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拒霜问他们做了什么。他确实不太清楚, 本体传来的共感并非连续不断。

殷凝没来由地一笑:“宫司大人觉得呢?”都看出是魅妖血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秋拒霜的表情很奇怪,他脸色阴沉得想要杀人, 耳尖却红了。

他似乎生来就与这遍地的璀璨珍宝相衬, 稠艳眉眼带着华贵之气,这种美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侵略性, 但此刻耳上浮红看上去好亲近了些许。

殷凝略微一想,这恶毒女配单身多年, 可能这些事情还是太劲爆了?好纯情哦。

她觉得腰封有些勒, 就挑开暗扣, 将那惹得王孙公子争抢的花魁绫罗一件件解下。

提及某些事情, 秋拒霜本就血气上涌,一眼看去今晚的冰浴差点白洗。无数华贵绸缎堆叠, 上面的少女随意交叠双腿,纤指翻飞如素蝶,绫罗贴着优美身线滑下, 绣鞋底是镂空的冰玉, 锋利尖锐。她的眼神漫不经心,鞋尖一下下点着玉砖,小腿绷起的弧度美得让他心颤, 心跳都在应和她点地的节拍。

秋拒霜没多看,沉吟了片刻, 忽然反应过来:“你元阴未失。”

殷凝想了片刻, 索性跟他坦白:“我的魅妖血被剔除过一部分, 第一次发作没有那么难熬。”也就没有必要做到底。

秋拒霜垂眸,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间满是稀世珍宝的密室里点了不知名的香料, 幽香淡而绵长。

她还躺在绫罗绸缎上, 本来就是半夜被叫醒,现在有些犯困了,于是动手拔下自己发髻上簪着的玉钗,这样枕着太不舒服了,她的发髻散开,青丝柔顺铺下。

秋拒霜低声问,“三次,我对你哪里不好,让你跟躲洪水猛兽一样躲着我?”

“宫司大人对我很好,”殷凝是真的有些困倦,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世事易变,何况人心。说不定哪一天你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撅了。”

秋拒霜讶然地看着她:“我何时说过要伤你?”

殷凝困极了,觉得他说的每一个都在飘,像以前数学课上边睡边听课,她疲倦地闭眼,轻声道:“我不信,你立字据。”

说完她就睡着了。很奇怪,跟秋拒霜对峙她本来是抱有警戒心的,精神也紧绷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她隐隐觉得这不太对劲,但没空多想就坠入黑甜梦乡。

秋拒霜静静看了她好一会,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低声道:“坏狐狸。”

他拉过旁边的织羽绒毯,一点都不心疼地抖落上面的珠宝,轻轻给她盖了上去,还细心地压好了被角。还不忘将她拔剩下的玉钗步摇都收了起来,担心她夜里转身磕碰到会不舒服。

然后一道传音飞来,灵光凝成瑶台落山的虚影。

他不急着接下,而是出了藏宝的密室,身后数重鲸骨殿门合上后,才道:“说罢。”

传音那边是秦浮茵,她有些慌乱道:“宫司大人,殿下又逃了。”

秋拒霜并不意外:“他会来找我。”因为殷凝在他这里。

“还得是宫司大人运筹帷幄,”秦浮茵又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十盏玉灯,已经碎了足足…”她有些不敢说。

“八盏。”秋拒霜并不需要她说。

“是,”秦浮茵犹豫了片刻才踌躇道,“这第八盏对应的是情根,殿下这是动了尘念。”

“迟早的事。”秋拒霜自始自终神色未变,“能碎完十盏倒是算他本事。”

“可是,既然殿下的尘锁已经碎了八道,他身上的妖邪之气应该遮天蔽日才对,但今夜十方月色长明如昔。”秦浮茵疑惑。

“玉灯是碎了,但他自己又将尘锁封了上去。”秋拒霜说,“不必管他,先解决异鲛一事。”

也不知殷凝调.教了些什么,他的本体这次倒是安分得很,没有妄造杀孽,不然善后颇为麻烦。

隔天,殷凝揉着眼睛醒来,睡在一大堆名贵丝缎上感觉挺好,只是有点暴殄天物。

身侧是放得整齐的玉钗步摇,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密室里只有无数珍宝与她相伴,四壁是各色晶矿雕琢拼接成的窗户,将照入的阳光折成斑斓霓虹,随风流动的光斑像是另一种宝石。

殷凝解开繁复衣裳,只剩一件素色的单衣,她记得昨晚睡前鞋袜没脱下,而现在绣鞋和罗袜都在下面摆好。奇了怪了,总不能是秋拒霜帮她脱的。

她刚一交叠双腿换个坐姿,就听到脚上传来清脆的叮铃声。她脚踝处被系上一串银链,小巧精致的铃铛垂在脚背上,她伸手扒拉了一下,这串泛着幽微红芒的银链不知是什么质地,居然是柔软轻盈的,若不是铃声响起,她还察觉不到。

殷凝略微一想,大概猜到了秋拒霜此举的意图,这里堆金垒玉,循着铃声在珍宝堆里找她方便些。

片刻后,重重殿门开启的声音沉闷回**,木屐声响起。

秋拒霜在接近她之前,忍不住又施了一个清净法诀,这已经是第四个,此前他还沐浴焚香过,确保连夜斩杀异鲛的血腥味淡去。

他会对她悉心照顾、温柔以待,将自己原有的暴戾小心翼翼地藏好,将冰凉锋芒敛去。他将她藏在金殿、他手沾鲜血,却又渴求她的宽恕与怜悯。

殷凝知道秋拒霜来了,她这边的视线被珠宝阻隔,片刻后就看到提着食盒的秋拒霜。

对方看到她,有些不自然地侧开了视线,低声提醒她:“把衣裳穿好。”

“我就这么穿。”殷凝觉得自己这身单衣整挺好,轻薄舒适,不过是齐胸的形制,所以前面露了一些,都是女孩子也没什么。

可秋拒霜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穿上。”

“碍着你什么了吗?”殷凝满头问号,“你想看就看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逃跑无望,一再假装怯弱也没什么用了,同样的招数在秋拒霜身上不可能有用,而且都逃了那么多次,秋拒霜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也败光了,摆烂了。所以她很不客气,连“宫司大人”都不打算叫了。不过秋拒霜好像并不在意这个。

秋拒霜似乎被她这话气到,攥着食盒的手背隐隐现出青筋,胸膛上下起伏,可惜还是一马平川。

殷凝突然心领神会,莫不是因为她胸比秋拒霜大,还穿比较显的衣服,所以对方给气到了?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

所以她语重心长地说:“你多吃木瓜。”

秋拒霜一怔,很快就明白她误会了什么,眼角眉梢都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干脆把食盒一放,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了上去。

殷凝也就随他去了,将地上的食盒捞起来放在腿上打开,里面是一碗粥还有看起来很精致的茶点,都是药膳。

她相当心大地吃了起来,反正【金丝雀】还没过期,秋拒霜不会杀她。

殷凝一边喝粥一边想这下要怎么逃出生天,她见秋拒霜一直站在她身前,就伸手怕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坐呀。”

秋拒霜没坐下,只是垂眸静静看着她。他从未觉得清晨是这般美好,浅金的阳光被折成斑斓碎片洒了她一身,有些卷翘的长发被晕染成好看的色泽,连纤长的眼睫都在发光。

他怨,他妒,但看到她好好在自己面前,他又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从旁边的宝石堆上拿出一个花冠,翡翠雕刻成枝蔓,白玉凝成花蕾,细碎的水晶铺成朝露。他将这个花冠轻轻戴在殷凝头上,忽然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殷凝有些讶异,秋拒霜是高傲的人,哪怕将她视作所有物,也不会去考虑她的意愿,但此刻却这样问她。

就好像,是真的很关心她一样。

这是可以相信的吗?殷凝缓缓喝了一口热茶,温暖的水汽弥漫开来,眼前有一瞬模糊不清。她知道秋拒霜向来聪明,这也许是留住她、将她据为己有的手段。如果是这样,她更不能暴露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于是殷凝道:“自由。”其实她现在想要的是去月下宗查清楚魅妖血的相关事宜,但她不想让这个把柄落人手中。

“换一个。”秋拒霜道,“给你自由,你会去找别人。”他忍不了。

于是殷凝耸耸肩,谈判破裂。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问道:“昨晚你是把幻境布在雅召信笺里?我打开的时候雨齐就不见了。”

“雨齐?”秋拒霜没反应过来,“你的什么不见了?”

“瑶山阁的殿下,我的,”殷凝差点直接说出“道侣”二字,她想想这不对,不能凭空玷污人家清白,于是她改口道,“嗯,朋友。”

“朋友?”秋拒霜眼中莫名一黯,“你会让朋友这样帮你?”

“这个我不好跟你解释,我不是不挑,只是,只是…哎,你也是女孩子,你懂的。”殷凝其实不是很想深究自己当时的心情。所以魅妖血这种麻烦的东西什么时候滚出她的身体啊。

秋拒霜额角青筋暴跳。他不是,他不懂。

然后他稍微俯身,殷凝只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秋拒霜的语气有些危险:“你把他当朋友,那我是你的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殷凝有种奇妙的即视感,就好像是她先勾搭了秋拒霜再去搞雨齐,然后被捉奸在床,秋拒霜怒而质问。

不对,扯远了,秋拒霜问她话呢。殷凝心中思忖,现在她是被养在宝库里的金丝雀,所以秋拒霜算是她的,饲主?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所以殷凝谨慎回答道:“美人姐姐?”应该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夸成美人的吧。

“……”秋拒霜闭眼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你最好不要这么叫我。”

“那,”殷凝可能是脑抽了,竟然说出来一句,“漂亮妹妹?”

秋拒霜:。

他看上去已经一脸麻木。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排斥,但殷凝很少看到恶毒女配吃瘪,有些想笑又不敢,于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她想起当初罗衣镇上成群的异鲛,就提醒秋拒霜:“罗衣镇的枫狩祭,那一晚海水涨潮,出现了很多,嗯,人身鱼尾的妖怪。”她没说异鲛,因为听说过异鲛的人不多。

“异鲛,”秋拒霜接话道,“百年前就该灭绝的孽种。”

殷凝知道,灵界在琉璃海深处,主要分为两大族,鲛人和龙族。鲛人生性柔弱,世代为龙族的奴隶,但百年前鲛人中兴起一种邪术,将龙血注入自己的心脉,从而引起全身的异化,身躯强度接近于龙类,他们得以推翻龙族的铁血统治,却也因此变得残暴嗜杀,甚至彻底龙化屠戮亲族。

顺带一提,原着中她的一位后宫就是鲛人,灵界王姬,封璃。可惜,又是裙下藏器的女装大佬。

“应该灭绝么…”殷凝沉吟,对此她倒是保留不同的看法。敢于在千世万代为奴为婢的宿命中举起反抗之旗,忍受异族的鲜血在自己体内奔流,并不是所有异鲛都是该死的。

她忽然想到,按照秋拒霜的手段,确实有魄力也有能力赶尽杀绝,但是异鲛□□背后的原因并不简单,只是铁血镇压可能会引起原着剧情的崩坏。这可不行,她好不容易刷到90%,谁敢坏她业绩她跟谁急。

距离魅妖血再次发作还有一个月,这个可以先往后稍稍,当下之急是先去灵界确保原着剧情按照正轨推行。

但问题是,秋拒霜不可能放她出去。

“在想什么?”秋拒霜的声音沉了下去,“别再白费心思,我燃了沉息香,你方才吃的药膳里也有安神助眠的药物,一踏出这里你就会睡觉。”

殷凝就知道,她昨晚那么快就睡死过去是有原因的。她下意识皱眉:“下次我可以不吃。”

秋拒霜说:“可以,但你不会想知道我会如何喂你。”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她形状姣好的双唇,唇上还沾着茶水,晶莹润泽。

这真的是...如果秋拒霜性别一换,殷凝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拿的是什么囚禁虐恋剧本。而且可能是她之前逃了太多次,秋拒霜对于这件事莫名偏执和情绪化,简直一点就炸。

“这样吧,”殷凝尝试跟对方讲道理,“我承诺我不逃,但你不要阻止我做什么,可以吗?”

“但我留不住你。”秋拒霜忽然伸手轻点她的眼尾,又如流水般掠过她的耳垂和唇角,“我真想你,只看着我,只听我的声音,只和我说话。”

——可是不会。他喜欢的女孩温暖明亮,她的目光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会和很多人说话,会对很多人笑。

“你自己听听这话有多离谱,”殷凝有些无法理解,“将心比心,你能这样对我吗?”

秋拒霜却说:“能。除你之外,我不曾正眼看过任何人,我只听我想听的话,对别人说的话也只是命令和恶语相向。”

“你…”殷凝觉得很荒唐,但她无法否认,秋拒霜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但她不是啊。

见她沉默,秋拒霜说:“我没有用这个来要求你的意思,只是我确实无法忍受你离我而去。”

殷凝有些头疼,但这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孽,只好生生受着。

“此事先按下不表,”秋拒霜见她一脸苦恼,主动转移话题,“手伸出来。”

殷凝伸出手,然后就看到秋拒霜划开他自己的指尖,浓稠鲜血滴下,顺着她的掌纹流淌。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他用另一只手轻柔但不容拒绝地扣住手腕。

“我不会伤你,你昨晚让我立字据,”秋拒霜说,“这是妖界成婚的古礼,长生契,不过是单向的——今后你受的伤我会共感,我与你魂命相生。”与卿共长生。

他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里勾画成一个古拙契约。亘古至今的生命,自此分她一半。由于殷凝并没有给他相应的长生契,所以他受伤或是死亡,殷凝不会受牵连。

“成婚?”殷凝有些混乱,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一双杏眼,“等等,宫司大人——”

“嘘——”秋拒霜俯身,染血的那一指点上她的唇,晕开艳丽的胭脂色,“再这么叫我,我可要难过了。”

殷凝是彻底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坐在重重锦缎上,微仰起头看他,艳丽锋锐的眉眼一点点柔和下来,凤目中像是流水漫过,温柔得不像话。

殷凝手心里和唇上的血迹渐渐消失,或者说融进她的骨血,像是春冰融化重归大地,像是游子回归故乡。

“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早该这么做了。”他低笑了一声,面上带着病态薄红,“让我的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

殷凝:?

她知道恶毒女配当然不会是什么正常人,但有了【金丝雀】好像更加不正常了。

接下来,她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些数不胜数的宝石,放在阳光下折着光斑玩。

秋拒霜会跟她讲一些宝物的来历和背后的怪谈,甚至一些上古遗物他都讲得有模有样,如同亲身经历那个神魔混战的时代。

但他似乎很忙,时不时就出去处理事务,他有意不让殷凝了解外界的信息。

殷凝甚至联系不上系统,唯一能接触到的只有秋拒霜,所以当她无聊得开始数那些堆积的黄金,看到秋拒霜过来就会主动和他说话。

她隐隐觉得这不好,所以晚上在沉息香的影响下将要睡去之前,她从锦囊里拿出了那枚上次用剩下的灵丹梦鹤,她要再次进入迟烟柔的梦境和她一起想想办法。

但不知为何,她入的不是迟烟柔的梦境,而是——

天地烟青,雨丝轻柔,殷凝走在木制回廊上,呼吸都是潮漉朦胧的。也许是错觉,她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万千回廊曲折重叠,最终都通向一个青玉莲池,几丛粉白莲花在雨中盈盈轻颤。

青池中睡卧着一个人,绣着炽艳枫叶和金鱼的红色大袖外裳松散地铺在池中,露出的白皙肩背被散开的长发半遮半掩,侧脸线条秀拔,耳廓系着细碎银链。雨丝在他身上晕开一层水光,衣袖上那些金鱼如同活物,懒散地从衣上钻出,摆尾游进池水中。

是秋拒霜。

殷凝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进到秋拒霜梦中。

而那些从衣袖上钻入水中的金鱼缓缓游到她脚边,但殷凝站在池边,于是它们纷纷跳出水面,竭力向她靠近。违背鱼儿依赖水的天性,一落下又跃起,飞蛾扑火一样。

“好了,别跳了。”殷凝蹲下去,伸出手浸到冰凉的池水中,那些金鱼欢快地绕着她的手游动,柔软微凉的尾鳞轻轻擦过她的手心。

也许是方才这些金鱼落水的叮叮咚咚声吵醒了池中闭眼安睡的人,他睁开眼看向殷凝,眼底漾起柔软涟漪。

秋拒霜是回眸看她的,眼型狭长的凤目在烟雨中像盛着另一个人间,浓密纤长的眼睫上盈着细碎如钻的雨珠,一眨就往下掉,在水面溅开幽微银光。

美得像是蛊惑人心的水中妖,殷凝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秋拒霜身边。

“来。”秋拒霜的声音氤氲在雨中,与平常相比多了些磁性的喑哑,那只从枫红衣袖中伸出的手还沾着水色,匀亭一指勾上她腰间系着的丝绦。

殷凝很想说,姐,你看上去很像那些勾引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妃。

她决定顺着这个梦境,所以顺着秋拒霜的动作也躺了下去,池水不深,稍微侧躺着堪堪浸到眼尾。

本来在岸边秋拒霜是背对她回眸看来的,现在他们面对面,殷凝能够看到他露出的半截锁骨,还有,平得几乎与水面成直角的胸。

她很想问,木瓜一直有在吃吗?但是她不敢。

秋拒霜伸手抚上她侧脸,慢慢凑近,鼻尖轻蹭她的鼻尖。他笑着,声音又轻又低:“我是不是太欺负你了?”

殷凝缓缓眨了眨眼。通常来说,梦能够反映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求或是恐惧,所以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秋拒霜继续说下去。

“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看见我,只与我说话。人心耐不住孤寂,时间一久你会不安,然后依赖我,习惯我给你的一切,一离开我就受不了。”

殷凝知道,人一直处于幽闭状态确实会产生这种扭曲的心理。

而秋拒霜继续说下去:“无法忍受分离,我一直就是这种心情。你试过用百年时间去找一个人吗?鬼界的三生命簿是生长在冥河里的彼岸花,每一片花瓣都像刀子一样。我把所有的命簿都挖出来,挖到两手鲜血淋漓,骨肉模糊,可我还是找不到。”

他试想过很多种重逢,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无论她记不记得,一如既往地温暖明亮最好,若她低微如草芥,他就予她美貌、财富、无上的权与力,让她也离不开他。炽烈的付出与阴暗的占有两种情愫并驾齐驱,在他心中纠缠撕扯,又浑然一体。

——他想将她奉若神明,又想将神明拉下神坛,亵渎到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