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我自己擦好了。”殷凝将擦头发的软巾折好放在一旁,坐在软榻上晃脚,她手腕上的红印又重新浮了上来。

天权令看着她唇上的水迹, 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偷吃了什么?”

“没有呀。”殷凝弯起眼眸笑笑, 像一只扑食猎物后舔去鲜血的狡黠小狐狸。

“那就来睡觉。”

屋内烛火熄灭,屋外少年背靠窗扇, 伸手轻触自己颈间的伤口,垂眸若有所思。

他在想, 为什么她都这么大了还跟姐姐一起睡, 啧。

等到夏荷开败, 银杏飘金时, 天权令说沈家小姐已经痊愈,沈玉和沈碧邀请他们去游湖。

殷凝很乐意地接受了, 虽然在这里她每天都过得很愉快,无聊就去气气寒楼弃,但高耸的宫墙看上去还是很不舒服。

所以出宫的那一天她很有兴致, 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看看到了哪, 天权令就说:“深宫压抑,你还是适合在外面玩。”

“我还是更喜欢观星台,漫山都可以找到好玩的。”殷凝放下了车帘, 道,“等交出破解尸侍的方法, 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他给她梳理发尾的手顿了一下, 道:“嗯, 你会回去的。”

秋日游湖是不可多得的雅事, 沿湖树叶枫红灿金, 满目绚烂。沈家阔气地包了一艘画舫, 沈玉和沈碧站在一起,雪纱衣绿罗裙,霎时吸引了湖上各位公子的视线。

殷凝有些想笑,嗯…这俩女装大佬怎么不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呢。

天权令和她登上画舫,一站上高处也有视线朝他们黏了过来,天权令冷眼瞥过去,“眼珠子不要了?”

那些人顿时悻悻收回视线。

“多谢天权大人相救。”沈碧拘谨行礼,他对殷凝倒是放开了些许,“小玉衡好像长高了,气色也好了些,吃什么这么补呀?”

殷凝很想说,可能是喝了寒楼弃的血吧。但是和美女出来玩还是不要说这么恐怖血腥的话题,所以她浅笑着转移了话题:“两位近日可好?”

“可好了,就是那日别过后,小玉衡竟然都不来看我。”沈碧拉着她的袖角晃了晃。

沈玉在沏茶,一举一动都是名门华雅之风,茶烟袅袅而起,他接了风中飘落的枫叶,洗净后托着一盏茶递给殷凝,颔首道:“玉衡小姐,请。”

殷凝接过茶,顺势在桌案旁坐了下来。沈玉见天权令和沈碧也落了座,他才继续沏茶,不过后来两杯他就没再继续用枫叶托盏。

两岸的花树隔半里就换一种,美得目不暇接,殷凝一边喝茶一边赏景,也看到了湖水上随着落叶花瓣一起漂浮的白玉杯,杯里放着折叠好的诗笺,湖上的京中贵族在玩曲水流觞。

她想起来原着对于这段游湖之行还颇费了一番笔墨,龙傲天先是和沈家两姐妹对诗,后来沈玉落水他英雄救美,沈碧心中吃味他又带她去放花灯。

这些殷凝都不会做,毕竟就算做了也没法推进剧情进度,她又不是来搞后宫的,而且现在还捎上一个天权令,多尴尬啊美女面前搞这些。

后来她就开始干饭,不吃螃蟹的秋天是不完整的,于是新橙蘸雪盐,膏蟹佐清酒——莫得**酒,天权令不让她喝。

吃饱喝足后殷凝倚着船舷,看到湖水中几尾斑斓锦鲤,手痒了想去捞,上身太过往前探,没留意船身一晃她就栽了进去。

在观星台山间她也没少下水摸鱼,水性还算好,所以很快就浮上来抹了抹脸上的水。

然后她就看到了有些魔幻的一幕,天权令和沈玉沈碧见她落水,竟然也都跳了下来,估计是想捞她上去。但是真的好像下水饺。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画舫上四名女子都落了水,于是那些别有目的的王孙公子也想跳下来,都被天权令刀子一样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最后还是天权令将她抱了上去,拿了一张软毯将她从头裹到尾。三人的身量都比她高挑,所以一时也没有合适的衣裳给她换,所幸秋日午阳正暖,也没有着凉。

总体来说玩得还是很尽兴,回宫时天权令将一个紫玉嵌金的香囊盒拿给她,殷凝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香料被拿了出来,盛了湖水,放了枫叶和两尾金鱼,一路上她都在逗这两条鱼。

回到邀云阁,她就将鱼放进院子里的小池塘,一抬头就看到寒楼弃坐在池塘边的银杏树上,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不然他这一身黑真是惹眼。

“你今天去哪儿?”少年微挑的眼尾勾着几缕夕霞,嫣红如流丹。

殷凝将一块栗子糕捏碎了喂鱼,闻言微仰起头,双眼微眯,道:“你猜。”

少年沉默了片刻。这一刻他突然不确定,赤练蛊真的能够留住她。

殷凝见他没搭话,也就站起来拍拍手,打算回屋去吃晚膳,这时银杏叶突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像无数金色的小扇子,她的头顶掠过一阵风。

少年用脚勾着树枝倒挂下来,伸手按在她肩上,然后微凉双唇贴上她的。

殷凝怔了一下,那些被他带下来的银杏叶落在池塘里,发出簌簌声响。

寒楼弃自己也怔了片刻,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他稍微退开了些许。

殷凝刚想说:“你发什么——唔。”

他又亲了上来,也不是亲她,只是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末了还嫌不够似的,用齿列在她唇上磨蹭着。

怎么像被狗啃一样。

殷凝有些不满地想伸手把他拍开,但是她拍了个空,少年已经轻灵地翻了上去,脚点了一下落叶跳上屋檐,身影矫捷迅疾,转眼就离开了。

而天权令推门出来,对她说:“来吃晚膳。”

殷凝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才走去跟他吃晚饭。

天权令眼尖得很,对她又一向在意,一眼扫过去就发现端倪,皱眉问:“你用错了口脂?”涂得不匀。

“没有,”殷凝睁眼说瞎话,“被蚊子咬了。”

“怎么咬这种地方,等会我给你上个药。”他说。

殷凝摇摇头,上药就不必了。

吃完饭她就要去找寒楼弃算账,天权令皱眉,“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这么晚…殷凝抬头看了一下天,那弯月牙还没升上树梢头,天色刚暗下来也就一顿晚饭的功夫。

她应了一句“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去洗漱”,然后就出了邀云阁。

南珀阁的宫人见到她吃了一惊,宫女一脸不可置信,见没有旁人就低声对她说:“玉衡小姐,他才十岁。”

殷凝:???

不是,这宫女以为她要做什么啊,而且寒楼弃那厮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十岁小孩。

总之,顶着一些一言难尽的目光,殷凝伸手推开了内室的房门。她其实是想弄清楚寒楼弃到底为什么来咬她,刚才她问过秋拒霜,封魔骨还没有受情根影响,不动情还来咬她,气人。

屋内一灯如豆,不太明亮的烛光摇摇晃晃,寒楼弃并不在这间屋内。于是殷凝撩起竹帘到隔间,一进去懵了一下。

木窗紧闭,隔间里只有她身后透过来的烛光,半明半暗中,正在穿衣的少年咬着一段发带,抬眸看向她。

他应该是刚洗浴完,身上还带着水汽,露出的身体线条挺拔有力,肌骨舒张。诡异的是他身上浮现的刺青,纹路繁复,色调浓烈,隐约是一只孔雀,绚丽羽翼从背后拥向胸膛。

殷凝本来还想多看两眼,但他已经合上衣裳,扣紧腰封后问她:“你来找我就为了看这个?”

好好的美少年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她顿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你刚好在穿衣服。”

“那你也没问我在做什么。”他说。

殷凝语塞,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看见他手背上还有刺青,就问他:“这是什么?为什么我平时没在你身上看见过。”

“蛊毒,趋热。”寒楼弃说。

殷凝心想好神奇,他刚洗完热水澡,体温升高,所以他身上的蛊才会显现出来。不过体温升高不只有洗热水澡一种方法,也有其他情况,比如……

殷凝及时地收住自己越来越带颜色的联想,不忘初心地问:“你刚才为什么咬我?”

少年垂眸,抿了一下唇,然后说:“栗子糕。”她的唇很软,尝起来也很甜。

殷凝感到很不可思议:“你就图我的栗子糕?”这什么男人。

她瞪他一眼,愤愤地走了。

外面的宫女见她一脸不爽地出来,在她身后小声嘀咕:“所以说,才十岁他懂什么。”

殷凝:……

接下来几个月倒也安生,沈玉和沈碧偶尔会过来找她玩。殷凝是真想让沈霄玉成功渡劫,也不想招惹沈碧,所以他们很多话她都回答得模棱两可。

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跑去隔壁南珀阁气一气寒楼弃,具体表现为拿一纸袋糕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在他要动手抢的时候一下子拿开,幼稚,但她乐此不疲。

只是有天晚上翻车了,寒楼弃不抢她的糕点,反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双唇又压了上来。

他启开她的齿关,湿热唇舌带着隐隐的幽香。殷凝被他越亲越晕乎,半晌反应过来他将一颗药压在舌下,在亲吻中顺势推进她口中。

在他怀里晕过去前,殷凝很生气地想,这狗男人没有一次亲她是纯粹想亲,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