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太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冲着鲁越大喊大叫:“你还真的看上她了?!”

鲁越皱起眉头,他十分熟悉自己老娘这种反应,一般是要大吵大闹上半个钟头决不罢休。再看张媒婆,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但被老太太这么一问,今天要是没个答复肯定是没完了。

脑子里也就只思索了片刻不到,鲁越脱口而出:“是。”

老太太当场便坐在地上开始了:“你……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张媒婆那表情也有些扭曲,上前劝道:“二郎,你是真的想好了?那宋芮娘可是……”

“婶儿。”鲁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的那个员外小姐,前段时间刚来过我家铺子,说是让我帮她打一把刀,你猜她要做什么?”

鲁越的话将张媒婆问的一愣:“这、这我咋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要什么刀……”

张媒婆话音刚落,铺子里的伙计听不下去了,冲上前替鲁越大声说了出来:“现在谁不知道那小姐和一个王姓书生有私情?说是那书生现在反悔不要人了,那张家小姐在府里闹了几回寻死,又是买刀又是买药,说来也怪了,这不要就不要了,为啥还要寻死呢?你们说说是为啥?”

“陈三。”鲁越见他声音有点大,开口制止了人。但那话里的意思却是被老太太听懂了,当即也不哭不闹了,一个激灵又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张媒婆就是三个‘你’字。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张媒婆还想装傻,一脸的茫然:“我、我不知道啊……不是,嫂子,这流言……”

“无风不起浪!她亲自来我们铺子买刀的时候大家伙儿可是都看到了,一个大家闺秀,要一把随身带的短刀,我们越哥怕出事没有应,她就转头去了刘家的药铺。这些,兄弟们都是知道的!说亲也没有这样说的吧,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鲁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在满院子里开始寻摸扫帚,一边找还一边骂:“好你个张桂花!上次给我家越哥儿说的就不是正经婚事,这回你还想坑我们一回?!你你你给我等着!”

鲁老太太的泼辣人人皆知,那张桂花咬了咬牙,干脆掉头就跑,这生意做不成也就算了,折在这可不划算,她一溜烟的就跑出了鲁氏铁铺,鲁老太太追不上,在后面破口大骂:“你永远都别想再来我家!!!”

鲁越走上前,开始安抚自己的老娘。

鲁老太太被气得不轻,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又开始重复之前那些话。

我的儿命好苦诸如此类的话,鲁越都已经快会背了。

或许也是真的厌烦了这些似曾相识的事,鲁越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娘别说了,我过两天就去提亲,您也别说什么更好的人家了,儿子命中无福,消受不起。但芮娘,就她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鲁越就继续道:“那天有人来闹事的时候,芮娘其实也在,我碰了人家,理应负责。”

鲁老太太睁大了眼。

“碰、碰了她?”

这时候院子里的伙计早就不见了,鲁越回忆了一下那天,他是碰了……

人家的胳膊。

鲁老太太看见自家儿子这模样,却是想歪了:“你、你咋的她了?”

鲁越:“她在我屋里。”

鲁老太太这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你们干啥了!这大白天的,你们咋就搞一块儿去了?!哎哟我的天爷,敢情是那天你在鲁家就寻思好了是吧,你看见人家就走不动道了是吧?!”

鲁越:“……”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老娘好像误会啥了。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鲁越无奈的将她往屋子里拉,进了屋,老太太更是肆无忌惮,拉着鲁越就开始问:“你和我说实话,那天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鲁越有些头疼。

“没有,您误会了。”

“还误会啥呀!你嫂子那天就和我说了,说那天遇到她们咋那么巧呢,那个田氏,肯定是晓得婚事要黄了,占不上我们的便宜了,让宋芮娘出的门!俺就说呢,平时死活不出门,最近倒是天天见!今天还给你送点心,呸!”

鲁越见她说的过分,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她!是我!”

鲁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鲁越:“你……?”

老太太心思转得快,自己儿子已经有二十二了,连那种地方都没去过一次,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

“哎呀!”鲁老太太急的拍大腿,“你想要你给娘说啊!娘给你想办法!你现在真的碰了她,这可咋办啊!”

鲁越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想继续听这些,束了腰带就跑到了后面的窑炉里,将鲁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

老太太拉着他的袖子还不让走,鲁越实在没了法子:“您先回去吧!回去再说!我这的单子要耽误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一路上也是唉声叹气的,等回了鲁家,鞋一蹬,就躺在炕**了。

韦氏进来看她,鲁老太太将今天在铺子里的事儿给韦氏说了。

韦氏听完后也是吃惊不已,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又骂了一通张氏,当说到宋芮娘时,韦氏皱起了眉头:“二郎……真的是那种人吗?”

“俺也不信呐!但二郎就一口咬定说是他,你说说,气不气?!”

老太太生气的时候乡村土话都飚了出来,韦氏摇头:“那宋芮娘还真是天仙下凡啊?我不信。”

鲁老太太:“那现在二郎认准了人家,你说怎么办吧!”

韦氏:“娘您别急,若那宋芮娘是个狐媚子的,那更是不能进门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不如我让大郎出门去问问二郎,男人之间好说话。”

“行!这是个法子,让大郎去!”

鲁大郎晚上回来,韦氏就讲这事儿给他说了。大郎听后也有些吃惊:“二郎会做这种事?”

韦氏冷笑:“可能吗?二郎怕是被娘缠烦了,随口一说罢了,娘就是个实心眼。”

大郎一边擦脚一边笑:“嫁过来这么久,倒一次听你说娘是个实心眼,难得。”

“别贫嘴!你去问问二郎,看看到底咋回事嘛,那要是真的,那也得问清楚到哪一步了,嗯?”

鲁大郎想了想,这阵子自己太忙,倒的确是忘了这回事,于是洗完脚后就去了鲁越的房里,鲁越刚回来,正在脱外套。

“二郎。”

鲁越回头:“大哥。”

鲁大郎上前攀着弟弟的胳膊,将韦氏交代他的事问了。而鲁越,在老娘走后也觉得自己不该冲动说出那种话,尤其是还让老娘误会了,传出去,对芮娘的名声也不好。

两兄弟一番交谈,大郎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么说……你非她不可了?”

鲁越这辈子没说过情话,更没正儿八经的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大哥这样问,他麦色的脸颊上也有些不自然的红。

“算吧。”

大郎笑了,弟弟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得,他站起身:“那你也去问问人家姑娘家的意思嘛,万一人家不愿意还不是白瞎。”

鲁越的手瞬间僵住。

大郎看他这样就知道鲁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鲁越愣了半晌,才抹了把脸。是啊,自家老娘眼光高,但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老粗一

个,还有那两房在先,芮娘愿意不愿意,也是个问题。

鲁越又有些燥,晚上睡觉时,又梦到芮娘了。

这一回,那梦如实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感觉不对,掀开被子一看,脸成了黑锅。

这一天一大早,鲁越将自己的衣裳和褥子全都手洗了一遍,没麻烦老娘。

结束后,鲁越觉得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过分,想了又想,还是在出门之后转了个头 ,奔着甜水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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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娘也起了个大早,昨个儿,杜功章背回来了一袋子青稞米。

青稞可以酿酒、可以做饼,还能做杂粮饭。只是比细粮难处理,一大早,芮娘就开始忙活了。

除了青稞,家里还有杏仁。这早饭顿顿都是稀饭,芮娘也想换个花样。

杏仁磨成粉,两分苦杏仁八分分甜杏仁,磨好的杏仁粉加水搅拌成细腻的杏仁糊。青稞提前泡发,沥干后加水开始煮,煮成微微开花的状态,再将杏仁糊倒入锅内继续小火慢煮,一直煮到一整锅的杏仁粥表面微微起皱,用勺子搅拌已经非常浓稠时,离火晾冷。

这是南方的一道有名小吃,杏仁酪。煮好的杏仁酪白如凝脂,里面的青稞颗颗饱满,热乎又浓郁,若是夏天,也可以放在井里镇凉。杏仁酪单吃是甜点,也可以配辅料,淋在肉上可以解腻,配一些酸果子,可以减轻果子的酸味。

芮娘在山里时,经常这么吃。

这个做法还可以用糯米,糯米熬出来的更细腻,只是用糯米熬出来的就叫杏仁茶,而不叫酪了。

芮娘一早上都在厨房忙活着,早饭做完后田氏和杜功章才刚起,而也就是这时,杜家小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田氏过去开的门:“这么早……谁呀?”

院子门开了,田氏愣住了。

鲁越像堵墙一样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挣扎的野鸡,身上也沾着几根鸡毛。

“芮娘在吗?”他有些不自然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