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更衣室很小,一条窄凳,单面衣柜,还没有窗,不开灯时显得很昏暗。

孟一刚进去就听到身后“砰”一下关门声,紧接着一条手臂横到腰间,傅决寒把他狠狠抵在衣柜上,掰着下巴粗野地吻了上来。

“怎么这么不害臊,嗯?”

他含着人的舌尖,热烫的手扯开道服就摸了进去,“大庭广众的就要给我奖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胆呢?”

“呐,这不是谈恋爱了么......”孟一心想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于是转过身乖乖地回吻他。

唇齿交缠发出暧昧的声响,喘息也愈发加重,就在舌尖又一次被咬痛时孟一猝不及防悬空了,傅决寒兜着屁股把他抱了起来,直接抵在了坚硬的衣柜上。

“嗯——凉......”

孟一咬着嘴发出哼哼声,整个人都快被吻的喘不过气了。

傅决寒放开他的唇,惩罚似的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小祖宗,怎么这么娇气。”

作恶的大手转而去揉着他的头发和腰,整整大出一号的体型把人罩得严严实实,喘息、气味、汗水,罗织成网,傅决寒就像网上捕猎的蜘蛛,一口一口把怀里的心爱吞吃入腹。

被隔着衣服顶了两下,孟一难耐地溢出一声惊叫,“别、别弄......要掉下去了......”

刚说完就身子一软,突然顺着衣柜滑了下去,傅决寒扯过衣服给他垫在下面,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硬邦邦的肌肉简直硌手。

转瞬间上下颠倒,傅决寒一手按着他的后颈,双腿挡住他的去路,居高临下的眼神好像饿急的狼。

孟一吞了下口水,仰头望去,看到他的道服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肌肉块随着呼吸一收一耸,一滴亮晶晶的汗珠从脖颈滑下来,又轻又慢地舔过那条鲨鱼线,最后,消失进裤子里。

“嗡”的一下,孟一脑袋里爆炸了。

他真想变成那滴汗,也去里面看看。

于是他启开唇,咬住了傅决寒裤腰上的绑带,用力一扯,带子滑落,粗糙的布料把舌头磨红。

孟一皱着眉瞧他,眸间沁了水光,舌尖探出来给他看:“哥哥...磨得疼......我——”

“别说了。”一只手蛮横地压了下来:“张嘴,快点。”

*

两人消失了至少三轮中场休息的时间,完事后孟一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尾和鼻尖全是刚才震出来的泪。

傅决寒心疼地帮他顺着后背,等人缓好了伸手碰了下他的喉咙:“还疼吗?”

孟一摇头,打开水递到唇边。

傅决寒抿了抿唇,“下次记得要吐出来。”

“噗——”喝进去的水吐了个干净,孟一臊成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爆炸樱桃,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嘀咕:“记住了,这次是没...没忍住......”

“......”

傅决寒有些怔愣,心尖都被他这反应揉得直颤。

他捏着下巴迫孟一抬起头,垂眸望着他的眼,望了一会儿又突然给人揉进了怀里,笑得挺无奈:“傻东西,不用为了让我开心做到这一步,我知道你从万宁回来就一直在想办法安慰我,没那个必要,这么多年了,早过去了。”

“也不单单是为了安慰你,”还为了治我自己的病......

孟一贴着他侧颈那条动脉,愧疚如同心跳般不可遏制,一瞬之间他只想把病情和盘托出,不管傅决寒要怎么罚他,即便是把屁股抽烂他都认了,只要别和他分手。

“寒哥,我想和你说件——”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响起,孟一登时抖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散。

“你的电话。”傅决寒在他额头落了一吻,柔声说:“我先去洗澡,保温杯在柜子里,别喝凉水。”

“......喔。”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孟一无精打采地接起电话,蔫了吧唧地叫了一声:“哥。”

半分钟手机“啪”一下掉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突然兔子似的蹿起来冲进浴室,“傅决寒,傅决寒!快打我一下!”

“怎么了?”傅决寒还懵着,怕他滑倒下意识把人抱怀里,没想到孟一直接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屁股上,一脸激动地命令:“快快快!抽我!使劲儿抽!”

“......”

“乖宝儿,咱还不用玩得这么花。”傅决寒说。

孟一搂着他的脖子央求,眼圈红彤彤得像被欺负狠了:“哎呀快点!抽嘛抽嘛!嘛嘛嘛!求你了!”

这要还能忍就真是和尚了,傅决寒闭上眼再睁开,照着那两团软肉扬手就是一掌。

“嗷!疼疼疼!”孟一一蹿三尺高,差点从人身上掉下去,疼得紧咬住嘴唇:“卧槽好疼,是真的!”

傅决寒疑惑,“什么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孟一搂着他兴高采烈地叫了好几声,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可叫着叫着颈侧就落下一片温热,怀里的人也消停下来,像小动物似的蹭着他。

“傅决寒,你真的是老天爷派来救赎我的吧......”孟一的嗓音又低又哑,倏然间就染了哭腔。

傅决寒皱起眉,急声问他:“小宝,到底怎么了?”

孟一抹抹眼睛,笑着抵住他额头,“下礼拜我妈妈生日,我哥说、他说......叔叔同意,让我回家了。”

*

孟一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他前二十年积攒在海螺里面的所有好运气泡都在21岁这年排着队爆开了。

先是遇到傅决寒,再是能回家陪妈妈过生日,这些事放到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寝食难安”的感觉,吃也吃不下,睡更睡不着,做事时总是莫名其妙就笑出来,或者长久地愣神,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下个礼拜,可又想时间拖得再长一些,恰似近乡情更怯。

光生日当天要穿的衣服孟一就挑了三个多小时,挑到后面嘴角都急得出了泡,小脸皱得像个猕猴桃。

傅决寒又无奈又好笑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亲,说长辈都喜欢小孩子穿的元气一点,最后终于定了件嫩黄色的皮卡丘卫衣。

凌晨五点,栗阳被渴醒,迷迷糊糊地出门倒水,看到傅决寒刚从隔音室里出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少爷还鼓捣呢啊?”

“嗯,说了早饭不用等他。”傅决寒脸都黑了,看着里面孟一带着耳机反复调试音频,困得哈欠连天,眼底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都第五天了吧,白天晚上连轴转,超人也禁不住啊,忙什么呢这是。”栗阳啧了一声,“要不哥你去给他硬拖出来?强制关机!”

傅决寒舔了下后槽牙,说:“做的助眠音频,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

只一句栗阳就消了音,也不劝了,转头问傅决寒:“那你怎么想的啊,还不把以前的事告诉他,万一他回家穿帮了怎么办?”

“顺其自然,他想起来了我不会瞒,没想起来我也不会提,都随他。”

终于熬到陶雅生日的前一天,孟一做好了全部的音频,整整20个G,他朗读了十一本书,剪辑了这几年收集到的所有最满意的声音,刚出隔音室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没走两步就一头栽了下去。

不是晕倒,纯粹是困的。

即便这样还是不老实,他睡了五个小时就醒过来了,趴在傅决寒怀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闭眼,再睡一会儿。”

孟一嘿嘿地笑,“睡不着了,你说我要不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吧,这样显得乖一点。”

傅决寒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说:“不用染,这样就挺乖,小乖宝儿。”

“卧槽你肉麻死了!”孟一蹿过去亲他一口,美滋滋地蹭他:“多说点,我爱听。”

“好啊,今晚换我给你助眠。”

傅决寒拉起被子裹住他,回忆了几个小王子的选段,刚读了两句扫在胸口的呼吸就慢慢平稳了,低头一看,孟一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摩挲着人眼底的乌青,微敛着眉,“小傻豆儿,高兴成这样,如果明天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你能受的了吗......”

事实证明,傅决寒的担心并不多余。

第二天一早孟一就被接走了,孟想刚下飞机,特意绕了个路来接他,看见傅决寒时脸臭得要命,但也没多说什么。

兄弟俩在车上拌了几句嘴,孟想突然说:“妈妈的病,这一年恶化的很快,你要有心理准备。”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心理准备?”

“去年三月份,她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怎么会!”孟一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啊,她还不到五十岁,怎么会得老年痴——”

“你也知道她还不到五十岁?”孟想瞪着他,“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

像被人当胸开了个洞的风筝,孟一呆怔地张着嘴巴,任由裹挟着尖刺的冷风穿胸而过。

半秒之后他逃似的低下头,攥紧了怀里的玫瑰花

“对不起......”

玫瑰打蔫儿了,仿佛头顶淋着雨。

车厢内静默半晌,孟想说:“抱歉。”脸上全是懊恼。

他这样孟一更难受,“不用道歉,本来......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会忘的。”

说完这句话,心脏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绞碎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母亲依旧是他们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孟想拿了根烟,叫住司机:“前面靠边停下。”

他撂下一句话就直接开门下车了,“我和钟叔走。”

等车门关上,孟一才敢抬起头,手心扎进去一根玫瑰花的尖刺。

“好的。”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孟家。

生日宴没有请外人,只有孟家父子和佣人在,陶雅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被孟清疏推着**高,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欢呼雀跃。

她身形很消瘦,眼窝都有些向内凹陷了,但被打理的很好,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或者排泄物,枯黄的长发依旧编在一侧,发尾攒着一朵小花。

病痛带走了她所有的光彩,只有骨子里的温善和优雅还能窥见几分,孟家的男人为了哄她高兴排着队上去献花,全都单膝跪地,像在呵护最尊贵的公主。

她会惊喜地接过花束,然后温柔地亲吻每个人的额头,再递过去一小盘曲奇,说:“感谢孟爸爸,感谢阿想哥哥。”

可到了孟一这里,她却突然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孟一的笑僵在脸上,像一只被强光定住的青蛙一般愣在那里,脑袋里的关窍在瞬间打通,他终于知道孟想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陶雅把他忘了。

“我、我是小宝,”孟一深吸一口气,抓住陶雅的手语无伦次:“我是小宝,妈妈,您好好看看我,嗯?”

陶雅礼貌地抽回手,“小宝,你是阿想的同学吗?”

“同学......”孟一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把那两个字滚过舌尖,他笑着说:“不是的,我不是同学,我是小宝啊,小时候您还——”

“够了。”孟清疏抬眼冷漠地盯着他,“算我求你行吗,别再刺激她。”

“......好的。”孟一无措地点头,又点了一下,站起身退到了稍远的一侧,“抱歉叔叔。”

陶雅还是收下了他的花,随手放在秋千一侧,家里只有三个人,所有她没有给孟一准备曲奇。

期待了一整个礼拜的生日宴和孟一预想的完全不同,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站在三口之家的边缘,强颜欢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一瞬间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割裂了,他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回到了狭小阴暗的阁楼里,躲在窗帘后面,躲在门边,躲在所有可以看到家人的角落里,看他们坐在秋千上欢声笑语,亲密地分食一盘曲奇。

庭院里的小梨树早就没有了,连同他的家一起。

孟清疏请了摄影师来拍照,陶雅开心地和他击掌,说终于要更新全家福了,孟一看了他们一眼,识趣地退到摄影师旁边。

陶雅突然叫住他:“同学,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孟一反应好半天才确定叫的是他,立刻喜出望外,“好!好,我马上!”

然后听到陶雅说:“能麻烦您帮我摘一朵山茶吗,我想别在头发上。”

“......”

孟一强勾起嘴角:“可以的,我这就去。”

他把花交给佣人,自己留在树下,拿出手机隔着很远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自己P了进去。

他摩挲着照片中陶雅的脸,心道我也更新了全家福,就是拍得不太好。

开饭之前孟清疏突然接到电话离开了,孟想带着陶雅来到湖边,然后给了孟一一个眼神,转头走回房内。

陶雅疑惑地看了一眼儿子,又看向孟一,问他:“同学,你要不要留在我家吃饭啊?今天阿姨过生日呢。”

孟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走过去帮她捋了下头发,“阿姨,我就不留了,太打扰你们。我给您准备了礼物,能请您收下吗?”

“礼物!”陶雅欢呼一声,眼里闪过小孩子一般的兴奋,“谢谢甜心。”

孟一把放着U盘的音频拿出来,说:“我哥说、啊,不是,我听孟想说您这几年睡眠不好,我就做了段助眠的音频,希望能帮到您。”

“不是蛋糕啊......”陶雅的失望摆在脸上,勉强伸出手,刚要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斥:“你在干什么!”

孟清疏气冲冲走过来,一巴掌把他手里的U盘拍到水里,“你还要给她听你的声音,你不知道她听到你说话就会做噩梦吗?!”

孟一被推的踉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我知道,我没用自己的原音,我是——”

“我管你是什么!孟一,你到底能不能放过她,放过我们,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领养你,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们了!”

话音落下,孟一的耳朵像是被巨大的钟声给震聋了。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着孟清疏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低下头道歉,又弯腰去捡U盘,找了一圈才想起来U盘好像掉水里了。

孟一突然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愚蠢又自以为是,把人家害成这样,还痴心妄想着得到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我不会再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今天也邀请了我的......”

他转过身,拔腿就跑,逃也似的跑出庭院,到门口时被石子绊倒,跌了出去。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傅决寒的电话。

“在干什么呢,玩的开心吗?”

孟一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土,下意识维持住脸上的笑,“我、我在院子里,这有一窝蚂蚁,被水冲了,我正在看它们搬家,先挂啦。”

对面沉默两秒,傅决寒好像按了下打火机,“小宝。”

孟一努力把眼睛瞪大,声音却颤得厉害:“嗯?”

“我去接你回家吧,好吗?”

两行泪倏地滚了出来,没给他任何缓冲,孟一紧攥着手机,哭得无声无息,“可是我的家就在这儿啊......”

我的家就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呢......

傅决寒掐着眉心,心疼得要碎成几块,正要起身就听到电话那面一声汽笛响。

孟一抹掉眼泪站起来,给门外那辆车让路,转头就看到孟想脚步匆匆地迎出来,边走边说:“威尔金医生来了,他一定能治妈妈的病!”

“真的吗!”孟一来不及难受了,跟他一起跑到车边,看到一个蓄满胡须的外国医生坐在后座,而在他旁边,戚寒歪头慢慢看过来,轻笑道:“小朋友,又见面了。”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突然失去信号。

傅决寒的电话被强制挂断。

*

放在作话很多人看不到,在这里提一嘴,爸爸辈戚寒和傅歌的故事单开了一本,就是隔壁的《恋痛癖》感兴趣可以瞅瞅。

作者有话说:

快破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