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在男人扑上来的时候, 用尽最后力气,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操!”刘家富被彻底激怒,推开柯简后反用手使劲掐住她的脖子, 力道重的仿佛要捏碎她的喉骨。

快窒息的感觉就像人被拽进了深水, 两眼所见全是昏黑一片,她的脑袋放空, 不断下坠,再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砰——”

柯简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 新鲜的空气悉数灌入, 她被呛的咳嗽不止,生理性眼泪不断淌出,躯体弯曲成一团。

宁寒柯眼睛红的仿佛快要滴血, 将男人生生踹出五米远。

柯简从没看见过这样的他, 地狱修罗般, 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拳脚并用,不要命地和男人扭打起来。

“咳咳咳...”柯简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 喉道锐痛, 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宁寒柯再一次用拳头狠狠砸过刘家富的面颊, 又踹了两脚,将人打倒在地面挣扎地爬不起来。

他往柯简这边赶的时候, 女生却声带撕裂, 尖锐又痛苦地喊道——

“小心!”

宁寒柯转头, 急速地后退了一步,但脸却被锐利的东西猛地划过, 温热的**自右眼开始源源不断地流淌。

宁寒柯痛苦地皱眉, 闷哼了声。

那是一把和钥匙挂一起的小刀, 刘国富本来想一把扎进他的喉管,但却被宁寒柯躲过,甚至扑过来跟他争夺。

刘国富明明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却也梗着脖颈不认输。

两人在荒地上厮打,他的腹部被踢的锐痛不止,而宁寒柯的手臂也因抢刀被划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你最好杀了老子,”刘家富恶狠狠地说,“要不然老子一定会整死那个婊.子,先奸后杀!”

他刚说完,就被一个拳头打中了下颚,肥腻的脸紧贴泥土。宁寒柯用腿抵住他的脖子,让他根本无法爬起。

“你他妈有胆再说一遍!”宁寒柯厉声道。

“你不知道吧,老子刚已经把她摸了个遍了,”他含着血沫冷笑,继续激怒宁寒柯,“那滋味销魂的很啊。”

“砰。”刘国富的一颗牙齿滚落进荒草里。

宁寒柯的脸冷戾的像刀锋,理智出笼,他已经感觉不到痛,只觉得整个人在燃烧,血脉逆流,四肢百骸里全爬着蚂蚁。

他没注意到,身下的男人已经不再挑衅,连被揍的反应都微弱了下去。

“宁寒柯...”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抱住,柯简的嗓音嘶哑,泪流不止,“别打了......”

宁寒柯愣了一瞬,放下了手。他轻轻擦了下柯简嘴角的血丝,“嗯。别哭。”

强烈如白昼的光束朝他们这边打了过来。

-

柯简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光洁的天花板。

她在医院住了一晚,护士说她有些轻微脑震**,需要观察一下。

虽然脖颈还隐隐作痛,但没什么大碍,柯简问护士跟她一起来的男生怎么样了。

“那小伙子运气真好,就差一点儿就划到眼睛了。”护士抱着值班表,给她调了下点滴的速度,“不过还是缝了针,多俊的脸啊,以后就要留疤了。”

柯简沉默地看了眼手背的针管。

“但那个男的就比较严重了。”护士压低声音,“好像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昨晚就做切除手术了。”

“等会儿下午2点,警察会来问话,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护士走后,老柯打开了门。他担忧地看了柯简一眼,但却没说什么,只是拿着一个塑料盒,从盒子下掏出一枚勺子,递给了柯简:“吃早饭吧。”

柯简接过,安静地将粥喂进嘴里。

“你先什么都别想,”老柯道,“有什么事爸爸在。”

柯简闷闷地嗯了声,眼底湿润。

柯宏守着她把粥喝完,又说中午给她带饭过来。柯简问了句,奶奶呢。

“奶奶在家,没跟她说。”柯宏整理好塑料袋,轻掩上门,“再睡会儿吧,医生说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柯简摸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看输液瓶里的**已经没剩多少,她伸手拔掉了针头。

起身的那一刻,有人敲了下门,然后轻轻推开。

“抱歉,不请自来,打扰你了。”她温声道,在柯简的床头放了一束新鲜的百合。

柯简很久之后都会记得与祁诗衣的初见。

女人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花束的叶片,微微转过头来。五官精致的无懈可击,皮肤白皙通透,一双秋水明眸平和地注视着自己。

漂亮的仿佛画中人。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美的没有一丝攻击性,反而温润通和,像一颗光照下的美玉,空气里都弥漫着清雅恬淡的木质暗香。

“请问您是?”柯简缓声问道。

“祁诗衣,”她回道,“我是宁寒柯的妈妈。”

柯简不着痕迹地抓了下被子下的床单。她坐起身,将被角移开,露出空位,“祁阿姨,请坐。”

祁诗衣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的,没事。”

“柯简,我听周老师说起过,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祁诗衣拨弄了下头发,闲聊般的开口道。

柯简那时候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直面这种称赞,只是木讷又安静地看向她。

“正是因为觉得你很优秀,所以你和寒柯之间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太想干涉。”祁诗衣缓声道。

“这孩子仗着自己有些天赋,向来做事懒散敷衍没个正形,但他现在居然每天6点起床去学校,说自己要‘改过自新’。”

“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你对他影响的缘故,所以还是很感谢你。”

柯简垂睫,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等着一句“但是”的宣判。

“我明白你们现在身处青春期,对异性有着朦胧的好奇和冲动,这很正常。”祁诗衣音色温柔而舒缓,“我并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但开明的前提,我首先是一个很普通的母亲。”

“他之前为了和你一起跑步,每天晚上快十一点才到家。后来上完物理培训班,哄我说他们同学聚会,半夜一两点才回来。”

“这些都算了。”祁诗衣叹了口气,“他这次被人一共划了十三个伤口。脸上的那条,只差一毫米就划到了眼睛。五厘米的伤口,被缝了三针。”

柯简的指甲陷入了掌心,她涩然开口:“对不起......”

祁诗衣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但的确也是由你引起的。如果你能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应该明白我来的初衷。”

柯简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了。”

祁诗衣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

“刘家富那边,我已经打算找律师走诉前和解了,希望你到时候能配合一下。”

柯简难以置信地抬头,“可是他!是他先!”

“你有证据吗?”祁诗衣难得打断她,“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你怎么证明是他先动手,以及动手的原因是什么,仅靠你的言词证据吗?”

“可以验伤,是他先动手的,我们是正当防卫......”柯简脸色苍白,勉力解释。

“正当防卫?”祁诗衣反问了句,“首先你不能证明是他先动手,其次你受到了什么不法侵害?你确定要当着法庭告诉所有人吗?就算你很勇敢,不怕大家的议论,那最后一个问题。”

“正当防卫是有限度和时间要求的。”她道,“你们俩最多被认定为轻伤,你知道刘家富昨晚就被摘了脾肝吗?这是八级以上的伤残、绝对的重伤。”

“你我都清楚,刘家富被压制到不能反抗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动手了。”

柯简想起宁寒柯当时用腿压住男人的脖子,一拳接着一拳,要不是她拦着,刘家富也许真的会被打死......

“退一万步说,法院最终支持你们,一切皆大欢喜,你们耗得起去应诉和等待裁决的时间吗?更不用说,一旦被判定防卫过当,你也许没事,但他呢?”

柯简被问的哑口无言。

“柯简,你知道吗,有一句话叫做,‘所有事情的解决都有唯一的结果,但没有唯一正确的结果。’”

祁诗衣的声音温婉动听:“我和他爸爸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想让一个人伏法的办法多的是,但绝对不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柯简依旧沉默着。

“我等下会让律师来告诉你一些被询问时说话的技巧,希望你考虑到我做家长的为难之处,以及你们未来的前程,能配合一下。”

祁诗衣看这个女孩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忍不住地劝了一句:“其实,我从周老师那里了解过你的情况。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很优秀很不容易,你也应该知道,对于家境普通的女生来说,每一个决定也许都会决定她的人生。”

“如果你愿意转学,我以后可以资助你的学业。”

柯简抬头,艰难地回道:“谢谢您,我...”

“不急,你可以考虑一下,想好了我会找律师拟合同。”祁诗衣走了,带着温和好闻的木质香味一起。

作者有话说:

改一下专业术语。

那个几级伤残查了有说七级也有说八级,还有说二级的...作者也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