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傅沉欢双眸中的微微笑意淡了几分。

“诺诺,你说什么?”

黎诺望着他,这话要再重复一遍,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就是, 我的意思是说……我本来也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你想怎样待我, 都可以呀……”

傅沉欢目光渐渐显出些许严厉来。

她对他说这样的话,给了他这般许可, 他却丝毫不觉得欢喜, 不仅如此,他心中还升起一丝薄怒——即便这怒意之下是深不见底,暗流涌动的心疼。

他抱她吻她时, 心中都会暗道惭愧,若真像她所说那般欺负了她, 那还不如叫他去死。

光想一想,诺诺没名没分稀里糊涂的把自己交给了他,他都觉得心如刀割,他捧在掌心疼宠的诺诺, 怎么能被如此对待?

更有甚者, 如若今日不是自己, 她这样毫无保留爱着的是另外的人, 若那人并未像自己一样听了这样的话后, 依旧忍耐不碰她,她会受多大的委屈?曾经她生活的地方、安王府那些人当真是畜牲, 难道就没有人教她这些么?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中打了个转, 傅沉欢只觉心中要生出一些冰冷的戾气来。

傅沉欢抱着黎诺的手撤了回去, 甚至站起身, 不让她依偎着了。

他垂眸,望着跪坐在**睁着一双无辜的清凌凌的眼睛、有些疑惑仰望自己的姑娘。

“诺诺,我才教过你要知道保护自己,你转头便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脸色冷淡,不笑的时候有种隐隐的压迫感。

黎诺一双小手有些无措地揪紧衣角,她刚才说那些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他们二人心心相印,就算在一起也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去拉他手指:“不是……我知道你很疼我,我才会那么说的……在别人面前,我当然知道要保护自己,可是,你不是别人啊……”

她心里明白,傅沉欢会生气也只是因为太心疼自己,但她仍不愿惹他生气。这个事的起因让她难以启齿,思来想去也不知怎么哄他。

只好说:“沉欢哥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

傅沉欢的心无可奈何软下去。

原本他也不舍得对她生气,只是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实在怜惜。

他重新坐下来,慢慢将黎诺抱在怀中,大掌在她瘦弱的背脊上抚了抚:“对不起诺诺,我方才话说重了是不是?”

黎诺忙摇摇头。

他见了,眉目愈发温软,低声:“我不该跟你生气,怪我粗心大意,没有早一点发现你有这样的心思,若是知道,我必定早早教你。”

黎诺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对她的呵护,从来没有上限。每每总是让她发觉,原来他对她的爱意还可以再深一点。

她低着头说:“我知道了沉欢哥哥,以后不会了。”

看她有些沮丧的样子,傅沉欢心中涌上无奈怜惜,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他的诺诺极其聪慧,除了在他面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根本无须担心她被别人骗去。

伸手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傅沉欢低笑,“真是拿你毫无办法,只不管不顾任自己心意撩拨我。”

黎诺揉揉鼻子笑了。

她看他一眼,“谁让你待我这般好?我……”

她本想说虽然是我先撩的,但我又不是不负责,只是转念一想,这话说出来,肯定又惹得他再生气,还是算了。

她娇憨灵动的笑颜令傅沉欢眼眸暗下两分,声线低沉:“今日这笔账且先欠着。”

他重又抱紧她,薄唇几乎贴在她耳上,滚烫的气息呵在她洁白耳垂,“等日后成了亲,无需你说,我自会讨还。”

黎诺微微睁大眼睛,被他贴着说过话的侧脸温度瞬间热了几分:好嘛,原来他也不是完全正人君子到底。

傅沉欢只说这一句,揉了揉她乌密的头发,伸手去端搁在一旁的药碗:

“好了,这药放了这一会儿应该不烫了,先喝了药,再休息一下吧。”

黎诺点点头,没让傅沉欢喂,自己捧着药碗将药喝的一滴不剩。

傅沉欢看她干脆,心中欣慰的同时也觉得怜惜:“诺诺,你病着的这些日子,凌先生说他有了些思路,等你好起来,便可以试试解毒。”

“等你解了毒,我定会将你身体养好,日后再不让你喝这些苦药。”

黎诺忍不住笑,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即眨眨眼睛,想到他说的日后,忽然心念一动。

“沉欢哥哥,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傅沉欢柔声道:“你要问什么?”

黎诺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

事实上,她与系统第一次的意外死亡计划为了卡时间节点,进行的比较仓促。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推敲过程,以及心中无数次演练。那时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好好了解、确认傅沉欢的心思。

在他温柔耐心的目光下,黎诺慢慢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如果你不当摄政王了,也不再有管朝野这些事的权利,我们二人远离朝堂,你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有些不甘心、不舒服?”

傅沉欢弯唇。

他低声道:“你犹豫半天,就是问这个?诺诺,我只告诉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求之不得。”

黎诺有些愣愣的望着他。

傅沉欢抬起手,温热的掌心摸了摸她的脸颊,“权位于我如浮云,不仅仅无感,甚至颇为厌烦。我从小……”

他顿了一下,将黎诺轻轻圈在怀中,让她靠在他肩膀上。这个角度,黎诺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低沉的言语,“我从小生活在权力倾轧中,才出火海,又入深渊,早已厌倦之极。若是可以过平静的生活,还和我的诺诺一起,天底下……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事情。”

黎诺静静听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同时,却因他的话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说才出火海,应当是七岁之前的生活,她想象不出会有多辛苦;又入深渊,八成便是成为“傅沉欢”之后在安王府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煎熬。

黎诺在他怀中起身,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我知道了。沉欢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欢喜的。”

她一语双关,此刻的傅沉欢却无法听出更深层次的含义,只是微微笑着点头,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啄吻。

……

又过两日,黎诺的身体基本缓过来,人一精神,脑子便开始活泛。

对于凌钊研制出所谓解药的事情,她在心中反复思量过多遍:凌钊这一段日子虽然忙忙碌碌,废寝忘食,美名其曰寻求解药,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给她端来什么东西要求喝下,这已经算得上很配合她。然而,他安静了这么久,此刻忽然主动起来,很大程度和之前傅沉欢落崖的事情有关。

因为这件事,他大概对自己的看法有些改观。

即便他们二人没有交流,黎诺心中也大概猜得到,他怀疑此前傅沉欢落崖是她动的手,但又不完全确定——毕竟傅沉欢还待她一如从前,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背叛而撕破脸。

但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是她做的,他更会觉得自己的举动愚蠢至极,竟妄想以自己微小的力量亲手杀傅沉欢。

总之无论哪种情形,他心中都对她颇有微词。毕竟他要的不仅仅是傅沉欢死这么简单,还要死的凄惨,死的痛苦。退一万步讲,就算当日真的成事,凌钊大概也会记恨她,不轻易跟她善罢甘休。

这么一来,他那所谓的解药就很耐人寻味。即便黎诺清楚凌钊依然信任自己要“杀”傅沉欢的决心,但他很大概率不再相信她的手段,而想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一连两日,凌钊都让黎诺跟着段淮月试药,看看她的体质更耐受哪一种。

这些药黎诺都看过,也让系统帮忙查过,虽然药方较偏,用药也很新奇,但是看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似乎是增补体质的好东西。

不过入口的东西当然要慎重,原本她的命在这个世界就不知何时会停止,这种时刻,更要小心再小心。

总之,这些药还在试炼阶段,黎诺虽跟着段淮月,但想着再观察观察,这两日总耍赖推辞。段淮月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她天天吃吃苦药,心中也觉有些不忍,便纵着她去了。

“哎,诺诺,今日已经第三日了,我一会儿分两种不同的计量煎两碗药出来,你先试一试,”段淮月说,又补一句,“你别怕苦,也不用多喝,这也不是喝酒呢……只看看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若是可以得尽早开始,慢慢将这毒解了。”

他摇摇头,颇为无奈地看她一眼:“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厉害,是这毒药没让你吃到什么苦,才让你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天天推三阻四。等以后受苦受罪了,那可如何是好?”

黎诺避重就轻,笑眯眯的回答:“段大哥,你也不老啊,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我再老气横秋,还能有沉欢老气横秋吗?他那副模样,才是要修成上仙了吧?”

黎诺道:“才不是,沉欢哥哥比你要有趣。”

段淮月大为震惊,觉得可笑:“好吧好吧,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才不与你争论。你就知道东扯西扯,听话,一会儿乖乖把药试了。”

黎诺哦了一声,感觉今天似乎躲不过去,不动声色垂眼思索该如何再挣扎一下。

“对了,午后就一直没见着沉欢,他日日都在你身边陪着,怎么今天离开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段淮月将药收好放进药罐中,一边和黎诺闲聊。

黎诺说:“霍大人找他有事。”

“哦……”段淮月点点头,想了一下,有些试探着问,“差事很要紧吧,不然也不会来这么多人。嘶……你知不知道云朗他们什么时候走?”

黎诺何其敏.感:“是不是凌先生有些不开心?”

段淮月笑笑:“嗯,是有一点。你也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喜欢清净,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虽然说沉欢也很明白,龙州军并没有驻扎在此,是有些距离。但是……毕竟那是一支铁血军队,他们的气息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想了想,“虽然都是风平浪静,但他们在的时候,就冲散了恬淡感,是种并不让人放松的安静。”

黎诺当然明白。

凌钊辛苦策划,沉欢哥哥却并没有上钩,他在西南那边的部署算是白费了,不仅如此,解决匪患后,他将龙州军又调了过来,虽然并非冲着凌钊去,但如何不令他忌惮,做事更加束手束脚了。

只怕龙州军在的这些时日,他是日日难以安眠,气的几乎呕血吧。

虽然心中有些幸灾乐祸,但面对段淮月还是要顾及他的感受,黎诺歉然笑笑,实话实说:“我能理解凌先生不高兴,可这些事情沉欢哥哥也不会与我说……他们具体在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此地处于两国边境,想来你我都不太好打听。”

“害,那是自然。”段淮月摆摆手,他只是随口一说,心中自然明白轻重,“这种朝堂之事,哪是我们可以过问的,师父心中也明白。再说——”

他揶揄笑笑,“就不说龙州军在此、又是云朗亲自承办会是怎样重要的事情;只看沉欢竟然离开你几个时辰在下面议事,把你放在我这里照顾,想来也是极要紧的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黎诺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疑虑:虽说段大哥的说法有点点夸张,但也不全然是玩笑话。她隐约猜的到,他们似乎在查什么东西,而且午后霍云朗来寻傅沉欢时,那脸色确实有些凝重。

但无论是从剧情来看,还是从自身感受出发,她都不知最近到底有什么棘手之事。

等晚点还是问问系统,说不准它知道。

药已煎上,不多一会儿阵阵苦涩药腥味便扑起来,段淮月将火候调好,“诺诺,左右这药还要煎上一会儿,干等着也是无聊,你过来,帮我参谋个事儿。”

黎诺求之不得,因为职业病,加上对凌钊的疑神疑鬼,她连这药味都不想闻,生怕沾染到什么惹上麻烦,立刻点头:“好呀,是什么事?”

段淮月一脸神秘的笑笑,拍拍手站起,转身走到后边书桌旁。

他屋子大,风格也像他心性洒脱不羁,既是寝殿又是书房,虽然乱了些,但干什么都很方便。

黎诺跟着段淮月走过来,看着他从书桌最下边的一层抽屉拿出一幅画卷。

“段大哥你有喜欢的姑娘了?”黎诺直接八卦。

“你看我像么?我哪有时间出去认识什么姑娘?”段淮月忍俊不禁,抻嗔了黎诺一眼,一手解开画卷上缠着的红绳,慢慢展开画纸,“看看,这是姑娘么。”

黎诺歪头认真看。

浅色的画纸上,是一位极其俊朗的美男子,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身着一身白衣立于林间,仿佛天神下凡,气质绝佳。

只看一眼黎诺便忍不住赞叹:“段大哥,我竟没看出来,原来你的画功这样好。”

不得不承认,段淮月的笔触很写实,个人风格强烈甚至有些超脱于这个时代,画工功底也很扎实,无论人物构造还是色彩都是上乘。虽然按此刻眼光看他的笔法大概有些不入流,但黎诺做为这个世界外的人,却能看出他深厚功底来。

段淮月挑眉笑道:“诺诺,难得你这样夸我。我的笔法向来不算正道,几乎没几个人能欣赏。要么说你和沉欢是一对呢,他也曾赞过我的。”

黎诺扬起头,与有荣焉:“那就是了,沉欢哥哥本就与众不同。”

“天呐,这也能惹你夸他一句,好吧……”段淮月无奈笑笑,目光落回画上。

黎诺也跟着他看,再看一眼时,心中忽然一咯噔。电光石火间,她眨眨眼睛,迟疑着问:“段……段大哥,你这画上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师父吧?”

“你这小姑娘,真是聪明,”段淮月心中一喜,差点想戳戳黎诺脑门,好在脑子中还有些规矩礼数,“正是。怎么样?我早说过,师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没骗你吧?”

黎诺紧紧盯着这幅画。

他是没骗她,北漠一向爱出美人,这凌钊的相貌的确俊朗非凡。可是……

段淮月还在说:“是这样的诺诺,师父他生辰将至,我必定要好好送上一份孝礼的。只是他老人家为人淡泊,什么也不缺,亦无特别喜爱之物,我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礼物。他以身试毒,将自己容颜损毁了,我想着总该替他留住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个想法好不好,我向来心粗的很,不像你是女孩子,想法细腻些,你看这礼物怎么样?”

“不过……要送也不能送这张,我还要重新画一个。这张画的不好,年轻了些,虽然相像度我有自信,但没画出沉稳劲来。”

这幅画只是一张画纸,并未装裱,他一边说,一边将此废稿折了几折,放到一边。

转瞬之间,黎诺大脑中闪过许多。来不及细细思量,她连忙道:“段大哥,你不要画了。”

段淮月啊一声:“不妥是吗?”

“我……我觉得不然你还是换一个礼物吧,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凌先生,但是……但是……”黎诺心跳有些加快,想着措辞,“他损毁了容貌,我想他心中应当是不大快活的,若是看见自己容颜完好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觉得难过,那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啊?为什么?”

黎诺掰扯:“就是……看见曾经的自己,再联想到现在的容颜再无法恢复……那不是很难过吗?”

段淮月愣了愣,不由笑道:“原来你们姑娘家的想法是这样。”

黎诺点头,自从知道这画上的人是凌钊后,她无法对段淮月细说心中忧虑,但她一定要阻止段淮月送这礼物。

“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倒觉得无妨,”段淮月却没听劝,“放心吧,师父随性好说话,心思也并不敏感,我了解他。如果他能看见自己此前的样子,必然欣慰更多些。趁我现在还有些功底,能将他此前样貌完全绘制出来,等再过丽嘉几年,怕是有心无力了……”

正说着,忽然房门被人“咣当”一声推开。

这声音激起毛骨悚然的危险直觉,黎诺甚至在回头之前,先下意识地将段淮月方才放在桌角那作废纸画稿“刷”的一下收进宽大袖子中。

她眼疾手快,做完后才回头看,果然是凌钊。

显然,段淮月和她的感受完全不同,他看见凌钊只是很高兴:“师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凌钊带着面.具的脸比此前更显诡异,他语气平静:“我路过。”

黎诺的心紧紧提起来,不知是否太过紧张,她在那面.具背后,已经窥见一丝杀意。

但段淮月没察觉异常,还轻松笑着,“师父,您是来看药的?正……”

“我隐约听见,你要送一幅我的画像给我?”

段淮月一愣,这本是隐秘的心思,不想这么快就揭晓。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啊,确实是……”

“你不必画了。”

凌钊一字一顿:“我不想看见。若你敢画,你我师徒缘分便就此断绝。”

这话很重。段淮月的脸色白了白,立刻拱手:“是,徒儿谨记。此举是徒儿鲁莽,请师父责罚。”

凌钊沉默一会,却没再说什么,只深深看了段淮月一眼,又扫了扫黎诺,目色冰冷甩袖离去。

他走后半晌,段淮月才有些反应过来长呼一口气:“这……原来师父如此反感,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看来还真是我想的太简单。”

“哦对对,快把刚才那张……”

“哎——”黎诺几乎想抬手捂住他嘴,向外看了一眼,冲他摇摇头压低声音:“段大哥,你想把那幅画好的画处理掉是不是?你看你师父这样生气,若他知道你已经画好一幅,就算你要烧掉,他也会更气你的。你便装作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画,我帮你处理,绝不会让你师父发现。”

段淮月当然信得过黎诺,连连感激:“好好好,交给你处理更好,比我自己亲自烧隐晦点,那就拜托你了。”

黎诺点头,不放心地小声叮嘱:“凌先生发了这么大的火,看来是极为不喜。你一定就当你从未画过这幅画,知道么?”

“知道知道,这我当然知道,”段淮月忙不迭点头,“诺诺,今天可多亏了你。”

黎诺笑了下。

回头看一眼药罐,她低声,“段大哥,你在这里看着药,我想下去找沉欢哥哥。”

段淮月心很大,刚刚被师父那样训斥,这会儿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思打趣:“这几个时辰不见,你就想他啦?”

黎诺只好点头:“嗯。”

“好好好,去吧去吧,但是记得过一会儿回来试药啊。”

……

一出房门,黎诺才觉出自己手脚冰凉。

袖中那张画纸贴着肌肤,甚至带着些迫人的温度,烫手的山芋不过如此。

黎诺一阶一阶向下走,心脏砰砰乱跳:段淮月到此刻,还丝毫不知自己处境又多危险,可她却清楚的很。

凌钊为何在他们到来之前,将自己的容颜损毁遮住,又弄坏了嗓子——是因为他忌惮傅沉欢,他认为一旦傅沉欢与他打了照面,会立刻认出他,从而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早在得知段淮月画的人是凌钊后,她便觉得有些不好。

谁知祸不单行,凌钊竟然在此刻路过听见,虽然他狠狠斥责了段淮月,段淮月也绝不会再画。可是,当凌钊反应过来有一个人正拿捏自己的致命把柄,即便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可是个疯子。

他偏执至此,黎诺不认为他会因师徒情而放过段淮月,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不知他会怎样动手、何时动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放过段淮月。

从接触以来,以她对凌钊的浅显了解,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杀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从而引起傅沉欢的怀疑。

只要他想杀人,他可以悄无声息让段淮月死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佚?。

趁现在,他还不知段淮月已画好一幅画,不可能太仓促地下手——她占得先机,不容犹豫。

黎诺加快脚步,现在已经顾不上任何事了,她要立刻将这幅画拿给傅沉欢看。

作者有话说:

前五十红包宝贝们~以及祝南方的宝贝们小年快乐!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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