭眼之后,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徐祁年的呼吸沉重而复杂,把属于喻修景的小小的那一部分空气变得潮..热。

喻修景心脏跳得很快,明明他们只是简单地四瓣嘴唇相贴,却比得过任何一次亲密接触。

卫生间外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徐祁年偏过头,喻修景也飞快地垂下眼。

进来的人是之前一起玩儿的朋友,问他们怎么还没走。

“要回去拿衣服。”徐祁年简单解释一句,看喻修景一眼,带着他一起走了。

回到房间的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喻修景忐忑地跟在徐祁年身后。

怕他后悔,怕他忽然说,刚才是因为酒精上头。

直到进门,徐祁年也始终沉默。

他们分别又去洗了次澡。

喻修景乖乖占着属于自己那一半的床,徐祁年出来之后就掀开被子躺上来,他身上带着水汽,是这被暖气充满的闷热的房间里清醒的味道。

徐祁年窸窸窣窣躺下来,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哥,”喻修景叫他,“晚上醉了吗?”

“有一点晕。”徐祁年叹了口气。

喻修景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侧过身,朝着徐祁年那边。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很乱,让喻修景没有头绪。

明明灭灭的思维之间,他发现好像还有很多自己没有理清楚的东西,比如目前他和徐祁年的关系。

胡思乱想时,徐祁年动了一下,声音清晰地叫他名字:“喻修景。”

“嗯?”喻修景忍不住屏住呼吸,直觉徐祁年会和他说比较重要的话。

沉默片刻,徐祁年却说:“睡吧。”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喻修景,宽阔的影子被拢在月光下,看得喻修景心脏发麻,想起那个莫名奇妙的吻。

他靠上去一些,挪动的时候床发出轻微吱呀的声响,徐祁年感觉到,但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喻修景抬起手盖在徐祁年后背,徐祁年还是没有反应,他就大胆了一些,将手搭在他腰侧,脸颊贴上去。

徐祁年的身体比从前更好了,喻修景闭上眼。

以前他也锻炼得很好,带着少年的韧劲和薄薄一层肌肉,但现在徐祁年身上更结实一些,好像哪里都充满力量。

喻修景很沉地呼出一口气。

“喻修景,”徐祁年声音带着哑,和一点点昏沉,“你后悔过吗?”

喻修景手指抓紧了他睡衣的边缘,忽地睁开眼。

“后悔过……”他顿了顿,“但是重新见到你,我就不那么后悔了。”

现在的徐祁年,有优秀的学历,很好的工作,兴趣相投的朋友,不用发愁的未来。

完完全全摆脱那年暗无天日的出租屋,来来回回的奔波,余额永远不够的银行卡,和令人焦头烂额的每一个明天。

“为什么?”徐祁年问。

“你过得很好……”喻修景往他后背埋了埋脸。

“我没有,”徐祁年牵起喻修景放在他腰侧的手扔开了,“你又怎么知道?”

漫长的安静淹没了喻修景,徐祁年的呼吸带着沉重,那是一种情绪的憋闷。

过了一会儿,徐祁年突然坐起来,喻修景以为他是要走,也跟着起身,膝盖顶着床挪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哥……”

“别这样叫我,”徐祁年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温度,“你觉得我过得很好是不是?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有了是不是?那我如果不要你了呢?我要是过得很好,你是不是就很多余?”

“那你呢?拿到影帝了,你又过得开心吗?”

他捏着喻修景的手想甩开,喻修景咬着牙死死不放,脸贴着他肩胛骨。

“喻修景,当年你说你的爱不值钱,你不是在贬低你自己,你是在贬低我。”徐祁年的语气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颤抖,但喻修景还是感觉到了。

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他那么用力地抱着他,觉得好像小腹又开始隐隐地疼,五脏六腑跟着碎了一地。

“我是挺不值钱的,”徐祁年忽然又轻声嗤笑,微微偏过头,“其实不管有没有你,今天所有人还是会看到一个这样的我,是你不信这个。”

“不是问我还回不回来吗?不是说希望可以陪在我身边吗?是不是以为我没看到,说出的话就不算数了?说什么不会难过,是真的不会难过吗?”

【我拿到影帝了,你还回来吗?】

【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

【也不要痛。】

【痛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

【不可以也可以的。】

【我不会难过。】

徐祁年说的这些,是喻修景给他的Q..Q账号发送的消息。

他真的一直以为徐祁年不会看到的。

“是什么时候……”喻修景话没说完,徐祁年就掰开他手站起身。他从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里摸出一包烟,顺便把外套也带上,推开阳台门独自走出去。

玻璃门外那样冷,屋里也并没有更温暖。

喻修景蜷缩着身体,两只脚并在一起屈起来,望着外面的那个身影。

如果从遇见徐祁年的那一年开始回忆,喻修景觉得没有和徐祁年分开的时间,对于他来说都那么珍贵和可爱。但他总是很难不去想徐祁年会是怎样的感受。

当时除了看不见尽头的挫折,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根烟燃尽了,徐祁年掐掉烟头走进来。

刚刚进门,喻修景就闻到他身上香烟和冷空气的味道。

他缩回自己那边,等徐祁年脱了外套,重新裹进被子里,又背着他躺下。

喻修景只坐了很短的时间,就躺回去,没有闭眼。

徐祁年好像睡了,他听不见呼吸声,也没感觉他在动。

半晌,喻修景才察觉眼眶酸涩,全身因为保持一个动作也变得十分僵硬,正想动一动,徐祁年忽然翻身,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捏住喻修景的下巴。

“我有时候真的会恨你。”

他痛苦地说完,就俯下身狠狠咬住喻修景的嘴唇。

徐祁年给喻修景的吻滚烫地灼烧着他的唇舌,他们像沙漠中干渴的旅人,互相交换仅剩的甘泉。

喻修景闭着眼,感到徐祁年压上来,他一只手扣住喻修景肩膀,一只手摩挲他脖颈。

这个习惯持续多年,几乎是一切开始的征兆。

徐祁年霸占着喻修景的口腔,沉重杂乱的喘息包裹住他,徐祁年慢慢握紧喻修景的脖子,揉搓他凸起的喉结。

吞咽几下,喻修景逐渐变得难以呼吸,他脸颊涨红,耳朵也像滴血,发出微小的哼声。

徐祁年才猛然醒过来,贴着他舌根卷了下,松开手。

有几分钟他们谁都没动,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呼吸声。徐祁年的手掌还盖着喻修景小腹,片刻,他用手指挑开喻修景裤腰,顺着他皮肤的纹理朝下。

喻修景很沉地吸了一口气,抱着徐祁年的脑袋,微仰着脖子,双腿都屈起来,颤..栗着蜷紧脚趾。

过了一会儿,徐祁年翻身躺下,和喻修景说了一声对不起。

“哥……”喻修景还是想抱他,靠过去,一条手臂搭在他身上。

他嘴唇很痛,舌头也是麻的,徐祁年刚才实在太用力,带走喻修景所有氧气,让他飘飘然地浮在空中,被单纯的荷..尔..蒙支配。

和徐祁年接吻亲密,分明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喻修景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徐祁年说恨他又吻他,让他陷入没有边际的迷茫和心疼。

这几年像一把凌厉的刀,把喻修景分成一片又一片,碎得自己也拼不回来。如果有一天他想去捡想去拼了,那也是因为徐祁年还愿意要他。

喻修景用手抓了抓徐祁年的腰侧,黑暗中缓慢地靠近他,额头抵着他的后背。徐祁年没有推开他,喻修景闭上眼,呼吸间有一些徐祁年的味道。

靠近徐祁年是他的本能。

第二天醒的时候,**只有喻修景一个人。他手摸到旁边的床单上,发现那一片已经凉了。

起床洗漱,喻修景给徐祁年发信息,徐祁年就说让他去餐厅。

昨天晚上除了喻修景,几乎所有人都醉了。餐厅靠窗的桌子边,只坐了徐祁年一个人。

喻修景走过去,尽量自然地和徐祁年说:“早。”

“吃完我送你回去。”徐祁年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什么意思?

喻修景垂下头喝了一口牛奶,“你呢?”

“去一趟公司。”徐祁年说。

喻修景不太愿意相信,哪家公司大年初就让员工回去加班的?徐祁年可能只是想躲他。

沉默地吃着早餐,喻修景给容悦发消息,问他自己家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容悦很快回复:【昨天晚上物业已经找到人了,我们现在正在商量赔偿。】

【太晚了我就没告诉你。】

关上手机,喻修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徐祁年,道:“我可以回家了,他们已经把人找到了。”

徐祁年脸色稍顿,“那好,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药和衣服都在喻修景身上,他在徐祁年家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来的时候气氛很好,走的时候却沉甸甸的压抑。

喻修景从没注意过,原来到自己家竟然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仅仅是两三个小时而已。

车停稳了,喻修景解开安全带,没有马上走。

“哥,”他侧过脸,“谢谢你带我玩。”

徐祁年轻笑一声,“你又玩得不开心,谢我干什么?”

“没有……很开心。”喻修景看着他侧脸。

只要见到你就是。

徐祁年嗯了一声,还是没看喻修景。

但喻修景一直盯着他,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像被用刀刻进自己心脏。

“对不起,”喻修景忽然说,“我让你生气了,我们之间总是你在努力。”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但是我会认真地思考我们的关系,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手指在座椅上抓了一下,忐忑地看着徐祁年。

喻修景突然说这些,徐祁年自己也有点乱,只是希望喻修景可以主动一些。他手握着方向盘,随口甩出一句:“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啊……”不知道喻修景想到什么,他顿了顿,过了片刻,他快速凑上去在徐祁年脸颊亲了一下。

嘴唇触到一点温热柔软,看到徐祁年出奇怔愣,喻修景才反应过来自己理解错了,慌乱地下了车,和徐祁年说新年快乐,关上了车门。

车窗半开,徐祁年看着喻修景的背景消失,抿了抿唇。

进门的时候邱念山正在客厅里打游戏,见他回来得这么早,还有点惊讶。他叫了喻修景几声,对方都没有听见,站在玄关的地方出神,偶尔用手指摸一下自己嘴唇。

一局游戏正好结束,邱念山扔了手柄站起来,气鼓鼓地走到门边,拉着喻修景手臂把他往里一拽。

“你干什么呢?昨天晚上你俩亲了还是做了啊你站这儿呆成这样。”

听到他说的话,喻修景一下就红了脸,抓起旁边沙发上的抱枕打了一下邱念山。

“哇你不得了了!”

喻修景没理邱念山,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一下倒在**。一抬眼,他就看见对面书架上放的那本相册。

因为工作太忙,喻修景没有时间好好地看,所以干脆先收起来。

书脊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喻修景翻身坐起来,光着脚跳下床,把相册抽出来,盘腿坐在**。

翻开的动作很小心,喻修景捧着相册,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看,每个角落都要入眼。

这是没有他在的,徐祁年的两年。

一本相册总共分成八章,按照第一年春夏秋冬,第二年春夏秋冬的顺序。在每一章的开头都有一小段话,写得其实很生活化。

第一年的春天,徐祁年这样写:“我们整理好所有的设备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出发的前一个星期我还没回过神,有点意识不到我真的要参加这一次科考了。”

第一年夏天是:“等太阳落下是等不到的,北极进入极昼了。”

第一年的秋天:“你们可能以为这是很有意思的工作吧?其实不是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很枯燥。”

第一年冬天:“回到船舱里,我才觉得暖和了一点,刚刚在外面拍到了很美的天空,冻得我手指发麻。”

跟着这些简单的文字,喻修景好像能感受到当时徐祁年的所思所想,也和他去了一趟北冰洋。他看得入迷,渐渐就忘了时间,整个人趴在**,又舍不得压到相册,所以保持着奇怪而费劲的姿势。

第二年春天,徐祁年写:“到这一天,我们来到北冰洋,已经整整一年了。”

第二年夏天,天气比以往炎热:“我第一次换掉了最厚的那一套衣服,他们说已经零度以上了。”

第二年秋天:“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敏感,温度一下降,我的身体最先感受到。”

第二年冬天:“边界是不存在的,因为地球是圆的。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上,尽管每一片浮冰、每一座冰川都不一样,我还是有一种茫然的熟悉感。”

一直读到窗外黑了,喻修景才翻到最后一页。

徐祁年在那一页作了致谢,所有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喻修景轻轻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把相册合上,从**坐起来。

他脑子空白了好几秒,才慢慢从那个冰天雪地里抽离。

这份相册有多用心,不必多说。读完以后喻修景被深深感动,那些文字、景色、每一样有关徐祁年过去的东西,不仅仅是徐祁年这两年的记录,也是他曾经每一天努力的结果。

如果说影帝的奖杯是对喻修景的表彰,那这本相册就是徐祁年的奖杯。

现在喻修景也看到了,在另外一个舞台上同样闪耀的他。

徐祁年对于喻修景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常常会想到这个问题。虽然说不出准确的答案,但喻修景很清楚这个答案一定是和“无比重要”、“无可替代”关系紧密。

他看徐祁年,觉得他就是自己整个青春的缩影。完完全全奉献,真心实意希望另外一个人生活快乐的情形,排除血亲之间,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而喻修景是多么期待他真的能够每天开心,前程似锦。

他好像有一些理解徐祁年送这本相册给他的意思。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内耗纠结,却没有走出去,给徐祁年足够明确的信号,没有真的把选择权交给他。

他不应该不敢的,他是最不应该不敢的人。

如果他们之间还有一万步的距离,喻修景想,他应该走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来挽回。

*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上去在说我的每天每天,其实写的是,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啊。

接下来是最后一次写p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