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俞手脚快, 当先带上门。

还好正堂内没别的官员在,沈清烟这一声叫,也没让别人听到, 她见顾明渊眉心打结, 正沉着眼盯她看。反倒像是她又做了错事一般。

沈清烟气上头,扭身想跑, 可门从外边儿关住了, 她拿脚踢了几下都没开,“开门!本郡主让你开门!”

外面庆俞迟疑片刻,没听见顾明渊发话, 还是决定不动。

沈清烟打不开门,又气又没招, 再转头顾明渊还在看着她, 她捏紧手指, 细细黛眉都竖了起来, 心里只记得他骗自己。

房内顾明渊放下手中公文, “你过来。”

沈清烟吃过闷亏, 打死也不过去,“你有什么话我就站在这儿听。”

顾明渊双手交叠在桌上, 神色阴沉,“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他不仅没有悔改之意, 还出声质问她。

沈清烟眼一眨,就有泪出来,“你管谁跟我说的,就是你骗我了。”

顾明渊默了片刻, 又道, “你过来。”

沈清烟到底拖着步子走到桌边, 他手张开,她就很自觉的坐到他腿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他骗她,纯然天真的可怜。

可怜什么呢,大抵是可怜她自己被骗的团团转,她从小到大长的瘦弱,还是男装时,沈宿总嫌她个儿矮,没有男子气概,总希望她像沈浔一般高大挺拔,她在学堂被荀琮骂娘娘腔,她好像生来就已经习惯了,她是个再普通不过可能还有点丑的普通人。

所以在得知自己长的像温大少爷时,她会激动,可她激动过后,却被顾明渊泼了冷水,再由雪茗说她不丑,她就好像满足了。

她被骗了,顾明渊骗她,雪茗也骗她,骗了然后她想讨回公道,她能怎么讨回呢。

她只能跟他哭,觉得他得给她道歉,他如果不道歉,她也没辙,她除了哭还是哭,她做了郡主,她应该去跟圣人告状,说顾明渊骗她,让圣人罚他。

可她就是很没用,顾明渊这么坏,她也舍不得叫圣人罚他,他受一点伤她都舍不得,可他就能骗她,也没多喜欢她。

好像她生来就矮他一截,就算现下她是郡主了,她也矮他一截。

顾明渊指腹拭去她眼下泪珠,冷静道,“你像温大少爷有什么好处?”

沈清烟哼着没话,有什么好处用她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像温大少爷那就是美人!他说她不像不就是故意嫌她不好看,他倒是人模人样,她从来也没昧着良心说他丑,他干嘛就要作践她?

顾明渊道,“一年前温家尚未平反,我若说了你像他,你能忍得住话不到处宣扬?你也想下去找温大少爷?”

沈清烟后脖颈一缩,有阵后怕,但又不高兴道,“你说的好像我嘴上没把门,我有那么差劲吗?”

顾明渊凝着眸看她不语。

沈清烟也没话儿了,想起来就是她把他去江南的事儿传出去的,但到底也是她没料到沈浔安排的马夫会偷听,好吧好吧,如果她不回答大姐姐就没那么多事了。

可她只犯了那一次错,顾明渊就把她否定的彻底,这也太伤人了。

那他跟刘二姑娘订亲,他让她做外室,做了这些坏事,她也可以把他彻底否定。

只是他可以轻易的伤到她,她的这些否定却不能伤他半分。

他总有一堆大道理来数落她。

不就是仗着她更喜欢他吗!那她从今天开始就少喜欢一点,她把喜欢分给别人!

沈清烟微咬唇,要推开他的手下去,他抱着不放。

沈清烟便在那薄唇上啃了一口,大声道,“你真烦人!”

顾明渊眉一皱,“郡主府里的嬷嬷没教你规矩?不要大呼小叫,不像话。”

沈清烟恨他眼对着眼,声音弱了,“你本来就烦人嘛……”

顾明渊的脸色差劲起来,一倏忽捏她的精秀下颌将人吻住,像是在惩罚她说他烦人。

可沈清烟的脑瓜子里就浮现蕊婕妤的话,她可是后宫里都找不出几个压的住美貌的美人,顾明渊现在把她亲成这样,就是白占她便宜,还说她不好看,什么人嘛!

一吻毕,两人都在吁气,沈清烟趴在他怀里,察觉他有躁动,绵绵的坐了起来,想跑。

顾明渊摁着不让她跑,长眸盯紧了她,犹如猛兽要伏击猎物。

沈清烟蹙着眉,眼巴巴的瞅他,“不给你,就不给你。”

顾明渊闭一下眼,到底松了手。

沈清烟手支在书桌上站到地上,眼眸张望着他,睫毛一动一动的,自己说自己,“我这么好看,你就是贪图我色相的。”

顾明渊眉头突突跳,正想伸手抓她,她往后一退,小跑到门边,又回头说,“你开门,不然我生气了,就不给你碰。”

顾明渊紧抿唇,看她娇娇的,还带着威胁,好像知道了自己好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差要出去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好看,顾明渊沉声说,“你是郡主,要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不得随意让人大肆讨论样貌。”

这沈清烟知道,嬷嬷都耳提面命许多次天家颜面了,必然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她又不傻。

但沈清烟听他的话归听话,心里不痛快,撇嘴道,“不要你说,我自己知道。”

“开门,”顾明渊朝外道一声,便低头继续处理公务?????了。

沈清烟瞧他都不看自己一眼,果然是没多喜欢她,才能前一刻跟她亲热,后一刻就看也不看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当谁稀罕他不成!

庆俞一打开门,她就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庆俞还对着她赔笑,“郡主慢走。”

只得来沈清烟一声哼,庆俞自也知道小祖宗的脾气,二话不说,送她出了署衙。

沈清烟出署衙后,走到马车边要上去,却见那署衙墙边竟站着荀琮,荀琮一见她就想上前,眼睛也是直愣愣的,竟难得有些许涩然。

沈清烟对他是有几分惧意,但记得他还跟她说过,让她跟他的话,他原本极瞧不上她,还总说些叫她难堪的话,后边儿莫名其妙就转性了,一会儿说她恶心,把顾明渊欺负的伤好不了,一会儿又要她跟他私通。

忒不要脸!

估摸着也是瞧她好看,跟顾明渊一样,也想占她便宜。

她才不愿意呢,她这样好看,不能随便给人轻薄,她都是郡主了,荀琮又不能随意强迫她,她才不怕!

所以当荀琮走到她跟前,眼睛望过她又撇开,噪声噪气道,“再有半年,我就是大理寺少卿了!”

沈清烟有点惊讶,他这也升官太快了,他就比她大三个月,才二十岁,就能升任大理寺少卿,真叫人眼红。

不过想想顾明渊,顾明渊也是二十岁的大理寺少卿,倒也正常吧,反正她又不羡慕,她是郡主,荀琮跟她显摆什么呀,还以为她像以前一样能被吓唬不成?

他太小看她了!

荀琮瞧她无动于衷,皱起眉道,“你没话跟我说吗?”

沈清烟摇摇头,他升大理寺少卿关她什么事啊。

荀琮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像有话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最后烦躁说,“年后的上元节灯会,你出不出来?”

沈清烟看他面色不善,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招惹他了,但寻思上元节那天一定不能出去看灯会,他这样子就像在筹谋着什么,她是不会落入圈套的。

沈清烟还是摇头,“不、不出来。”

荀琮眉际有一丝懊恼,只瞪她一眼,再无多话,转身朝大理寺走了。

沈清烟摸不着头脑,觉着他指定哪儿有毛病,横竖这么几年都清楚他的脾性了,懒理他,随即便上马车,可她才要进车里,又见赵泽秀晃过来。

一会儿荀琮,一会儿赵泽秀,这大理寺署衙和刑部署衙、都察院离得太近,他们才能来回窜,沈清烟防他使坏,招呼侍卫把他拦在马车前,“你又干什么?”

赵泽秀瞧着她有一瞬眨不了眼。

这眼神沈清烟现下熟了,他这是看她看的目不转睛,沈清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也不想搭理他,他以前跟荀琮两个最喜欢欺负她,她记着呢!

赵泽秀看她钻马车,立刻回神,哎一声道,“你、郡主可别信了荀琮,他就没安好心。”

沈清烟眼斜望着他,叽咕道,“你也没安好心!”

指定是觊觎她的美貌来的,顾明渊说得对,不能随便给人看她,赵泽秀就是个色胚,眼珠子都要黏她脸上了,也没见他给过好处,才不能让人白看。

赵泽秀咬了咬牙,还想与她说话,可大理寺那头有差役跑来,叫他回去赶紧整理账簿,几位主官要去理政堂议事了。

赵泽秀便只得急着问她,“郡主上元节那天得空出来看花灯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问她这个。

沈清烟有点烦,直说没空。

赵泽秀便再没功夫跟她说话,跟着差役跑回大理寺去。

沈清烟也钻到马车里,眼见雪茗讪讪的跟她笑,她侧坐到凳子上,横雪茗,“骗人精!”

雪茗眉头愁的展不开,想解释,她又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两人便只能僵持着,直到马车停在郡主府前,下马车时,竟见沈玉容怀里抱着个奶娃娃候在郡主府前。

作者有话说:

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大家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