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温言受了一顿折腾,最后生病的竟然是宋庄桐。

今年已经以各种理由请假偷懒的宋庄桐引起了老万的不满,他当即冲来宋庄桐家里抓人,却没想到真见着了躺在**昏睡的宋庄桐。

“操,这崽种还真会生病的啊?”

宋庄桐被他冒失的动静闹醒,不满皱眉道:“探望病人什么都不带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大吵大闹?”

老万捶了一把他的被子,嘲笑道:“也没见你要死不活啊。”

宋庄桐皱着眉闭紧眸,淡淡道:“吵死了。”

病人要求安静了,老万也不好再继续闹出动静。温言给宋庄桐煮了点粥,老万也跟着蹭了一碗,味道惊喜得让他直竖大拇指。

“你这跟外面卖的味道差不多啊。”

温言浅笑着帮宋庄桐搅凉碗里的粥,老万低声问他:“老宋他姐姐那事,是不是另有隐情啊?”

温言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见过他生什么病,这病一场太奇怪了,肯定是有心事,堆在心里郁结成疾,这才病了。”

温言低着头盯着自己捏住勺子的指尖,沉默地顿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回答老万:“还是你了解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

温言摇了摇头,纯棉卫衣领口被洗大一圈,常年不见光的锁骨显得白皙透亮,上头那点或深或浅的痕迹叫人看了就脸红心跳的,老万默默挪开了目光,又说:“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温言笑着道谢,他还真想起个能让老万帮上忙的事情:“庄桐说让你每天去他办公室打卡上下班,不然年终奖都要被扣光了。”

老万:“……妈的,至于这么抠吗?”

温言轻柔笑开,轻松的玩笑语气让他读书人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他一个人养一家三口呢,压力太大。”

老万摆了摆手,说:“得得得,小事。”

温言见碗里的粥搅得差不多了,舀起半勺靠到唇边探了一下温度,才端到卧室里给宋庄桐喝,老万哼哧哼哧喝完了最后两口粥,屋内传来了温言的声音。

“碗放着就行。”

宋庄桐要死不活的沙哑声音也传了出来:“你可别指望他给你洗碗。”

老万啧了一声,怎么也想不通宋庄桐这大老粗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漂亮温柔安静的老婆,妈的,除了性别不对,哪哪都让老万这个老光棍馋得厉害。

卧室内,温言正支起一条腿,坐在**喂宋庄桐喝粥。

病了的男人看着虚弱憔悴,眉眼间的冷漠让他充满了距离感,但在抬眸看向温言时,又会不自觉染上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柔情。

“怎么病了胃口也这么大?”一碗粥很快就下肚,温言用勺子刮掉碗壁上的最后一点点粥,对上宋庄桐明显没吃饱的表情后,无奈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

这回宋庄桐吃得也很香,温言特地把这皮蛋瘦肉粥里的姜片切得很大,舀到碗里时一块一块挑出来,让粥里姜味不至于太重。浓稠的粥冒着香味,把整个屋里都逸满。

第二碗下肚,温言还打算出去再装一碗,宋庄桐拒绝道:“不吃了,你别管我了,自己去吃点东西。”

温言把碗搁在床头,扶着人轻轻躺下,说:“那你先睡会儿,有需要叫我就行。”

轻柔的吻落在宋庄桐额头,像是安抚躁动的小兽,没有什么方法比温柔更能起作用了。

宋庄桐睡前还喝了点药,药效一上来就犯困,但宋庄桐并不想睡,他一睡,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就会被缠上来的梦魇给抓住。

往下坠落的失重感给这场荒谬的梦开了个头,无数个看不清脸的人,朝他伸出手,把他的四肢拽着往外撕扯,像是他干足了坏事被处以酷刑般,周遭还有人大声叫好。宋庄桐拼命摆动着身体挣扎,余光中一道白色身影死命地扬着声音制止他们,纯白的裙摆被推搡的人群踩踏得脏兮兮的。她用纤细的手去推开抓在宋庄桐身上的手,弱小的力量像是用不尽一般,捍卫不了任何,却又永远都不会停歇。

有东西卡进宋庄桐的喉咙里,堵得他无法发声,只能任由白色裙子的女孩被黑色人群吞没,她挥舞着鲜血淋漓的手,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宋庄桐。

喉间开始发痒,梦里宋庄桐猛烈咳嗽起来,他死命抓着脖子挠抠。

缓缓地,破开土壤生长的声音从骨头里钻出来,挤开血肉的植物从喉咙里飞速生长,树根迅速抽干了他的所有血液,摇曳的树枝在顷刻间便长得巨大,随风摆动着枝叶,徒留一张被抽干血后狰狞可怕的脸颊。

宋庄桐猛然从梦里惊醒过来,睁眼后依旧是一片黑暗,让他以为自己坠在梦中梦,可怀里温热熟悉的躯体让宋庄桐回神,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温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里的,他找了个熟悉又舒服的位置窝在宋庄桐怀里,整个人被焐得滚烫,而敞露在空气里的后脖颈由于温差而竖起柔软的小绒毛,宋庄桐边怅然地盯着黑暗,边用手指贴平这些可爱的小绒毛。

温言睡得浅,一下便被弄醒了,后脖颈处微凉的温度让他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但察觉到宋庄桐情绪阴郁,又乖乖停在宋庄桐怀里,继续任由他抚摸。

黑暗里的沉默漫长又单调,滴溜着转了好几圈眼睛之后,温言趴在宋庄桐怀里,小声问道:“现在几点钟了?”

“两点半了。”

“怎么这么早?”

起床也不是,继续睡也没了困意,温言拱到被窝里搂紧宋庄桐,问他:“你好些了吗?”

“嗯。”

不知怎么的,温言突然想起了老万的话,他轻笑道:“居然也有我照顾你的一天。”

“照顾你这么多次,也该还我一次了。”

温言凭着记忆在黑暗里去找宋庄桐的唇亲,结果被身下的人拎着脖颈提了起来。

“小心把病气过给你。”

“那我们俩一起躺病床。”温言只好亲了两口他的下巴,还有点扎嘴,“你知道今天宋景回来,看到你躺在病**,吓得那脸色有多可怜吗?”

宋庄桐闷笑了两声,听着还是没什么精神:“算养他有点用。”

被窝里被两个大男人焐得温度很高,空调因为宋庄桐生病早就关掉了,这会焐着有点热,温言便一脚踢开身上的薄被,屈回来的膝盖非常准确地顶了一下宋庄桐的胯间。

宋庄桐:“……”

温言:“……”

宋庄桐:“没出去乱玩,用不着这么踢我。”

温言轻咳了两声:“没踢坏吧?”

宋庄桐的手臂圈着温言的腰,把这个不安分的危险分子给拖到了身侧,他说:“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温言不乐意一个人躺着睡,他一个骨碌便滚进了宋庄桐怀里,贴着健硕的手臂肌肉,鼻间是熟悉的洗衣液的气味,叫人十分安心。

“别不正经,昨天说好陪张裕吃饭,把他给鸽了,得找个时间好好给他赔礼道歉。”

宋庄桐说:“酒柜上提瓶好酒带过去给他。”

“你怎么每次都用这种恩惠收买人心啊?”

“有用就行。”宋庄桐侧过身来,侧着在他怀里的温言便跟宋庄桐以拥抱的姿势面对面,他把人拥进怀里,抱玩偶似的使劲蹭了蹭,“讨好老婆的娘家人,当然要舍得花钱。”

温言哼笑道:“张裕又不差你这点钱。”

“我酒柜里那点酒,够他馋上一阵子的了。”

夜深了,两个人都没有睡意,特别是宋庄桐已经睡了将近一整天了,又被刚刚那个噩梦弄得心神不宁,没了睡觉的兴致。两个人便天南地北胡乱聊着天,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姐姐的事情,没人刻意去寻找话题,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就跟对方说,无厘头也好,重复第二遍也好,这寂寂深夜里,守着坚实温暖的拥抱,说着爱人间不厌其烦的废话,所有苦啊酸啊难啊痛啊,都不值当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