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声音远传。

沉睡的村子里又响起了动静,各家各户的声音逐渐汇集在一起,带着火把,聚成一道猩红地长河涌向空屋。

空屋的门已经破了,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被安排在屋中的两个寄宿的客人就站在门口,既不惊惧,也不愤怒。

他们借着火光看到屋内的情形。两只已死的山魈横在地上,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淌了一大片。

“山神爷爷!”一个村民惊呼道。

人群嘈杂起来,面孔在火把闪烁的光影下变得扭曲。

“他们杀了山神爷爷!”

“给山神爷爷报仇!”

“抓住他们!”

“杀了他们!”

村民们凶暴地冲了过来。

蔡酥红拎起大勺对锅底一敲,一声巨响震**开,村民们一个个东摇西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们脑子终于清醒过来。能斩杀山神的人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他们定定地站在那,很手足无措的模样,看起来倒又像是一群憨厚老实的村民了。

一个老妇拨开村民们,直勾勾地盯着屋子里的两具山魈尸骸,她从朗擎云和蔡酥红身边走进去,扑在地上摸这两个山魈的口鼻和脖子。

两个山魈早已死透,尸体僵冷。

老妇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地大笑:“死啦!死啦!它们死啦!”

屋外的村民们一时恍惚没能拦得住她,见此皆变了脸色,急道:“快把她拉回来!快把她拉回来!亵渎山神老爷的尸体是要遭报应的!”

可是见着朗擎云和蔡酥红站在门口,谁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那不是山神。”朗擎云道,“那是两只吃人的山魈,已经死了。”

之前被他们从坑里救出来的青年汉子突然大哭起来:“山神爷爷死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呐!”

夜色里,火光下。

屋里人在笑,屋外人在哭。

一个笑得撕心裂肺,一个哭得捶胸顿足。

他们好像都很伤心。

他们确实都很伤心。

受不了丁口税的人,离开庇护后能不能活,要看运气。聚集的人越多,目标就越显眼;看起来越显眼,对运气的要求难免就越高。

一个村子能传承这么久,自然不可能全靠运气。他们在这偏僻地方找到了一处庇护。

庇护他们的山神爷爷很讲究可持续发展,也很爱护自己的这一处村子。它们不令其他妖魔发现这里还存在着一处村庄和许多人,也不要求过多的人祭,在村民们生计艰难时,还会指引他们去寻山野中的果林、藏在底下的块茎。

因此,在骗不到外来人当祭品的时候,虽然也有村里人被喂了山神爷爷,但大部分人都能安稳活下去,竟还有不少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可以安然终老。

村民们在哭,没了山神爷爷的庇护,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疯癫的老妇在笑,之前没捉到外人的时候,抽中了她的儿子住这间屋。

井中的鬼们又哭又笑,有的执念散了就此投胎,有的不甘大叫凭什么这两个人能活?

朗擎云站在连天的哭笑喜怒当中,感到怪诞的悲怆。

“走吧。”蔡酥红拉他道。

“不要走!”青年汉子扑过来想要抓住他们,扑了个空后仍跌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哀求,“不要走!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救救我们!你们得救救我们!是你们杀了山神老爷!你们得救救我们!”

村民们希冀抬眼看过来。他们看上去恐惧又无助,那副样子,如此弱小,如此可怜。

蔡酥红气笑了:“你假装自己跌进深坑,我们救了你,你骗我们来送死。”

青年汉子绝望道:“但你们没有死!你们没死不是吗?你们不怕山里的妖魔,我们不行。没了山神爷爷,我们会死的!你们得救我们!”

蔡酥红避开他的手,又听有村民问道:“你们一年要几个人?”

朗擎云呼吸一滞。

蔡酥红听了这句话,之前的气顿时散了,只剩些可笑可悲的无奈。

他们都已明白。在常年用人祭换取平安生活中,这些村民们已经习惯并接受了这种生存方式。他们将之视为理所应当的东西,就像风霜雨雪,就像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而然且理应如此的——所以他们骗人来死也没有负罪感,所以他们抽签决定送村里人去喂山魈也不觉得残忍,所以他们在山魈死后,立马找上了这两个杀了山魈的人,决定每年像送人给山魈吃一样,也送人给他们吃,来换取接下来安稳的生活。

“我救不了你们。”朗擎云说道。他感觉自己是木的,好像身魂二分,在听自己空洞洞地发出声音。

他救不了他们。

他在得到道种之前,也是一个无力承负丁口税的遂州人。在大姐姐活着的时候,只要遇到了被遗弃的孩子,她就一定会捡回来。但在大姐姐离世后,他一个人也没有捡过。他见到那些被遗弃的人,他知道大姐姐若在一定会把人捡回去,但他只能装作看不见。

他负担不起更多人。

他们的生活,也只是在他得到道种之后,才能够吃饱穿暖。但也因为道种,他到现在都不敢回家。

之前被诸魔修追杀的时候,他对道种的力量放开太过,心中薄凉日益增长。此时不见家人尚可,若见家人,他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杀意,要酿成惨事。

他连自己这一家十口人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这一座村子?就算他救得了这一整座村,偌大遂州,又有多少像这座村子一样的人?

蔡酥红没那么深的情。她是天生的异兽,还从未见过同族,也没体味过亲族之情,更遑论是对凡人。她生来便见惯了弱肉强食,山魈圈养这些村民,和村民们圈养鸡鸭猪牛也没什么区别。若村民可悯,则鸡鸭猪牛亦可悯,若鸡鸭猪牛不可悯,则村民亦不可悯。

一个绣球骨碌碌滚到他们身前。

蔡酥红看挤到他们面前的鬼娃娃,问道:“你怎么没投胎去?”

这小娃娃有心想把他们俩吓唬走,救他们俩的性命,看起来怨气不重。为什么见山魈死了,却还没有投胎?

小娃娃捡起绣球,仰头看他们,先感叹:“你们好厉害啊!”

又道:“我家就住这儿啊,我去哪儿呢?”

她倒是很平静,对周围这些把她祭给山魈的亲人邻里不见怨恨,也不见怜悯。

“一千六百里外有个灵修宗门,不如你去那里吧,那儿更适合你。”蔡酥红道。

“我的家就在这儿。”鬼娃娃摇头道。她双目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儿光。她没有轮回的执念不是怨恨,而是这座村庄。

朗擎云深呼吸了一次,对这些村民道:“你们若有心……就去村中那口井旁祭祀吧。”

这么多年里,被山魈吃掉怨戾深重的鬼都藏身在那里。之前有山魈的凶恶之气镇压,这些鬼虽怨恨,却也做不了什么。现在山魈死了,怨浅的已投胎去了,留下的都是执念深重的。

这当中有不少是被村民骗来的无辜外人,也有不少是抽签抽中的村里人。

也许这些失去压制的冤魂会向村民们报复,也许村民们的祭祀可以消解他们的怨恨,也许村民们可以和他们达成以祭祀换取未来庇护的协议……也许这个死于此的鬼娃娃,会成为他们新的“山神”。

谁知道呢?

像这样的村落,在遂州大地上,又有多少?

……

遂州,山野当中。

诸多修士对寻宝罗盘的争夺也有一阵子了,这东西久未定下归属,闹来闹去,渐渐传出消息,说这罗盘能寻到血锈刀。许多来到遂州却连血锈刀的边儿都没挨到的修士心有不甘,听见这传闻也搅合进去了。其中有不少肆意妄为的魔修,又闹得遂州不得安宁。

此时夺得了寻宝罗盘的魔修布置了阵法,把追袭自己的各方人马引过来,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一群修士当中,有陷进去的、也有没陷进去的,有临时联合的、也有早有旧怨的。乱哄哄地打成一团,一时竟是谁也脱身不得。

就在这一团乱中,忽亮起一道剑光,一剑斩了那魔修。这突然暴起的剑修伸手抄住寻宝罗盘,又化剑光倏然脱离了战场。

有注意到他的修士高喝,将一群乱战的修士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在发现寻宝罗盘被夺走后,接二连三地罢了手,向那剑修追去。

那剑修没飞遁多远就落下了。

一群争夺寻宝罗盘的修士才吃过亏,没有紧跟着靠近,而是就近停下。

只见那剑修停在一个发间掺白的老人身旁,观其呼吸与战力,这老人不似有修为的模样,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人试探着向他们发出一道五雷术,五色雷霆轰鸣而去,在半空撞到一层淡青屏障,无声无息就湮灭了。

一修士皱眉惊道:“气运之术,是昭国官员?”

要破这种以气运为凭依的护持之术,往往会受到反噬。这一群修士各有心思,谁也不肯先动手。

邱书峰从霍骁手中接过寻宝罗盘,在这一群修士的包围当中巍然不动:“老朽邱书峰,忝为遂州牧。”

有魔修不耐讽笑道:“有意思。一个小小的凡人,不好好当自己的官儿,非要跑来卖弄自己的运道,真以为自己拿得住这宝物不成?”

虽然被阻在气运之术外,周围的修士都没有离开。他们是打不进去,但邱书峰也出不来。就凭那一个剑修还不够,他们想要看看这凡人想做什么。

邱书峰没有理会魔修的嘲讽,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把漆黑的小锤来,小锤一头尖一头平,看着虽平平无奇,却也是一件效用特殊的法宝。

邱书峰一只手拿着寻宝罗盘,另一只手握着小锤。

有认出那小锤是什么法宝的修士脸色一变,喝道:“不可!”

邱书峰已拿着小锤对寻宝罗盘敲了下去。

咔嚓一声,细密的裂纹从锤尖落点蔓延,寻宝罗盘碎了。

诸多修士当中顿时有人目光不善起来。这凡人夺得了寻宝罗盘,却又在此当着众人眼前毁掉,是什么意思?

邱书峰道:“老朽一介凡俗,不敢妄想长生久视。却也曾偶得机缘,入一仙家洞府,得闻两位仙长谈论鹂鶋。鹂鶋喜食毒草,盖因其食毒草,便生彩色羽,食毒越重,羽彩越艳。然而毒积于体内,食毒越多,寿便越短。”

“一人问道:鹂鶋恐彩羽褪色,不食解药,如何施救?另一人答:鹂鶋食一毒草、生一彩羽,便除一彩羽。久而久之,自然知晓毒草不可食。”

诸修士中,有人漠然,有人皱眉,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反生不耐。

邱书峰视若无睹,苍老的声音继续平静道:“我离开洞府后,常思维这一段机缘。鹂鶋之患不在毒草,而在彩羽,我曾以为自己懂得了两位仙长所谈的道理。可是近来我却又生出了一点困惑:”

“什么是毒草,什么是解药?”

“鹂鶋之患,或许不止在于彩羽,也在于错把毒草当成了解药。”

坐忘岛上,宁闲眠忽丢下手中棋子,哈哈一笑。

遂州当中,双文律脚步一停,翘起了嘴角。

血锈刀的无上道藏搅起了天下风云,最先窥破血锈刀的,却是一个没有修为、也不想争夺它的凡人。

无上道藏?什么无上道藏!

修行在心,需反求诸己。忘了这解药,就算拿到、认出了血锈刀中的无上道藏,最终也求不得无上大道。

因为那众生渴求的无上大道,不是向师长求、不是向血锈刀求、不是向外求,而是向己求啊。

山野当中,有修士听完邱书峰所言,皱眉思索半晌,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离去了。

有修士惋惜地看了看地面上的寻宝罗盘碎片,叹息一声,也离开了。

有修士恼恨地看着邱书峰,冷笑道:“编来个故事讲些空洞洞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想全身而退?把我们当傻子呢!”

霍骁一抬眼,飞剑振鸣,剑气锐利。

此时寻宝罗盘已毁,这里的修士再没有同样的目标,更不会为了撒气就和这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的剑修打上一场。寥寥数个不甘恼恨的修士也只能作罢。

诸多修士离去后,邱书峰慢慢长舒了一口气。

血锈刀在魔洲,寻宝罗盘在众目睽睽之下毁掉了。这因血锈刀而起的风云,在遂州总算能平息下来了。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好好调理一番遂州的民生。

邱书峰这一番行动,也是冒了风险。

神仙也从凡尘修。人一旦有了超出旁人的能力,难免就要生出傲慢,容不得旁人轻慢违逆。他要止住寻宝罗盘带来的风波,就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将它毁掉。这许多为夺宝而来的修士难免不快,他们都有超脱凡俗的能力,随手给遂州找点麻烦,就够他头疼的了。

借那两位偶遇的仙长之语,这些修士当中大部分都不会再特地报复。至于那些听不进话的,无论有没有寻宝罗盘的事,他们都不会在乎遂州的凡人。

坐忘岛上,宁闲眠传音与双文律笑道:“因果循环,道妙非常。他这一手,替你省了一笔工。”

血锈刀不能一直在朗擎云手中安安稳稳地留着,却也不能太早暴露出来。邱书峰毁去寻宝罗盘给打了个岔,用不着双文律再插手了。

双文律面含笑意:“天道自全。”

“我观他有此一悟,命已是改了。”宁闲眠道。

当初邱书峰误入坐忘岛时,两人都看出他此生没有修行的机缘,只有一国栋梁的气运。他此生之命在凡尘中,不在修行中。

然,修行即为改命。邱书峰虽然没有修持功法术法,他方才生出的领悟,却远比那些功法术法更要贴近修行。

修行在心,众生有心,谁说凡尘没有修行人?

“看他什么时候能跨过障碍吧。”双文律道。

所执即障碍,邱书峰没有对无上道藏的执着,却有别的执着。

“他想跨过,还需要再推一把。执着深了,才放得下。”宁闲眠道。

……

四时轮转,转眼便入了秋,此时正值末伏,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灿烈,小麦茂盛,已经可以看出即将到来的丰收,忙碌的农人皆神色欢喜。

邱书峰站在田埂上,热得脸上汗直往下淌,笑得和农人一样欢喜。

“当康果然名不虚传。”

邱书峰话音刚落,就听脑海中一声轻哼。

他不由失笑,对种地系统道:“也感谢你。你对我的帮助很大,那些粮食、菜蔬,还有棉花的新种、肥地的方法,都是普通人也能用的。这些都要谢谢你。”

种地系统被夸满足了,也很公允道:“当康的毛发也很管用,你安排得也很好。”

它亲眼看着邱书峰忙成了什么样。血锈刀引发的各种影响就够折腾人的了,还有遂州那群不安分的豪强,一个小小申陵王氏就敢对昭国派来的遂州牧下手。邱书峰还能腾出空来安排那些粮种和当康毛发的区域,他得选出合适的土地,还得保证东西不会被豪强们搂去。期间多少辛劳不必细说。

从人见邱书峰口干,给他递上水壶,邱书峰正要喝,忽然感觉怀里一震。他从怀里取出一卷帛书来——这是一种可以千里同讯的小法宝,一张放在府邸当中,另一张他随身携带。任何一张帛书上写了字迹,另一张帛书上就会同时显现出相同的字迹,用来传送消息很方便。

邱书峰把水壶交给从人,先看帛书。

失踪已久的血锈刀再次传出消息,就在遂州当中。

一个个某地因修士争斗而人伤物毁的文书晃过脑中,邱书峰忽然感觉一阵眩晕。

“大人!”从人抛下水壶,搀住邱书峰。但这个发间显白的老人软软地往下跌,已经没了意识。

清水从壶里淌出来,浸润到土地里。

邱书峰被从人扶着躺下,双目紧闭,散落的发丝黏在脸上,任从人百般呼唤也没有反应。

种地系统在邱书峰脑海里焦急地喊他,它空间里存着直接就能用的药材,可它没法把药直接塞进邱书峰身体里,旁边又有一个从人,它不方便施展手段。

就在种地系统打算先把从人迷晕再救邱书峰时,田埂上走过来一个戴着竹笠扎着裤脚的农人,伸头往这里一望,道:“中暑了?来来来,让一下。”

从人原本警惕着,但被这农人一推,竟不由自主地退开了,再想上前时,农人已经取出腰间的葫芦,扶住邱书峰的头往他口中滴了几滴。

邱书峰睁开眼,只觉口中有些微苦回甘的滋味,片刻之后才想起之前的事情。再见眼前焦急的从人,又听脑中种地系统的念叨,很快梳理清了情况,对农人道谢。

农人按住他不让他立刻起来,笑道:“别急,别急,你才刚醒,缓着来。我看你身板还不错,也没到中暑的地步,倒像忧思太重急火攻心才一时倒下去。像你这样的贵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邱书峰被他这一提,被晕倒打岔的烦恼事又回到心上,眉头不由自主拧起。忧急之余,他更多是感到疲惫。他几乎已经做尽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他还能做什么呢?

农人看他的模样,笑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尽力便罢。”

邱书峰吐出了一口气,扶着从人的手臂慢慢坐起来,再次对农人道了谢。

他没法尽力便罢。

农人摇摇头,转身走掉了,背对着几人唱道:“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繁荣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从人原本感激这农人救醒了邱书峰,听见他如此唱,又不高兴了,忿忿道:“他懂什么?”

大人若是求功名利禄,又岂会受这番苦楚?他为百姓费心竭力,难道还有错不成?凭什么还要受这农人评判!

邱书峰摇摇头,止住从人的不平。他坐在地上,怔怔地抬头看天。

天空碧澈澄净,阳光通透明亮。

这样高的天,这样的广袤。

百代兴亡朝复暮。可是兴亡之中,每一个人的痛苦都是真实的。

他怎么能尽力便罢?

……

没有人知道血锈刀在朗擎云和蔡酥红手中,血锈刀在遂州的消息会暴露出来,还是因为寻宝罗盘的缘故。

邱书峰为了解决寻宝罗盘苦心筹谋,可惜,寻宝罗盘并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宝,它是乾坤之外的规则碎片寄托在此罗盘当中。罗盘被毁,规则碎片却没有损伤,只是换了个寄身之物,现在唤做“寻宝地图”。

寻宝地图同样被诸多修士争夺,最后也没能定下归属,拉扯数回之后,几个互相信任有限的修士定下契约,共同使用这件宝物。

等其中的某些个修士发现了此宝竟能定位血锈刀后,情况则又不一样了。为了能够得到此宝,这些人或是隐瞒或是互相拉拢或是引入外援,就在这么个互相施谋用计的混乱情况当中,血锈刀的消息难免泄露了出去。

血锈刀这一次回到遂州,激起的可不止是遂州的风云。

想要得到血锈刀的不只有散修和魔修,掺和进来的诸正修门派已经不少。天工楼这类底蕴深厚的宗门大多仍在观望,是因为诸如剑阁、坐忘岛、水月坊这类顶尖宗门一直都没有参与进血锈刀之事当中。

观望到现在,终于有人忍不住,来到剑阁探问情况。

作者有话说: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儒林外史》

文中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