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洋节、中国节凑在一块,温言店里的生意突然火爆起来。因为他几个女性常客的发帖安利,温言的花店在这一块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他不卖贵价,而且每一束花都包得很漂亮。

订单多起来,温言很难一天独自完成,但临近期末,他又不想耽误梁意的学习,只能一个人从天亮忙到天黑,这几天下来累得够呛。

“明天周末,我可以过来帮忙。”梁意说。

温言摇头拒绝道:“高中生的周末不能算假期,特别是临考的高中生。”

“那我拿着工资不干活,我很过意不去。”

“等你放假了就过来帮帮忙,到时候毕业了,还有一整个暑假能帮我干活呢,都给补回来。”温言专心修剪着手里的鲜花的旁枝,这花才刚到,嫩得很,颜色艳透漂亮,“你赶紧去学校吧,再晚要迟了。”

接近年底,宋景也开始放寒假了。被叫去办公室谈一谈关于宋景成绩的事的时候,宋庄桐看到年轻班主任脸上露出的苦恼表情,觉着有点好笑,毕竟当孩子成绩差劲的时候,家长是很容易怒气冲冲地来质问老师的。

特别是宋景的家长一看就是个很容易怒气冲冲的人。

“他成绩一直不怎么好,这孩子不乐意读书。”宋庄桐淡然开口道,“这个成绩会影响你的工资什么的吗?”

被单刀直入问到工资问题,班主任忙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宋庄桐轻轻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宋景的语文成绩差得有些难看,宋庄桐合理怀疑他是交了一张白卷上去。经过上次手术风波,宋景对上学这件事更加排斥了,他很难在有大量陌生人的地方待着。做了将近一年的心理疏导之后,医生说想慢慢好转,还是要到学校待着,只是宋景基础本来就差,这下落了一年多的课,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根本就跟不上学习进度,成绩排名一掉再掉。

宋庄桐倒是很看得开,他垂眸阅读着班主任给宋景的评语,莫名地想起之前温言对宋景的期末评价:你是一个有自己封闭世界的小朋友,能观察到很多容易被忽视的小地方,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很乖巧听话,希望新的一个学期你能更加信任老师,更加外向勇敢。

就像是温言用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喃语般,宋庄桐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他搭住宋景的肩,笑着问道:“宋景,你有没有变得更外向,更勇敢啊?”

宋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宋庄桐在心里骂了句傻孩子。把人领回家之后,他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行李包,递给宋景:“自己去收拾一下行李,爸带你出去玩几天。”

宋景依旧是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他。

宋庄桐啧了一声,催促道:“速度点,乐高就别带了,放不下。”

拿到报告册的当天下午,宋庄桐就载着宋景到了温言开的花店。

宋景狐疑地跟着下了车,陌生的街道让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宋庄桐,宋庄桐边领着人往马路对面走,边用手掌包着他的后脑勺,安抚道:“别害怕,我带你去找温老师。”

温言这会儿正在店里磨咖啡豆,拥有了张裕送来的一整套高配咖啡机后,他最近的新目标是找个时间考个咖啡师证,只是最近店里忙,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空闲拿新机器练练手。

门被猝不及防推开,温言下意识抬头望去,那双记忆中稚嫩防备的眸子让他一愣。

“宋景?”

他长高了不少,起初脸上是感到陌生的神情,在跟温言对视了半分钟后多了几分笑意。他稍快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用询问的目光扭头看了宋庄桐一眼,宋庄桐朝他点了点头,宋景才拔腿朝温言走去。

走到面前了也只是紧张地抓着手站着。许久不见的温老师坐在好几簇开得灿烂的花中,神情温柔,朝他招手道:“过来点,给温老师看看长高多少了。”

宋庄桐也自然地走到他们俩身边,手掌落在宋景肩膀上,看着神色温柔的温言,眉眼间全是笑意。他心里瞬间理解那些不愿意离婚的人为什么大多以孩子为突破口。

“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宋庄桐道,不给温言拒绝的机会,他还补充了一句,“宋景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早就叫饿了。”

温言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表情像是在控诉他的犯规行为。

宋庄桐眼角含笑,用手蹭了蹭宋景的后脑勺,说:“宋景,叫温老师跟我们一块去吃饭。”

宋景没说话,但是眼巴巴地看着温言,温言怎么可能拒绝这种眼神。

“走吧。”

宋景有些雀跃,率先推开门朝车子走去,宋庄桐绅士地推着门等温言出去。

“我都好久没见着他这么高兴了。”趁温言锁门的时候,宋庄桐冷不丁道。

温言疑惑地看着他。

“当时手术的时候,我爸把他关在病房里威胁我,一连好几天,不让我见他,暗地里也不知道对他说了多少冷言冷语。”宋庄桐低声回忆道,“我们吵架那天——”

他稍顿了一下,又纠正道:“给你打电话那天,他被架在手术台上,要等我爸一声令下才能开始手术。”

这番话让温言眉头紧皱,心情跟着沉重起来。明明是无辜的血亲骨肉,却被这样当作筹码对待,他深深地看了宋庄桐一眼,问不出口的问题像是死死卡住了喉咙,连呼吸都跟着痛苦起来。

街上的凉风把温言额前的碎发一起拨开,紧蹙的细眉让宋庄桐忍不住伸手去给他抹平。

“其实也是你的那通电话让我爆发了,意识到一味的顺从只是纵容,毕竟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会伤害到你。”

温言下意识想要辩驳两句,但他又觉着着实没意思,最后只轻叹了一口气,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着,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朝马路对面走去,没走两步,手腕便被后面快步跟上的宋庄桐给拽住了。熟悉的力道让温言的手腕瞬间红了一圈,随着挣扎的动作生出些痛意。

“在我这里从来都没过去。”

求和的姿态突然消失,他又恢复了那副强势霸道的模样。

看着宋庄桐快步上了驾驶座,后座的宋景已经降下车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温言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座。

让温言感到意外的是,宋庄桐熟练地把车开到了他常去的那家猪肚包鸡店,距离花店比较远,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但是味道很正宗,比以前在镇里常吃的那家还要醇香浓稠些。

也不知道宋庄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估摸着也是做足了功课,温言都不敢细想自己已经暴露在他的注视下多少日日夜夜。

这会儿店里生意很是不错,等上菜都等了二十多分钟,好在有宋景坐在两人中间,话题都能围绕着他展开,倒也不怎么尴尬。

提及今天拿到的成绩单上少得可怜的语文分数后,温言有些震惊地看着宋景。

见他一副生气但又不敢说重话的样子,宋庄桐笑得肩膀都在抖,他掩唇轻咳了两声。温言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没有认真监督他学习吧?”

“我跟你又不一样,我哪有那个耐心?”宋庄桐给他们俩一人舀了一勺鸡肉,淡淡道,“看来这个家还是不能没有温妈妈。”

温言:“……”