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是妖怪么!还能集男女于一身的!”

姜玉成吓得差点扔了蜜饯, 吼出心中想法,在场之人没被骨头吓到,被他吓了一跳。

苏懋闭了闭眼, 尽量保持声线平稳:“我的意思是,这是两个人,上半身和下半身, 分属不同的主人。”

姜玉成:……

他看了看骨头,又看苏懋, 看完苏懋,又低头看地上摆的整整齐齐的骨头,两眼有些迷茫,好像在说, 还能这么玩呢?

“两个死人拼的……怎么可能呢?这瞧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啊!”

苏懋起初也没想到, 因为挖出来的这些骨头刚刚好能拼成一个人,保存还算完整,有些细碎的没找齐,只有少的没有多的,要不是他经验丰富,可以通过不同骨骼位置分辨性别年龄, 恐怕也不会觉得, 这是两个人。

那现在就有个问题很微妙了——

另一个上半身和下半身在哪里呢?

姜玉成喉头抖了抖:“不会……还要找吧?”

苏懋点头:“当然。”

另一半尸骨在哪里, 对破案来说至关重要。

“还有死者身份,也需要寻找确定。”

不管这件事来的多蹊跷,是不是有人认出,或听说了这里的人是谁, 显然是不会说的, 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破解。

姜玉成瞪直了眼, 手里扇子指着地上骨头:“就这一堆骨头,怎么找身份?脸肉都没了,就算找来熟人来认,也认不出来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懋细看尸骨:“颅骨所属男性,从基底线和牙齿磨损来看,此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前后偏差不超过五岁,头骨形状上宽下窄,呈盾形,此人外观看上去头脸必不会小,下颌骨这个角度……死者很有可能有点地包天。”

“胸骨偏扁,肩宽超过臀宽,上半身骨骼仍属此男性,观其左尺骨长度,可推测其身高——”

他在心中快速过了下计算公式,因不确定这里的尺寸计量单位,便看了眼太子:“应该和太子殿下差不多。”

姜玉成看过去,太子表兄个子很高,那这个死者必不会矮了。

“下半身骨骼看不出相貌特点,但这个腿骨长度,给人第一印象一定是个‘矮’字,”苏懋仔细验看,“她的脚趾骨有一处伤,骨痂泛白,愈合明显,她在死前两三年内,应该受过伤,但因伤在小脚趾,不妨碍其它处,也不算特别不良于行,常要隐忍痛意,她在这个时间段表现必定与平时不同……”

苏懋从骨头,看到刚刚挖的坑,那里还有并未完全分解的头发和衣料:“衣料残余不多,但仍能辨认一些,比如这一处,应该是绿色料,略薄,这种颜色和质地,大约是春夏,女子所穿。”

他又从土中翻出另一小片:“这个颜色,在场宫人应该很熟悉了,绛紫,质料非上乘,大约只有太监们穿,而太监穿衣有规矩,四季里灰蓝茶驼轮换,而穿绛紫——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主子宫中有喜,比如,过寿辰。”

确定再无信息遗漏,他站起来——

“遂今次我们要寻的两个人,一为女性,年龄未超过二十岁,个子矮,死前两三年内受过脚伤,行为神态与平时不同。尸骨白骨化程度至此,牙釉质出现黄棕色斑纹——死者被埋入土时间应该在七年左右。”

“一为男性太监,年四十左右,个子高,给人骨骼感重,脸大,有地包天,死亡的这日,恰遇其主逢喜,比如过寿,而这个寿辰时间,必定在春夏。”

死亡时间大概圈定,大概七年前,前后误差不超过两年,太监有年龄体貌特征,死的这天日子还比较特殊,且限定在春夏,细查当时是否有无故失踪的人,应当有收获。

而这两个男女尸骨在一处,必有一定联系,找到了太监,这女人是谁,恐怕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姜玉成跟着苏懋给出的方向过一遍,没别的,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啊!就一点骨头,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他刚才怎么能质疑苏内侍,骨头怎么了,只要咱们苏内侍一来,什么都能给你看透!

现场其他人更是,特意留下来看看的三个皇子,也被震的一时微怔,没有说话。

这事选择推给废太子,本是不想让别人使坏而自己不知道,没想到废太子这边给出了这么大惊喜,还真的有能人!

大皇子笑声豪爽:“苏内侍这般能干,可要好生抓住了机会,此事交于你,本王放心。”

二皇子也微笑:“若有难处,不要憋着。”

四皇子背着手:“此事事关我母妃,长信宫会一直关注,现便予你出入之权,随时可至禀告。”

三个皇子说完就走了,磊落大方,颇有礼贤下士的高位者姿态,但他们每个人视线言语里的审视估量,苏懋都没有漏过。

话说的是很好听,真要找上去,想必对方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不对,你不对劲。”

姜玉成扇子抵着下巴,看着安静的苏懋,突然福灵心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苏懋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太子垂眸看着地上的坑:“埋尸地点。”

“不错,”苏懋这才道,“这里不是第一埋尸地点。”

姜玉成看看坑,再看看太子表兄,看看苏懋:“不是,这怎么就不是呢?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能看出来?”

“你傻不傻,”苏懋看着小郡王,“此处地平,建造精致,路用青砖铺就,土质色淡而轻,可你看看这坑里,哪来的沙子?”

姜玉成看了看坑:“是哦……好像是有点沙。”

这个园子造的贵雅大气,甭管花草栽植还是池塘养鱼,用的土放的石都有讲究,哪怕是鹅卵石,也是精挑细选濯洗之后移过来的,并没有特意做仿沙的景,哪来的沙?

这沙子,是别处带来的?

小郡王恍然大悟:“那我们接下来要找的,是有沙子的地方?”

苏懋颌首:“是。”

“那可就有点难办了……”

皇宫表面上看,是没什么沙子的,可方才验骨也说了,死者被埋至少有七年了,这些年里随便修缮改造,哪能少了沙子?

姜玉成犹豫:“我帮你四处问问先?”

“有劳小郡王,”苏懋也没客气,“还有,小孩子在这里玩耍淘气,可能是有人引导——”

姜玉成明白了:“行了行了,我一会儿帮你问成了吧!”

他摆了摆手就跑了。

苏懋的问题却还没有完,验尸他会,找线索给方向也可以,小郡王能帮一些忙,但毕竟不常年生活在空中,有些事做起来很不方便,手边又没有可用的人……

他眨了眨眼,看向太子。

他没有,太子有啊!

太子却转了身,一副接下来的事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苏懋想都没想,转身跟上了太子。

现场验骨工作已经完成,其它的得等骨头转移,现场做好记录画图什么的,宫里太监们懂事的很,上头几个皇子都给了指示,有些基本的东西不用多说,什么都等着上面主子吩咐,还要他们干什么?

“殿下……咱商量商量,你借个人呗?”

“孤区区一介废太子,没人。”

“那您方才……”

“不是你自己想揽事?”

“可我都没说话。”

“你是没说话,一直在用眼神撒娇。”

苏懋:……

我哪里撒娇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本来想死皮赖脸蹭个人用,没想到太子铁石心肠,还倒打一耙……真不怕他把事搞砸了?他说实话,他只是一个法医,不是一整个团队,什么活都能一力接啊!

走到奉和宫,发现门口大开,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停步,苏懋也跟着停步了。

朗朗白日,到处有禁卫军值守,不太可能出现偷盗的情况,可这样大门敞开,没一个人看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好像这里谁都能随便来去似的。

太子顿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声道:“你赶走了孤的门正。”

苏懋:……

门正,谁?徐昆雄?

他是我赶走的吗?明明是你罚去刷马桶了!

“奉和宫虽是废太子所居,仍不可少了门正,”太子侧眸看苏懋,“你赔孤一个。”

苏懋睁大了眼睛。

你讲不讲理?我赔你一个,我往哪找去,我有那权力?你想要一个,去都知监说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曲折?没准都知监都准备好了,你一直没开口,才……

不对,苏懋反应过来,感觉这个人不对劲,莫不是故意的?

他试探着问:“殿下可有看中的人?”

太子眸色微敛:“孤不喜欢吵闹,你似乎曾同孤提过,归问山不太爱说话?”

苏懋心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提过……哦,上个案子的时候,很多东西是归问山帮忙找的,免不了会提到这个名字,难道太子属意此人?

那可太好了,归问山瞧着不显山不漏水,话也不多,但办事稳重,宫里人头熟,效率也高!

“可他现在是宝钞司副司使,愿意过来么?”

那边地方小了点,好歹是一人独大,说得了话,做的了决定,不比给人看门舒服?

太子却道:“那是你的事。”

说完就进了奉和宫,意思是不管了。

苏懋:……

他现在非常有理由怀疑,太子刚刚离开案发现场,就等着门口这一出呢,这是为难他,要他找门正,也是在隐晦的给他助力——归问山不好用么?

无疑,他好用。

苏懋根本不能拒绝这个任务,脑子里过了过思路,很快就笑了,立刻跑去找归问山。

归问山忙过一阵,正在休息,紫砂的小茶壶,柄盖上绑着红绳,拿手捧着,悠哉哉喝茶,好不惬意。

苏懋见人就笑:“哟,归副司使忙着呢?”

归问山立刻警惕:“你又想干什么?”

看来上次的案子让他印象很深,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苏懋只是笑,没说话。

归问山眼皮一撂:“寿宴上起出的骸骨?”

苏懋走过来,顾自坐下:“看来你都听说了。”

归问山肃着脸:“听不听说的,都与我无关。”

“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苏懋笑眯眯,“徐昆雄你还记得吧?奉和宫的门正,可怜哟,上个案子被你给挤兑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刷马桶呢,奉和宫门口一摊子事没人管,实在不像话,归副司使要不要考虑调个岗?”

归问山好悬一口茶喷出来,你可要点脸吧,什么叫被我挤兑走的?明明是你天天在跟人杠!

但他足够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苏懋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搞,不过没关系,他也有秘密武器啊:“你很希望离向散都头近一点吧?”

归问山眯了眼。

苏懋更有底了,指尖轻轻点了点椅子边:“上一个案子那么操心,恐怕不是正义感爆棚,案发时你我在一起,能彼此互为证明,你担心的也并不是自己,而是别的。”

“我想寻向散都头问事时,你正好寻了机会与他说话;那夜我同小郡王翻墙去都知监时,你又刚好躲在灌木丛,若非小郡王不慎,你不会出来,而后你提醒我们,向散都头就在附近值守,需得避过;我于堂审前最后整理细节时,说谁有疑你都没发现意见同,提到向子木三个字,你立刻有了距离感,连‘咱家’都用上了……”

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嗓音:“各种借机会看人家,寻人家说话,你一个太监,肖想人殿前司都头,向子木本人知道么?”

归问山面不改色:“宫中规矩,当慎行,谨言,可不好乱说话的。”

苏懋便笑了,重新坐直:“好,我不乱说,只是向散都头非殿前司中心,值守区域划分好像就在奉和宫附近,归副司使若原调往奉和宫做门正,大约会经常看到他,归副司使要不要考虑考虑?若不然这大好机会——可就要便宜别人了。”

他之前做案情整理,察觉到这一点时,也是大受震撼,但他并不打算插手阻止,或者瞧不起谁,那是别人的感情问题,别人的事,只要没过分,不违法。今日便是这么说出口了,也不会真正的去威胁,归问山如果真不愿意去,他也不会转头去告知别人。

实在是时间紧,有案子等着办,他得快刀斩乱麻。

沉默良久,归问山才道:“你可是需要查死者身份?”

“死者之一很可能是个太监,失踪至今大概有七年,死时四十岁上下,个子高,骨头重,可能脸也大,有些地包天,”苏懋察觉到对方情绪,“几时开始查?”

归问山忖了忖,放下茶壶:“两个时辰后,我搬去奉和宫。”

苏懋笑得开心极了:“那我仔细同你说说尸骨状况……”

“便是如此,”说完,他功成身退,“那我便在奉和宫恭候了。”

“好久不送。”

各处忙起来的时候,信息不会第一时间返回,苏懋便去到东北荒院暂时的停尸房,重新看了遍尸骨,又回到现场,想再仔细看看,可并没有更多收获,可能是时间太过遥远,有些当时存在的证据,现在已经湮灭。

为什么要移尸,为什么要把两个人拼成一个人,另一个埋尸点在哪里?

有梆子声清脆悠长,响在暮暮夜色。

宫中要下钥了。

苏懋知不能再继续停留,按规矩回去奉和宫。

他以为会在门中遇到新上任的归门正,却没想到,看到了小郡王。

姜玉成嗖一下从旁边跳出来,拎着个小坛子,朝他晃了晃:“苏小懋我来找你喝酒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苏懋:……

意外是意外,惊喜就算了。

“你没回?”

“今天闯了点小祸,怕我娘打我,”姜玉成叹了口气,“等一等顺一顺,明儿个就好了,这不,能过来蹭住了。”

苏懋看了看开着的大门:“怎么不进去?”

姜玉成也看了眼里面,欲言又止,悄悄说:“怕太子表兄……在呢。”

苏懋:……

“我就等等你嘛,怎么了!”姜玉成吭哧两声,又理直气壮起来,“你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可不敢做你的好兄弟。

苏懋看出了他的怂,予.讠就是怕太子呗,也不多说,掀袍走进门:“今日可有收获?”

“有啊,可太有了!”

姜玉成一边往里走,一边和他分享:“我让人帮忙去查往年宫里都哪有过沙子,自己就去找那几个小孩,小孩们都吓着了,跟着家人往宫外走呢,我逗了逗他们,就把人给哄笑了,问他们为什么跑到那边,谁都说不清,就是觉得那里有意思,我说一片平地有什么意思,他们也说不清,好像是听谁说的,具体是谁,一堆小屁孩,也问不明白,我就问他们说,在哪玩时可有遇到过谁,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懋:“有今日我们见过的人?”

姜玉成瞪眼:“你怎么知道?”

苏懋心说,就你表情,能骗的了谁。

“就是我们见过的那几个,都路过过!”姜玉成不管了,掰着手指头数,“荆国公家那个檀二爷,和安恪侯家长子单君卓,曾经说话路过,说了什么,小孩们没听清,但都说没什么笑模样,我寻思啊,这两个是驸马竞争对手,估计没什么好话,没准就是看对方底的……”

“还有那个小寡妇,宁娘子不小心,在那里跌了一跤,你猜怎么着,她可不是自己要摔倒的,是安恪侯家里那个庶弟,单君阳追的!你说他一个要选驸马的人,追人家小寡妇做什么?还把人追的惊倒了?”

“有个小孩眼尖,看到宁娘子摔倒时,地上有几个铜板,不知道是谁掉的,但最后被宁娘子捡了起来,揣进了荷包,要说这位宁娘子可真是贪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那几枚钱?”

苏懋:“你可曾问过这几个人话?”

姜玉成:“那倒没有,宫里出了事,宴席散的早,外男自也不便停留,我这没来得及问,不过这位宁娘子,我给你带来了!”

苏懋:“嗯?”

“她是为五公主特意召进宫的绣娘么,自然暂宿宫中,现在天也黑了,没办法做绣活,问个话岂不正好?”姜玉成把酒放在一边桌上,“咱是现在问,还是吃完了再说?”

苏懋视线滑过一边屏风:“先问话吧。”

宁娘子就被叫了进来。

今次近看,发现白日里并没有看错,她的确生的很美,杏目桃腮美人面,削肩细腰指葱葱,就是眼珠子转的有点快,显的就有点轻浮了。

可白日里看,她分明是眸黑专注,看起来很认真的人……她对这奉和宫,很有兴趣?

苏懋能看出来,这位宁娘子是个知道规矩的,也努力压抑了,但有些好奇压抑不住,遂只能用力把头往下垂。

安静片刻,他开始问话:“皇宫出了事,你可害怕?”

“怕是有些怕的,听说挖出了死人骨头,但同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宁娘子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皇宫会死人,别的地方也会死人,天底下哪没有新鲜事?妾身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也算吃过见过,反倒没那么在意,且妾身在五公主那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不会有人因此跟妾身为难。”

“是么?”苏懋饮了口茶,“听说你今日被人追,跌了一跤?”

宁娘子面上就带出厌恶了:“妾身知世道险恶,哪能遇到的都是好人,却真没想到,宫里也能有这样不知分寸的人,那位安恪侯家的庶公子,叫单君阳还是什么的,非要追着妾身找事,他说自己马上就是驸马了,让妾身做绣品顺便给他绣点相似的花样,好叫五公主欢喜……”

“我呸!看起来像是要讨五公主欢喜,实则就是想穿戴和五公主绣纹一样或类似的东西,叫别人以为他和五公主有什么说不得的牵扯,继而支持他们,这种花样妾身瞧的多了,才不会干!”

苏懋默了片刻,想要作实私相授受?

“你不喜欢单君阳。”

“妾身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妾身要嫁人,”宁娘子还是诚恳的点了头,“不过我确实也不喜欢他。”

苏懋:“单君卓呢?”

“他兄长?”宁娘子摇了摇头,“妾身并未见过,不熟悉,不过一个窝里出来的,一个不是东西,另一个难道是个东西?”

苏懋笑了,似不经意提起另外一人:“听闻荆国公府的檀二爷今日也在附近,你可曾见过他?”

宁娘子点头:“见过的,他曾拦住过妾身,但不是那个挖出骨头的地方,是在另一处,是小花园深处,地方有些开阔,时间也要早些。”

姜玉成悄悄瞄了苏懋一眼,这么问话,故意的吧?想看着小寡妇有没有说谎?

当时檀盛拦住宁娘子说话,附近并没有旁人,只他们两个在远处,恰巧看到,如果宁娘子说谎,这一下就得露馅,但显然,这小寡妇虽然贪财,却是个实诚的,并没有说谎。

他便帮忙问:“檀二爷拦了你,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