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始终弥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方星泉紧贴车门,尽自己所能蜷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脸上的热意持续沸腾。

明明隔着两层布料,方星泉却觉手心发烫,像一团火在燃烧,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甚至不用大脑回忆,身体已然记住那惊人的尺寸,远比肉眼所见更为震撼。

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幸好自己和席亭舟是两张白纸,但凡一方有点经验,那个早晨都不会如此简单。

毕竟按照席亭舟的实力,再加上没有任何辅助工具,他们若真发生了什么,自己估计得连夜进医院,哪可能活蹦乱跳。

“席董,方先生,到了。”司机开口。

方星泉从思绪中抽离,转头望向窗外,一栋别墅闯入视线,夜色沉沉,别墅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迈步下车,方星泉好奇打量满院花开的别墅,询问身旁的男人,“这是您家?”

席亭舟恢复往常的一丝不苟,声音平静道:“我名下房产之一。”

推开院门,席亭舟带领方星泉进入,说:“我偶尔会到这边分公司视察,买套房子方便落脚。”

方星泉:“……”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似乎想起什么,席亭舟俊眉隆起,“酒店的确不行。”

方星泉了然,席亭舟从前不爱住酒店,是因为洁癖,如今大概需要再加上一条「安保」。

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应该有专人照看,满院花开,绿叶葱郁,小池塘中锦鲤游弋,即便集齐招惹蚊虫几大要素,行走间,方星泉却未感受到蚊虫叮咬,只觉空气清新,一踏入院中周遭气温顿时下降,迎来舒爽的凉意。

方星泉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踏进屋内,生怕自己弄脏他家纤尘不染的地板。

席亭舟将外套挂上,疑惑转头,“进来。”

“我可以进去?”方星泉面露诧异,他可是见识过席亭舟洁癖的。

“嗯。”席亭舟替他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指了指距离门口最近的一扇门,“洗干净再出来。”

方星泉:“……”丝毫不意外呢,呵呵。

席亭舟随便一处房产的次卫比方家主卧还宽敞,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沾湿浓密的眼睫,细密的水珠悬挂在上面,恍如晶莹的泪珠,琥珀色的眼瞳安静无声,像在回忆什么。

方星泉单纯想起上一世,十五岁后他再也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宽敞明亮的房间。

方家房子面积偏小,方辉周慧萍睡主卧,方聪睡次卧,曾经纪鑫在时,和方聪睡上下铺,纪鑫回归纪家,把方星泉换过来,方聪已经彻底霸占次卧,周慧萍「不得已」将他安排到阳台住,从此以后,阳台就是方星泉的房间。

大学住集体宿舍,工作后由于贫穷,租住廉价拥挤的群租房。

方星泉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狼狈的过往抛开。

被热水浇灌通红的手关掉花洒,方星泉迟钝意识到自己没有换洗衣物,看了看脏衣篮中脱下的衣物,虽然他不介意,但按照席亭舟的性子,大概会把他撵进再洗一次。

浴室的热气逐渐散去,方星泉小心翼翼打开门,露出沾染水汽的眼睛,偌大的客厅鸦雀无声,叫天不应。

方星泉垂下眼帘,叹了口气,烦恼接下来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躲在浴室里。

一道阴影罩下,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偷偷摸摸做什么?”

方星泉猛然抬头,撞上一双凌厉的凤眼,席亭舟刚洗过澡,身穿黑色缎面长袖长裤睡衣,遮得严严实实,唯有领口可见一截淡粉色皮肤,引人遐想。

“好香。”方星泉低声喃喃,两人距离太近,席亭舟尽收耳内。

他额角青筋一跳,再次懊恼未婚夫太-色该怎么办?孩子还小,送去吃斋念佛一段时间能救吗?

“我……我没换洗衣物。”方星泉猛地记起正事,朝里缩了缩,单单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头发半干不湿,凌乱地翘起,像极了刚洗完澡,乖乖等主人擦毛的小狗。

席亭舟呼吸一滞,将手里的衣物塞给他,“凑合穿,洗干净没穿过的。”

“谢谢席叔叔。”

方星泉见他专程给自己送换洗衣物,开心地咧开嘴角,双手接过,少年手臂清瘦却意外柔韧结实,指尖的温度擦过席亭舟的手心,引发一场高热,烫得惊人,席亭舟骤然抽手,握成拳头,热意蔓延,不停往他胸口煽风点火。

席亭舟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他认定方星泉是故意的,然而下一秒,浴室门被毫不留情关上了。

独留下他一人,意马心猿。

——

“牛奶。”席亭舟朝桌面扬了扬下巴。

方星泉走上前,嗅到浓郁的奶香味,“谢谢。”

他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歪了歪头问:“席叔叔总让我喝牛奶,是希望我长高一点吗?”

席亭舟神情微顿,喝了口咖啡,视线扫过他的身材,说:“长点肉吧。”

“小孩子不喝牛奶喝什么?”

方星泉「啊」了一声,装作气鼓鼓的模样,控诉对方:“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喝咖啡。”

他突然迈步向前,凑近席亭舟的杯子,小狗似的耸了耸鼻子,香浓的咖啡夹杂丝丝苦味,确实是非常大人的味道。

席亭舟没预料到他的突然靠近,也没预料到自己竟不抗拒方星泉的越界,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仿佛突然消失,一丝暧昧的情愫于夜色中悄然发芽。

灯光温暖,席亭舟依靠着长桌,鼻间除去咖啡的气味,便是少年身上甜腻的奶香,两人之间不过一指的距离,但凡其中一方稍稍动弹便能贴到一起。

方星泉似乎没察觉到两人过近的距离,抬眸注视席亭舟,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干净,像宝石,像星星,像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

“席叔叔,我可以尝一口吗?”

没有人忍心拒绝如此可爱的请求。

席亭舟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视线由他的眉眼逡巡到鼻梁,再是红润的唇,唇珠上残留一点奶渍,暴-露少年的孩子气。

见席亭舟不回答,方星泉脑子倏然清醒,对一个老洁癖提这种要求,简直找死,他正要朝后撤退,和席亭舟道歉,唇上忽然传来凉意。

略微粗粝的触感,带着点压迫力,他单知道高温烫人,头一遭晓得低温同样灼人。

眨眼便完成的动作,带来的余震却久不停歇。方星泉瞳孔颤动,睫毛扑闪,大脑卡顿。

刚刚发生了什么?

席亭舟,用大拇指擦了他的嘴唇?

方星泉表面呆若木鸡,心中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席亭舟抽出一张酒精棉片,慢条斯理擦手,“唇上有奶渍,嘴巴都擦不干净,还狡辩。”

白皙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方星泉连连后退。

席亭舟果然还是那个断情绝爱的席亭舟!

沉浸于社死尴尬中的方星泉未能察觉,看似气定神闲的席亭舟,实际上悄悄红了耳根。

席亭舟给方星泉安排的房间在二楼,他住三楼。

躺进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方星泉仍未弄清席亭舟带他来做什么,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床单被套散发淡淡的清香,一切那样惬意,完全是他梦想中的卧室。

拉高被子,方星泉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现实却是他失眠了。

“这就是山猪不会吃细糠吗?”方星泉仰望天花板,重重叹息。

逼仄漏风的阳台他睡得着,闷热恶臭的棚屋他睡得着,换成他梦寐以求的大床房他竟然失眠了!

翻来覆去直到天将蒙蒙亮,方星泉才进入梦乡。

以至于第二天,谈完生意回来收拾行李的席亭舟盯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能睡吗?”

“啊?”祝理茫然,二楼的客卧门打开,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出来。

他的眼睛嘴巴同步张大,不可置信地看看方星泉又看看席亭舟,“卧槽!你速度太快了吧!这就骗回家了?!”

“席叔叔早,祝先生早。”方星泉依旧穿着昨天席亭舟借他的睡衣,由于是席亭舟的衣服,尺码偏大,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莫名有种偷穿男朋友衣服既视感。

祝理再次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会玩。”

席亭舟抬手看看表,“快十二点了。”

方星泉遽然挺直背脊,又记起他今天上晚班,松了口气。

“换身衣服,出去吃饭。”席亭舟说。

方星泉昨天连夜把自己的衣服洗了,不知道干没干。

他前脚套上皱巴巴的T恤,后脚次卧门被敲响,“进来。”

席亭舟嫌弃地打量他的衣服,“别让我再看见它们。”

方星泉手忙脚乱接住扑面飞来的衣物。

换好衣服下楼,祝理吃着水果转头发现方星泉,眼中闪过惊艳,夸赞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方先生出去怕要迷倒一片。”

方星泉礼貌微笑,“谢谢。”

他落落大方,从容淡定的态度叫祝理颇为意外。

方星泉笑吟吟地上前和席亭舟道谢,“席叔叔,谢谢您送我衣服,我很喜欢。”

踮了踮脚,凑到席亭舟耳边说:“如果内-裤不是小狗图案就更好了。”

席亭舟仿佛被人咬了耳朵,倏地往旁边闪避,耳尖红得滴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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